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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大难临头
    第132章 大难临头
    “砸!”
    “嘭嘭嘭——”
    嘉麟城外,随着木槌砸动机关的声音再次传来,五十颗数十斤沉重的投石再度划过阴沉天穹,狠狠砸在了嘉麟的城墙、马道上。
    少量投石越过城墙,砸入城内,致使道路、屋舍损坏。
    一时间,哭泣声、惊恐声充斥人们的耳内。
    百姓们蜷缩在残垣断壁之间,双手抱头,泪水和血迹混合在一起,心中的恐惧仿佛能滴出血来。
    马道上,四周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和尘土的味道,令人窒息。
    “咳咳……”
    “把石头给我弄轻点,打过去!!”
    莽隆化手忙脚乱的躲过了两波投石,声嘶力竭的叫嚷着反击。
    在他的命令下,那些狼狈靠在女墙上的甲兵虽然十分恐惧,却依旧持着兵器,威胁民夫们进行反击。
    民夫们的眼底已经充满恐惧,但在甲兵的刀锋的逼迫下,却只能颤抖地执行命令。
    他们的双手似乎已经忘记了温度,只剩下机械式的运动。
    投石机终于准备就绪,随着一声沉闷的响声,投石破空而出,划过一道道弧线,向归义军的阵地呼啸而去,而归义军也进行着还击。
    “砸!”
    “嘭嘭嘭——”
    一时间,两方都在使用投石机对阵,这与千年之后的火炮并无二异,只是射程和威力远不如罢了。
    山丹投石机投出的投石沉重数十斤,多在七十斤至八十斤之间,而嘉麟城的投石机却只能将三十斤的投石投到三百步开外。
    他们的举动确实威胁到了归义军,张淮深连忙下令后撤五十步,但也仅此而已。
    相比较之下,嘉麟城的投石机避无可避,只能和归义军的投石硬碰硬。
    投石在天幕下交织,倒霉被砸中的人不在少数,但归义军一方受伤较少,而且并没有一台投石机受损。
    相比较之下,嘉麟的情况则是十分不妙。
    双方开战不到一个时辰,互相投石近二十次,结果嘉麟被摧毁的投石机就高达七台。
    这些投石机被砸中时,碎裂飞溅的碎屑能轻易夺走那些民夫的性命,战死负伤者不下百人。
    “你们继续在这里对付他们,我去城内坐镇!”
    硬抗了一个时辰的莽隆化,最终还是被归义军声势浩大的投石给吓破了胆。
    交代了一名节儿后,他便连忙跑到了城内,找了一个距离近又不会被投石波及的地方观摩战场。
    他的离去让城头的嘉麟守军士气大跌,哪怕节儿和百户们不断催促他们监督战场,可在投石的威胁下,他们只想保住自己的性命。
    “嘭!!”
    尘土飞扬,又是一段女墙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随着扬尘散去,土块土粒散落一地,靠得近的甲兵、民夫连忙离开此处,寻找其它可以躲避的安全之地。
    投石还在继续,归义军的将士们只能在阵地上看着前方的甲兵挥砸木槌,看着他们拉动机关,放入投石。
    “这攻城真枯燥,您说那些名将攻城拔地不会觉得无聊吗?”
    马背上,张昶啧啧几声,而耿明却憨厚笑道:“我觉得攻城守城挺好的。”
    “活该你守祁连城!”张昶啐了他一口,而耿明也不反驳,憨厚笑着点头。
    二人的耍宝,刘继隆无心关注,他更在意尚摩陵有没有率精骑驰援嘉麟。
    如果尚摩陵敢出城,那他就有把握将尚摩陵和他麾下两千精骑留在野外。
    只是尚摩陵终究令他失望了,因为他从辰时等到黄昏,就没有从酒居延所节制的塘骑口中听到尚摩陵的踪迹。
    原本他还想着围点打援,可现在看来,他们恐怕是被自己打怕了,竟然不敢出城作战了。
    想到这里,刘继隆有些遗憾,而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
    “大军休息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索勋你领甲兵接手投石机,继续攻打嘉麟城!”
    “末将领命!”
