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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破败河州
    第160章 破败河州
    “娘贼的,这厮真能跑!”
    “又跑了?!”
    “两三年不见,这尚延心怎么成狗熊了!”
    翌日正午,看着被搬空的凤林衙门,急匆匆走入衙门内的陇西军诸将忍不住骂了出来。
    尚铎罗则是忍不住唏嘘道:“这不像尚延心的作风,他现在怎么那么胆怯了?”
    今日卯时天亮,刘继隆便派兵进攻凤林,从抱罕到凤林不过四十里。
    刘继隆本意是精骑追堵,避免他们收割凤林城外粮食。
    结果等他们来到凤林的时候,凤林城门大开,整座城池除了几千口奴隶外,其余的番兵和番民都消失不见了。
    尚延心的逃跑速度,还是一如既往的快。
    “刺史!”
    衙门外传来了叫嚷声,斛斯光迈步走入衙门内,隔着老远便对刘继隆作揖:
    “刚才抱罕传来消息,尚延心他们往东谷方向跑了,今早清晨与我们的塘骑发生了冲突。”
    “按照时间来看,他们起码跑出五十里了,要不要追?”
    斛斯光询问着刘继隆,刘继隆闻言摇头道:“东谷不易通过,况且凤林关的那群番兵还没有传来消息,先把河州拿下,再图谋临州也不迟。”
    刘继隆倒是想一鼓作气拿下三州之地,不过东谷确实凶险,他并不想往东谷去进攻临州。
    “刺史,您是想修复临兰官道?”
    尚铎罗想到了临州和兰州那条废弃的官道,因此询问起了刘继隆。
    不过刘继隆却摇头道:“临兰官道被山洪阻断,日后自然要修葺,可如今我们人手不足,抽调不出那么多人力修葺一条官道。”
    话音落下,刘继隆扫视凤林衙门正堂,忍不住道:
    “我虽预感能很快拿下河州,但尚延心这不抵抗的作为倒是令我没想到。”
    “权力果然要人命,不知不觉就把尚延心腐蚀成了这副模样。”
    “我们可得小心些,贪恋权力而止步不前,可是会死人的。”
    刘继隆目光扫视众人,忍不住提醒起来,而众人也纷纷点头应下。
    见他们都听进去了,刘继隆这才下令道:
    “召集城内所有奴隶到校场,准备为他们登籍造册!”
    “是!!”众人先后应下,随后开始动员全城百姓。
    一千精骑动员数千奴隶还是十分轻松的,不到一个时辰,刘继隆便在凤林城的校场见到了城中所有百姓。
    陇西大旱后,许多百姓逃亡河西、陇南乃至多麦地区。
    凤林县在开元年间有一万二千余口百姓,如今却只剩下了五六千人,连校场都站不满。
    刘继隆站在校台上,身后站着一百名甲兵。
    台下,数千百姓看向他的眼神满是畏惧,生怕他会下令屠杀他们。
    “今日,我陇西归义军节度使刘继隆率师收复河州全境!”
    随着刘继隆开口说出这句话,他身后的甲兵异口同声将他们的话以口口相传的方式,告诉了全城的百姓。
    百姓听到刘继隆的话,那充满畏惧的目光减弱几分,而刘继隆还在继续。
    “自即日起,河西执行新律!”
    “河州所有奴隶尽数解放为民,登籍造册,编为民户!”
    “即日起,河州施行配给制,成人每日发粮二斤,未成年者发粮一斤半!”
    “城中百姓,每十户设一伙,五伙为一队,两队为一旅,两旅为一团……”
    “城外耕地,施行包产到户制,均分田地于百姓,各团下发任务,民户负责执行任务!”
    “凤林县所有民户登籍造册事宜……现在开始!!”
    当刘继隆话音落下,他的话也被甲兵们一段段的传唱出去,响彻整个校场。
    台下百姓那麻木的眼神,也在刘继隆那一段段话语中渐渐明亮起来。
    “呜吼!!!”
