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罗香 作者:蒜苗炒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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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这平静淡漠的声音,心里惶惑渐渐平静,她年纪虽小,如今却也算是跟着公主的老人了,她知道这位面冷心硬的公主一旦平静起来,杀人取心也是敢做,怕是怕不来了。
“这画……是魏姑姑欺公主当时有眼疾,画来诓公主的。”
“她竟不长这样么?”宁慧虽是平静,手里的布帛却落在了地上,“魏姑姑可是哥哥派给我的。”
秋红拾起那布帛,泪眼里看那布帛上的女子,乍看竟与流景有三两分相似,但却又是极不一样的两个人。
“流景姐姐……她额头发髻比这画上窄些,眉是弯弯月眉,眼睛没有这样大,她嘴唇薄些,下颌尖尖,脸庞瘦削。”
秋红细细回忆,“那时她有伤在身,更加消瘦。对了,她脸颊上有烧伤,三枚铜钱大小,在这边。”说着在自己脸上一指。
宁慧淡淡一笑,“那么,”她摘下头上发钗,在榻边用力一敲,碧玉发簪断为两截,竟是中空,她从中取出小小一截布帛,递给秋红,“她是这样吧?”
细绢布上是一副小像,女子的乌发简单束起,干净利落,正托腮凝思,明眸中一抹愁云,英气里有几分柔弱,背后背着的大刀只露出一截把手,像是守候着主人的忠仆。
“这……”这是流景无疑,只是没有她见到的流景那样的瘦削,“真是好看。”秋红含泪赞一句,“她容颜未毁时真是好看。”
“陈年旧画罢了。”宁慧莞尔一笑,柔情顿现,“旧时在王府,大婚前夕,她就在院外回廊下坐着。”
宁慧微有些出神。她大婚时正值隆冬,夜空又晴又冷,星辰又亮又远,院子里犹如白昼。
那日夜里她贴身的丫头伴着一众姑姑在屋里忙碌,晚风尽忠,在屋外守着,唯独不见流景。
宁慧身边的丫头原本叫秋歌秋雅,她随口一提,只说叫毛毛翠翠,她们笑说,“郡主,那个闷葫芦正在外面发呆呢!”
她想得出流景出神的样子,只是拿不准她出神的原因。
是要在她和珪园之间做个抉择么?她出嫁出逃,珪园应要做手脚来陷王府与不忠不义之地,这个抉择该是好做不好做?
宁慧不敢赌。届时她又要作何抉择?
宁慧想来想去,还是应该放她一条生路。从此各归各路,便如路人。
她命晚风暗自描绘她模样,将其藏在簪中,是怀着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动机的。只是不想今日竟派上了用场。
大致连流景都不知道,她那费心费力的乔装易容,早被她窥破。谁又能知道,她宁慧,竟也知道流景真面目。
宁慧伸手扶起秋红,“明日早起就去禀告圣上,说我病重,请他来议事。”
“是。”
“明日许魏姑姑白银百两。”
“是。”
“出去走走。”
“这……”秋红为难,“后半夜也有些凉了。”
宁慧微笑,“睡着睡着病了,岂不叫人起疑。”她披衣而立,“点起灯火来,天亮再熄。”
宁慧面上平静,心情却是大好。她是幼年丧母,在王府虽得老王爷宠爱,也得世子宁荼庇佑,但侯门深宅,多少阴险肮脏的伎俩是男人们所不能想象的。
宁慧如履薄冰步步谨慎才走到这一日,与人心诡诈见识太多,身边的人,她敢信的,能信的,相信的,实在寥寥。
秋红她也是怀疑的,不料一试之下这个小丫头竟坚定如此。
魏姑姑却是轻妄了。纵使流景跟在她身边时她有眼疾,但那人身姿相貌,毛发肌肤,她俱镂刻心间,怎能不识!
帐外夜空晴朗,只有薄云几缕,月亮渐渐隐没,繁星无数,微风送来树木清香,凉意轻轻。
秋红扶着她,“幸而公主早早就预备下了画像”又极艳羡,“不知是谁技艺绝伦,画得这样好。”
“晚风。他擅长这些。毛毛翠翠绣花的样子,也有他画的。流景对此很是不屑。”
秋红微微一怔,随即笑了,“竟然是他!”
宁慧驻足,抬眸望着天际,“晚风幼时坎坷,跟着师傅为人画像为生。”她叹一句,“总好过流景。千离院那地方,不过人间地狱。”
秋红跟着,幽幽念一声,“公主……”欲言又止。
“我早已知晓,何须避讳!”
秋红深深叹息,“可怜流景姐姐,竟不知公主心胸,以为公主不容她,竟落得流落天涯的境地。”
宁慧冷冷一笑,“心胸”二字真是可笑。她惯无心胸,不过因这人是流景,她不愿辱她,更不舍得杀她。
即使明知这人是祸害变数,但竟也束手无策,算来算去,也只能用上“心胸”二字,将她放了,也好博个名声。
养虎为患,放虎归山?那又怎样!
她放走的也是一只家养的老虎。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是自己写来玩的,但其实我还是蛮在乎评论点击的%&gt_&lt%
☆、采采卷耳
秋日已至,树叶红黄相间,萧萧而下,城郊田垄里人头攒动,正忙着收割,一篇欢声笑语,与流景初来这里时的荒凉已不可同日而语。
天将黑时家家炊烟阵阵,飘来麦香玉米香。
旧年光景不好,家无存粮,新收的麦子便迫不及待烤来吃。
这也有赖薄言保护,上次他重创凉人,莫说百姓,府衙上下大小官员也对他多有敬佩,屡次延请他入职为官为将。
薄言固执,直言如今新朝旧朝两虎相争,他谁也不想相帮,只守着身边百姓安宁便可。
秋收之际,又是薄言带人帮着众人割麦拔豆。
春夏之际凉人之患严重,庄稼未曾好好营务,秋收时麦粒豆籽大多落在地里,拾起来极是费劲,薄言倾力相帮,连自家女儿都上了地。
可怜白白净净的卷耳,三五日晒下来黑黑瘦瘦,旧日娇养的痕迹半点也不见了。
流景自然不能幸免。她在薄言手下还是一名姓丁的先锋,自然跟着众人下地劳作,一日下来也不比舞刀弄棒来的轻松,早关了门窗,烧一桶热水清洗。
笃笃笃几声敲门声,她不应,便听卷耳脆生生的声音响起来,“丁姐姐,姐姐,我来送药。”
她不开门,那丫头跺着脚执拗着不走,“姐姐,我知道你在的,开门,开门。”
她穿戴齐整才开门,只是头发未干,湿漉漉贴在背后,又痒又扎,着实难受。
开门见了卷耳,这丫头却是呆呆滞滞,张着合不拢的嘴望着她,一副傻模样。
她自坐着,卷耳将药草碾烂的根茎小心翼翼敷在她脸上脖颈处,兀自碎碎念道,“姐姐你闻,这味道可好些?”
不见她答也无所谓,卷耳小脸上是骄傲自豪,“我寻得一些野花蜜,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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