    眼看将士们都饿了,张淮深也下令回营吃饭,同时安排了索勋在夜间用投石机攻打嘉麟城。
    很快,归义军的鸣金声响起,而最高兴的却不是归义军的兵卒。
    “太好了!”
    “这群汉奴总算打累了!”
    “猪犬的东西,呸!弄得我一嘴的土!”
    “饭食呢?!汉奴都吃饭了,我们的饭食在哪!”
    “饭食呢……”
    一时间,嘉麟城头呼声四起,有人在庆幸归义军收兵,还有的在吐槽,但更多的是劫后余生。
    甲兵们从女墙背后爬了起来,持刀催促着那群苟活下来的民夫,让他们收拾马道上的破损器械和尸体。
    很快,破损的器械与一具具尸体被运下城墙,其中大部分都是民夫,只有少量倒霉被砸死的甲兵。
    双方开战不过两个时辰,嘉麟这边便死了一百七十二个民夫和三十三个甲兵。
    面对如此情况,莽隆化气愤的将军籍册砸在地上,愤恨的踩了两脚后,这才自欺欺人道:
    “哼!我们死了那么多人,我就不信他们不死人!”
    “来人啊,宰只五十只羊犒军!”
    莽隆化大发慈悲的令人屠宰五十只羊,哪怕这点羊肉对于守城的军民来说杯水车薪,但莽隆化不在意这些,他只需要将领将他的意思传达到就行了。
    只是可惜,他们屠宰的羊还没变成将士们碗里的饭食,城外的归义军就又开始了投石攻城。
    虽说已经入夜,但张淮深不管这些,他们带的零件足够,完全可以更换磨损严重的器械。
    他要的,就是昼夜不停进攻嘉麟,攻破守城兵卒的心理防线,让他们在马道上毫无作为,只想苟活。
    只要能做到这点,嘉麟城就已经拿下了一半。
    “嘭嘭嘭——”
    整整一夜时间里,山丹军的投石没有停下一个时辰的意思,几乎每个时辰都要打十几轮。
    为了填补消耗,民夫们一大清早就开始了搜集投石,而刘继隆也将轻骑、精骑混合放远,只留下鄯州精骑警戒。
    “娘贼的,这打了一晚,这城墙竟然还没塌!”
    起床来到阵前的张昶骂骂咧咧,而此时的嘉麟城也依旧对得起“坚城”这个词。
    虽说城墙的墙体已经开始脱落土块,但嘉麟城的夯土层足够厚实,还未暴露出缺口。
    不过继续这样下去,哪怕嘉麟城内百姓再怎么加固,嘉麟城墙垮塌也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这种状况,莽隆化自然看得出来,因此在他听到前方节儿的汇报后,他立马就派出了百余名精骑从东门突围,向姑臧送去求援消息。
    张淮深摆出的架势是围三缺一,为的就是让莽隆化送出消息,把攻坚战改变为围点打援。
    与此同时,昌松也接到了姑臧所送来的第一批哨骑消息。
    “猪犬的刘继隆,他这次来,明显是抱着灭亡我们而来!”
    昌松衙门内,悉论钦拍案而起,而前来传信的姑臧哨骑也连忙行礼道:“请东本带兵前往姑臧,与乞利本汇合!”
    “好,我现在……”悉论钦刚准备答应,见局势不妙的哲多悉别就起身打断道:
    “我们知道了,你先退下!”
    “是……”哨骑不敢违抗哲多悉别的交代,只能起身退出正堂。
    在他走后,哲多悉别这才看向悉论钦,劝导道:
    “东本,老东本还在刘继隆手上,我们贸然出兵,先不说昌松怎么办,单说刘继隆如果用老东本威胁我们,我们要怎么面对?”
    被哲多悉别打断固然让悉论钦生气,但他也不得不承认哲多悉别说的有道理。
    见他沉默,厝本也起身行礼道:“东本,我们要做的应该是守好昌松,而不是去姑臧守城。”
    “姑臧守下来了,我们没有好处,姑臧守不下来,昌松缺乏兵力,更守不下来。”
    “要是我说,那还不如守好昌松,或者继续向兰州和会州求援。”
    厝本暴露了自己的短见,而悉论钦虽然年纪小,但悉多虞也给他请过老师,所以他很清楚一个道理。“汉人有句话说得好,叫做唇亡齿寒……”
    悉论钦侃侃而谈道:“这话的意思是,如果没有了嘴唇,牙齿就会暴露出来,遭受冷风的袭扰。”
    “我们和尚摩陵就是这样的关系,所以我们不能见死不救,不过……”
    悉论钦脸上表露出犹豫,吞吞吐吐道:“不过我阿爹在刘继隆手上,如果刘继隆真的和哲多悉别说的一样,拿我阿爹威胁我,那我应该怎么办?”