    霎时间,校场上欢呼一片,不论是长者还是孩童,亦或者是成人,他们雀跃着、叫嚷着、发泄着自己心中的激动。
    刘继隆话里说的很多东西他们不懂,但他们听到了一件事……
    自即日起,他们不再是奴隶!
    “好了,开始登籍造册吧!”
    望着百姓庆祝的海洋,刘继隆脸上笑容灿烂,侧头看向尚铎罗他们。
    接下来,凤林县城成为了尚铎罗他们的主场。
    他们虽然还穿着甲胄,可却干起了直白的活。
    他们让百姓们各自回家等着,并在之后率领兵卒上门,负责为每条街巷、每所房屋的百姓们登籍造册。
    他们被编为了民户,可暂时用的却是军队的编制,因为这更方便带领他们恢复生产,建设凤林县。
    从午后到黄昏,上千精骑化身直白,很快统计好了凤林县的人口情况。
    入夜,在油灯昏黄的光线下,刘继隆也拿到了城内最新的人口文册。
    “这凤林县,现在有一千四百六十七户,六千二百四十五人,成丁的男子一千八百三十二人,未成丁的男娃娃有一千九百五十六人。”
    “按照我白天说的,把他们编为八个团,其中队正以上的官职,都得让军中识字的弟兄来担任。”
    刘继隆说着自己的想法,尚铎罗听后忍不住询问道:“刺史,这些人都发军饷吗?”
    “不发。”刘继隆解释道:“我的话,你们选一个人记下,要在五泉、抱罕和以后我们收复的其它地方执行,直到我改换制度为止。”
    闻言,斛斯光连忙起身从刘继隆桌案上取过毛笔和空白的文册,担当起了记事员。
    见他准备好了,刘继隆这才说道:“陇西的生产被旱情和战争所破坏,现在我们要做的是恢复生产,所以要施行两套制度。”
    “第一套是原本的军队制度,这群人照样的发饷,平日里的扫盲、训练都不能落下。”
    “第二套就是我今天说的这套制度,我管它叫民兵制度。”
    “虽然和军队的编制一样,但只有我们派来担任官员的将士们有军饷,伙长和老百姓是没有的。”
    “我之所以要搞民兵制度,为的就是恢复生产。”
    刘继隆解释了自己要搞民兵制度的原因,给斛斯光充足记录的时间后,他这才继续说道:
    “你们都是当兵的,不用我说也清楚百姓和军队的区别。”
    “军队下发任务,那是责任到人。”
    “现在这套民兵制度,是责任到户。”
    “军队的任务是扫盲、训练、作战。”
    “民兵的任务就是耕种粮食、收割粮食、日常除草,以及挖掘水渠、修建水车、复耕土地等等。”
    “实际上和徭役没有区别,但是我们不能干让百姓吃亏的事情。”
    “现在是大旱,粮食紧张,所以要施行配给制,每个人都得干活。”
    “等旱情过去,陇西的生产恢复到曾经,那我们就换回正常的制度。”
    经过刘继隆这番解释,众人这才清楚了他所说的民兵制度是个什么制度。
    不过在他解释过后,新的问题又出现了。
    尚铎罗举手提问,刘继隆颔首示意他开口。
    “刺史,我们全军不过二千九百三十二人,着甲的弟兄也这些。”
    “凤林关的那些敌军投降过后,我们应该可以扩招几百人,但总数也不过三千多。”
    “按照您的说法,每五十户百姓就要留一个弟兄带领他们恢复生产,加上民兵各级武官,需要用的人就多了。”
    “这一来一去,起码要从军中抽出三四百个识字的弟兄。”
    “这识字的弟兄有多难培养,您比我们更清楚。”
    “我们现在还要收复临州和渭州,尚延心这次逃跑是因为没有防备,可现在他跑去临州,自然就有了防备。”
    “他们的兵力不低于四千,我们人数本来就少,还要抽调二三百人去带领百姓做事,这……”
    尚铎罗没有继续说下去,可他的话却赢得了堂内众人的认可。
    对此,刘继隆没有着急,而是沉默片刻后才继续说道:“河州有铁矿、金矿和铜矿,铁矿可以打造甲胄,金矿和铜矿可以积蓄起来,等待日后和朝廷做生意再拿来用。”
    “如果我们想着用三千多人去打仗,舍不得治理百姓,那我们的队伍也只有这点,壮大不起来。”
    “只有把人撒出去,让百姓知道我们的目的,这样才能获得百姓的支持。”
    “只要有了百姓的支持,我们哪怕是打了败仗,也能很快卷土重来。”
    刘继隆教育着众人,随后起身吩咐道:“郑处!”
