“这位同志……”
    “轧钢厂本来打算采购三千多斤猪肉回来，一人分三两猪肉给大家当过节福利。”
    “但李副厂长只能采购一千多斤猪肉，只能给大家换成猪下水，不知道大家是否满意？”
    “毕竟猪下水腥味太重，没什么人爱吃。”
    “要不是现在物资紧缺，大家吃的猪下水在好多地方都是喂狗跟堆肥用的，人基本上不吃。”
    杨厂长这句话非常诛心。
    告诉工人轧钢厂给他们准备了三两猪肉当过年福利，但李副厂长不给力，只采购回来一千多斤猪肉，显然不够大家分。
    然后又擅自做主，将猪肉换成猪下水。
    如果工人们对猪下水当过年福利这件事儿不满意，只会将不满情绪发泄到李副厂长身上，进而集体声讨李副厂长，自己也就有了将李副厂长赶出轧钢厂的好机会。
    李副厂长不是傻子，瞬间就听出杨厂长的意有所指，眉头同时皱了起来，脸上也浮现出一抹担忧表情，生怕面前工人对饭盒里装着的红烧猪下水不满意。
    王东站在李副厂长身边，脸上一点儿也不担心，反而满脸期待看着面前工人，等着对方回答。
    同时很小声朝李副厂长提醒：“领导……”
    “不用担心，”
    “对比三两猪肉，大家肯定更喜欢一饭盒猪下水。”
    王东的安慰让李副厂长心安不少，然后就听到工人充满肯定的回答声。
    “当然选猪下水……”
    “王班长做出来的猪下水不仅好吃，份量多，油水还特别充足，拿回去全家可以吃好几顿。”
    “三两猪肉能出半两猪油就不错了，拿回去还不够家人吃一顿饭。”
    “我家已经快半年没沾过荤腥了。”
    “当然选可以吃三顿的红烧猪下水……”
    “厂长……”
    “您家里不缺猪肉，肯定不吃猪下水。”
    “我们不行……”
    “肯定哪个油水多，分量足，我们选什么？”
    “至于猪下水的腥味……”
    “王班长都处理好了，不仅不腥，还非常好吃……”
    “我媳妇儿跟小孩都特别喜欢王班长做的猪下水。”
    杨厂长刚才那句针对李副厂长的话特别诛心，工人回答的这句话更加诛心。
    什么叫杨厂长家不缺猪肉，肯定不吃猪下水。
    分明是在嘲讽杨厂长好日子过太多，已经脱离群众，不知道轧钢厂工人最缺什么。
    看周围好多工人都围了过来，看着脸色沉重的杨厂长指指点点，李副厂长没放过这个痛打落水狗的好机会。
    来后厨之前他已经收到消息。
    杨厂长不仅想在一食堂当着工人的面打击他，还组织心腹部下在各个车间败坏他名声，鼓动工人声讨他。
    要不是自己听王东提议，用猪下水换掉猪肉，此刻的自己肯定已经引起工人们群情激奋。
    有仇不报非君子。既然杨厂长打算把自己往死里逼，那自己接下来的反击跟报复就不会那么客气了。
    马上接话：“厂长……各位工友同志们……”
    “四九城物资紧缺，我跑遍四九城所有肉联厂只搞回来一千多斤猪肉，作为主管后勤的副厂长，我对不起大家。”
    “为了能让大家过一个好年，考虑到工友们缺少油水，为了能给大家多分点儿吃的，多补充一些油水。”
    “在一食堂王东班长的提议下，擅自将猪肉换成猪下水。
    “猪肉价格是猪下水三倍以上，加上很多工厂跟工人不喜欢要猪下水，后勤处所有干部跟采购员分头行动，你搞回来两套猪下水，我搞回来三套猪下水。”
    “连续奋战五昼夜，给大家弄回来三百二十套猪下水。”
    “经过一食堂王班长跟全体工人的努力，今天总算把这些猪下水全部加工出来。”
    “我在这里希望大家将这些猪下水带回家以后让家人们好好补充补充油水，过个好年……”
    “李副厂长好样的……”工人中间不知道谁喊了一声。
    其他工人就好像一个个被点燃的火药桶，跟着喊起来。
    连带着王东跟整个后勤处都被工人们喊了不少好话。
    杨厂长现在已经被气得满脸通红。
    本来是想借机打击李副厂长在轧钢厂威信，趁机将他赶出轧钢厂。
    结果赔了夫人又折兵。
    不仅没有打击到李副厂长威望，还让自己戴上一顶脱离群众，只顾自己享乐的帽子。
    现在正是干部群众共渡难关的关键时刻。
    要是自己脱离群众的谣言被工人们传出去，轧钢厂所有工人都会对自己产生意见。
    万一传到上级，挨处分是肯定的，说不定还会被批斗。
    到时候离开轧钢厂的就不是李副厂长，而是自己。
    想着想着，杨厂长额头已经冒出大量冷汗。
    很想跟周围工人解释一下，自己在家也很少吃猪肉，没有脱离群众。
    但面对群情激奋的大家，他知道自己越解释，越会引起对方怀疑。
    最好的办法就是冷处理，什么都不管。
    反正轧钢厂马上就要放假了，也许过完年大家就把这件事儿给忘了。
    狠狠瞪了李副厂长跟王东一眼就准备开溜。
    但李副厂长显然不会让杨厂长这么轻松离开，再次开口：“给工友们筹集过年物资是我们轧钢厂后勤处的责任，我作为分管领导，不管再累，再辛苦都无所谓，只要工友们能过上一个好年就值得。”
    “但一食堂工人我们不能让他们白忙活。”
    “为了处理三百多套猪下水，将他们加工成红烧猪下水。王班长带领一食堂工人们加班加点，在后厨忙了整整五天才完成所有工作。”
    “之前我答应王东同志，一食堂所有工人都多打一饭盒猪下水，但这件事儿毕竟没有经过厂领导投票，也没有向工友们通报。”
    “正好杨厂长现在在这里，厂领导也都在这里，要不我们就在这里表决，确定要不要给一食堂工人多大一饭盒猪下水当过年福利。”
    “另外，把猪肉换成猪下水的想法是王东提出来的，既然工友们非常满意，王东同志是不是应该嘉奖一下。”
    “考虑到王东同志太年轻，我建议轧钢厂奖励王东同志一张自行车票。”(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