    悉多虞在刘继隆手上,这是让整个昌松都投鼠忌器的存在。
    要是悉多虞被杀或者战死了,那他们自然要死守来报仇,可悉多虞并没有战死,还被刘继隆俘虏了。
    这大半年,西边也没有传来悉多虞被刘继隆处死的消息,这让悉论钦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
    望着他犹犹豫豫的样子,哲多悉别叹了一口气。
    如果悉论钦表现果断,那不论他选择抛弃悉多虞还是救下悉多虞,他都是一名雄主。
    然而他的表现却是首鼠两端,犹犹豫豫,这让哲多悉别已经看到了昌松的未来。
    日后的昌松,即便不是被刘继隆吞并,也是被尚摩陵和其它州的乞利本吞并。
    以悉论钦的手段,根本控制不了整个昌松,哪怕有自己的帮助,也免不了被吞并的结局。
    “不过暂时观望吧。”哲多悉别只能想出这个办法。
    只是面对这个办法,悉论钦却犹豫道:“如果尚摩陵事后质问我们,我们该怎么办?”
    哲多悉别无奈了,以凉州现在的情况,且不提尚摩陵还有没有以后,单说尚摩陵就算坚守下来,恐怕也死伤惨重了。
    “借口有的是,干脆就说东北方向出现嗢末杜部的踪迹,我们必须防备嗢末。”
    哲多悉别为悉论钦想了个借口,悉论钦听后连忙点头:“好!就这么和他说。”
    “那我去转告外面的轻骑!”厝本起身行礼,得到悉论钦的认可后,连忙走出衙门。
    不多时,厝本就返回了衙门内,而悉论钦见他进来,只得吩咐他与哲多悉别:“你们好好守城,我先回书房读书了!”
    “是……”二人异口同声回复,可心底却都叹了一口气。
    大战在即,悉论钦竟然还有心思读书。
    他若是读得兵书也就罢了,然而他读得却是一些诗词,于守城没有任何帮助。
    想到这里,二人在悉论钦走后对视一眼,往外走去。
    来到街道上后,原本拥护悉论钦的厝本主动与哲多悉别交流:“东本没有老东本的能力,如果刘继隆来犯,昌松恐怕很难守住。”
    闻言,哲多悉别虽然也十分认可,但面上还是摇头道:“等他先攻破姑臧再说吧。”
    话音落下,他转身离开了衙门门前,而厝本想到当初刘继隆释放他们的举动,犹豫再三,却还是追上了哲多悉别。
    “如果刘继隆用老东本来威胁开城投降,我们应该怎么做?”
    哲多悉别被他这问题说得停下脚步,脸色难看道:“你觉得呢?”
    “我觉得……”厝本有些犹豫,整理了心情后才道:“东本的性格要强,可却不懂得带兵打仗。”
    “如果刘继隆来犯,还以老东本作为要挟,恐怕军中许多人都会动摇。”
    “我倒不是怕死,只是担心不仅没能守住城池,还害了老东本和东本的性命。”
    厝本已经表达的很明显了,如果刘继隆真的攻破姑臧,挟持悉多虞前来昌松,恐怕他会选择投降。
    对此,哲多悉别倒也没有生气,因为他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昌松虽然坚固,却也坚固不过姑臧,更别提刘继隆手里还有悉多虞在。
    如果拼死抵抗,昌松就算能守住,也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既然如此,倒不如和刘继隆谈谈条件,把昌松卖个好价格,保住大家的富贵。
    这么一想,哲多悉别这才缓缓开口道:“先看看局势,如果姑臧真的被攻破,到时候再商议也不迟。”
    “好!”厝本脸色大喜,他听出了哲多悉别也有投降的心思。
    他们两人联手,不愁卖不出好价钱,起码自身的富贵是保住了。
    话说,他便与哲多悉别一起巡查起了城防,而在书房读书的悉论钦却还不知道,他正在失去对昌松的掌控。
    时间流逝,一眨眼便到了夜晚,而身处姑臧的尚摩陵也在入夜后得到了嘉麟的消息。
    “莽隆化是废物吗!这才两天就守不住了!”