    “末将在!”郑处站了起来,而刘继隆也开口道:
    “现在擢授你凤林县令兼凤林折冲府折冲都尉,留一个团的兵力给你治理、戍守凤林。”
    “半个月后,我要看到你把凤林的人口、耕地文册交到抱罕去。”
    “末将领命!”郑处作揖应下,刘继隆颔首道:“行了,都下去休息吧。”
    在他的摆手下,众人纷纷起身,各自下去休息去了。
    在众人休息的同时,亡命逃跑的尚延心,可谓艰难。
    从凤林县往东谷逃亡临州这条路虽然是官道,可并不好走。
    尚延心所部一千三百精骑及其五千余家眷,几乎都在马背、马车上渡过。
    凤林县官仓的两万余石粮食被四千余辆挽马车拉拽,由精骑家眷所驱使前往临州。
    尚延心坐在马车里,其身后几辆华贵的马车则是装着他这几年在河州所获的金银细软。
    逃亡开始时,他心里无时无刻都在担忧刘继隆会追上来,尤其是在东谷峡口撞上陇西军的塘骑后,他更是吓得丢下了数百车粮食来堵塞东谷谷道。
    不知道是不是那数百车粮食起了作用,总之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里,他们身后仿佛没有了追兵。
    东谷狭长,位于山脉之间,左右宽不过两丈,无法攀爬。
    不仅不易通过,也不易设伏。
    唯一的办法,就是在谷口列阵扎营,如此可当兵数倍。
    “驾…驾…驾……”
    七月二十四日午后,随着前方出现刺眼的亮光,驾车的马夫连忙抖动马缰。
    一刻钟后,尚延心所率的逃亡队伍冲出光亮,前方豁然开朗。
    “终于来到河谷了!”
    打开车窗,望着宽阔的河谷,尚延心舒缓了一口气,随后厉声道:“让蔺茹真将率三百精骑在谷口断后,等我消息再前往大夏县!”
    “是!”
    车窗外,护卫尚延心马车的精骑调转马头,前去通知蔺茹真将.
    至于尚延心,他则是马不停蹄的带着一千精骑与家眷、粮车们朝着三十余里外的大夏县奔赴而去。
    大夏县位于陇西黄土高原丘陵沟壑地带,当地沟谷纵横,丘陵密布,唯有中部的大夏河水冲出了一条贯穿境内的河谷冲积盆地,地势相较而言平坦。
    大夏县,便是处于这样一条河谷冲积盆地的中部,城池依靠北边的黄土高原山脉,南边则是大夏水。
    城池呈东西走势,南北宽三百步,东西长一里,城中人口不过两千余人。
    可以说,与其说它是县城,倒不如说它是一座有百姓生活的关隘。
    赶在黄昏前,尚延心的队伍来到了大夏城下,而大夏城也响起了钟鼓鸣镝之声。
    “城外的是谁!”
    西门城头上,一名百户质问城外的尚延心队伍。
    在他质问的同时,大夏县城内为数不多的甲兵也先后登上城墙。
    “河州乞利本尚延心在这里,还不快点开城门!”
    一名小节儿策马来到城下,手中紧握尚延心的大纛。
    “真是尚延心的大纛!”