    姑臧衙门内,尚摩陵对莽隆化派来的第二批轻骑破口大骂,轻骑也只能低着头被骂。
    这种时候,折逋罗倒是还能冷静分析:“按照你的说法,刘继隆军中有威力更大的投石机?”
    “回都护,是这样的!”轻骑低着头回答道:
    “他们的投石机能投出七八十斤重的投石,五十台投石机只是进攻一昼夜,嘉麟城的城墙就已经开始垮塌了。”
    “东本说,嘉麟最多还能坚守两日,如果两日后不见援兵,他将举城投降张淮深、刘继隆……”
    “猪狗的东西!他还有脸投降!”
    尚摩陵打断了轻骑的话,气冲冲的站起身来渡步:“我调给他一千甲兵,不是让他投降的!”
    “他如果敢投降,我就砍了他的头!”
    他的话令轻骑颤抖,而折逋罗连忙劝阻道:“乞利本息怒。”
    “现在看来,我们不出兵是不行了,最少也要接应莽隆化撤回姑臧才行。”
    “如果莽隆化投降,那张淮深和刘继隆就多了两千甲兵,到时候我们所面对的局势将更加不利。”
    “哼!”尚摩陵冷哼一声:“他们有近两万人,可我只有三千人,怎么打?”
    “不,两万人不一定都是甲兵。”折逋罗安抚着尚摩陵,同时看向轻骑:”你说是不是!”
    “这……我们也不知道。”轻骑的话让折逋罗气愤踹了他一脚:“怎么会不知道?!”
    “都护息怒!”轻骑连忙跪下解释道:“他们派出两千多精骑在其它三座城门巡哨,而阵中只有一千甲兵操作投石机。”
    “在这一千甲兵身后,每日聚集数量更多的甲兵,数量太多,距离太远,我们根本看不清……”
    轻骑的解释让尚摩陵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他本以为张淮深和刘继隆拉不出多少人东征,可现在一看,这两人的兵力远超自己能应对的局面。
    “你回去告诉莽隆化,让他自己带兵突围,他如果要投降,我绝不会饶了他!”
    尚摩陵不断威胁轻骑,哪怕折逋罗一直向他使眼色,他也权当看不见。
    “滚吧!”
    “是……”
    在尚摩陵的驱赶下,轻骑只能硬着头皮退出衙门,带着轻骑趁夜返回嘉麟城。
    在他走后,折逋罗急切道:“现在应该安抚莽隆化,您这样威胁他,他万一真的投降了怎么办?!”
    “哼!”尚摩陵不以为意道:“他阿爹就是被刘继隆所杀,我不信他会投降自己的杀父仇人!”
    “您……这……唉!”折逋罗也想不出什么话来说服尚摩陵,毕竟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这句话在番人中也通用。
    刘继隆杀莽罗将,如今又包围嘉麟城,但凡莽隆化是个有血性的男人,都不会投降刘继隆。
    他所放出的那些投降之言,在尚摩陵看来,也不过是为自己增加筹码的话罢了。
    “我去休息了,昌松如果来了人,你自己安排便是!”
    尚摩陵交代一句,转身便往内堂走去,折逋罗与诸将见状应下,可在尚摩陵走后,却都围做一团。
    “都护,如果嘉麟丢失,那姑臧就是下一个了,我们该怎么办?”
    “对啊都护,嘉麟不能丢啊!”
    “都护……”
    一时间,四周都是声音,把折逋罗吵得头疼欲裂。
    “好了!!”
    他叫嚷一声,随后压着脾气道:“先看看莽隆化能坚持几天,如果嘉麟真的被攻破,我和乞利本自然会商量。”
    说罢,他推开众人,气冲冲往衙门外走去。
    诸将见状,脸上的忧虑不减反增,各怀心事离开了衙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