    看见那面大纛,大夏城关上甲兵议论纷纷,而百户见状却硬着头皮道:“把凭证放在吊篮里!”
    他命人放下吊篮,而城外的小节儿也将尚延心交给自己的凭证放到了吊篮里。
    不多时,大夏城关的吊桥放下,城门打开。
    被阻挡在城外的尚延心队伍开始浩浩荡荡的开拔进入城内,而百户也带人来到城门口迎接。
    只可惜尚延心没有心思理会他们,他带兵进城之后,立马让精骑接管了城防,另外让临州百户带着自己的手书前往狄道。
    两日后,一队精骑策马由北向南冲入狄道城内,直奔衙门而去。
    不多时,尚延心的手书被送到了折逋讳的手上。
    “猪犬的家伙,这尚延心莫不是蒙骗我?”
    “一日就弄丢了河州,却还能带着一千三百精骑和数千家眷逃到大夏?”
    主位上,一名身材消瘦的吐蕃将领拿着手书,不敢置信。
    不止是他,就连他堂下的十数名百户都露出了错愕的表情。
    “乞利本,这事情是真的假的?”
    “莫不是尚延心欺诈?毕竟他已经抢占了大夏城。”
    “乞利本,我们得小心才行。”
    “对,别被这家伙鸠占鹊巢了。”
    一时间,众人都不相信尚延心会在一天时间里,弄丢了整个河州。
    那可是人口三四万的河陇大州,就算是猪来守城,也不至于一天之内就弄丢全境,更别提想要进入河州,必须攻破凤林关。
    这道关隘,当年可是阻挡了巅峰时期的吐蕃数十年,不知多少人物折戟在城下。
    现在尚延心突然跑到临州,抢占了大夏城不说,还说他在一天时间里弄丢了河州?
    不是众人不信,而是这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折逋讳将尚延心的手书看了一遍又一遍,末了才道:“尚延心说,是兰州的刘继隆打过来了。”
    “刘继隆?河西那个?”
    诸将面面相觑,显然都曾听过刘继隆的名声。
    “除了他,还能有谁?”
    折逋讳没好气道:“这尚延心真是废物,竟然把河州丢给了刘继隆。”
    “哪怕刘继隆绕过凤林关偷袭抱罕,但只要他及时派出塘骑通知我,再坚守抱罕城,说不定河州可以不用丢。”
    “现在他带着几千人抛下河州来了临州,我这临州可养活不了他那么多人。”
    面对他所说的话,众人纷纷点头附和,而堂下的节儿也忍不住道:
    “乞利本,如果刘继隆真的像尚延心所说一样前来进犯,那我们应该怎么办?”
    “怎么办?”折逋讳皱眉道:“尚延心没了心气,被刘继隆吓一下就腿软了,可我们不是!”
    “刘继隆要是真的来进犯临州,大夏城就是他的埋骨之地。”
    闻言,另一名节儿继续道:“可如果他不走东谷官道,而是修葺临兰道,从五泉进攻狄道怎么办?”
    “临兰道?”折逋讳忍不住轻嗤道:
    “临兰道废弃多年,没有几万人劳作,短期内不可能修通。”
    “现在已经是七月末,再过三个月就大雪封山,东谷的官道断绝。”
    “刘继隆如果要进犯临州,必然会在这三个月内有所行动。”
    “在大雪到来前,我们必须死守大夏,绝不给刘继隆染指临、渭的机会!”
    “传我军令,即日起收割粮食,另从长乐调二百甲兵来狄道驻守,等他们抵达狄道,我亲自率五百精骑前往大夏压阵。”
    “此外,待会我手书一封,派出轻骑送往渭州,让鲁褥月派兵援助大夏。”
    “临州若是失陷,下一个就是他的渭州!”
    三言两语间,临州上万人便被动员了起来。
    与此同时,他的求援信也被数十名轻骑送往了渭州。
    为了保卫临渭,他决意要在大夏城和刘继隆死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