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魔 作者:冰临神下
第九十九章 非妖的心结
仙人集的客房里秋把秃子彻底清洗一番。
秃子被放在桌面上不停摇晃还有些潮湿的头发秋找来一支木筷当作簪子细心地给秃子梳头想要在他头顶挽一个庞山式的发髻。
秃子立刻老实了只提出一个要求：“秋哥给我留几缕头发要不然我就动不了啦。”
左右后三面各留了一缕头发秃子将自己支撑起来对着镜子左瞧右看咧嘴傻笑“秋哥咱们的发型一样二栓他们也是这种发型吗？”
“大家都是连芳芳也是。”秋放下手中镜子“庞山弟子都梳这种发型。”
秃子满意地连连点头“什么时候能见到二栓？我想他们了。爹娘我还不应该跟大孩子一块玩可我就是喜欢。秋哥我本来想找你玩来着可我不会放马啊。我娘还你家太穷实在想要交朋友也应该找二栓。”
秋哈哈大笑“再等几天就能见到他们了。记住要叫沈昊不要叫二栓他现在不喜欢被人叫名。”
“我记得。”秃子突然压低声音“他不喜欢的东西可多了我最害怕他大家都怕他只有秋哥不怕嘻嘻每次打架的时候我嘴上替二栓……沈昊助威其实心里都为你叫好来着我觉得你真厉害。”
客房的陈设比致用所和牧马谷都要好一些秋坐在宽大的椅子上笑着：“秃子你也变了花言巧语会拍马屁了。”
“因为我就剩下这张嘴了。”秃子张开嘴露出上下两排牙齿缺少的两颗门牙一直没长出来。有一个明显的豁洞：“我娘早就我没心没肺就一张嘴闲不住我现在真的没心没肺啦。”
秃子对没有身体这件事似乎一点也不在意总是兴高采烈的。
外面有人敲门。
秋拿起一块布盖住秃子起身去开门。
“秋哥。”青桃软声叫道。
“你怎么来了？”秋很意外自从他随身携带头颅以来伙伴们在返程路上都躲着他刚一到仙人集就匆匆告辞青桃却去而复返“要进来吗？”秋问。
青桃嗯了一声。走进房间看到桌上的黑布一点也不害怕走近了左右端详“我来跟你的朋友打声招呼。”
秃子自己用头发掀开黑布笑嘻嘻地：“这个姑娘是谁？咦跟我的发型一样你也是庞山弟子。”
“我是庞山弟子我还是秋哥和芳芳的好朋友。”
秃子眼睛发亮。“那咱们也是朋友了？”
“当然我叫裴淑容大家都叫我青桃。”
“我好像叫慕松玄大家都叫我秃子。可我的头不秃你瞧我还能用头发做很多事情呢。”
两人聊了一会颇有一见如故的意思。
秋觉得时候差不多了。用一根针在指头刺了一下往一只瓷盘上挤出几滴血放在秃子边上。
“我要吃饭啦。待会再聊。”秃子低头舔盘子上的血迹然后用头发支撑自己站在盘子上面没一会那几滴血从脖腔又落在盘子上他低头再舔周而复始脸色越来越红晕好像喝酒醉了。
秋早已发现秃子吸的其实不是血而是血里的某种东西那种东西能支撑人头单独存活很可能也在滋养里面的魔种。
青桃看着这诡异的场景居然一点都不害怕秋想起前几天杀人熊怪的场景忍不住问：“青桃你是怎么回事？修行的时候胆子那么杀妖的时候却一点都不怕。”
青桃不好意思地笑了“其实面对人熊怪的时候我是有点害怕的不过……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我更害怕都教和其他弟子。”青桃低声。
秋一愣突然明白了真相“你怕庞山把你当成妖怪？你想得太多了瞧瞧你自己跟妖魔哪里有一点相似之处？”
青桃红了脸“我知道可是……大家都警惕非妖裴子函还长出了尾巴……”
“你没有尾巴……你没有吧？”秋不太确认。
“当然没有。”青桃的脸更红了“可这种事情谁也不准裴子函刚出生的时候也很正常从五岁开始才每个月有一天长出尾巴。”
秋明白青桃真正的心结是什么了她担心自己的非妖身份进而害怕一切正常的修行者“放心吧即使有一天你长出尾巴我仍然当你是好朋友芳芳也会。”
青桃瞧了一眼正在舔盘子的头颅“我相信你和芳芳都是好人可别人未必这么想……哎这些干嘛秋哥我来找你还有别的事情。”
“嗯你。”
青桃又看了一眼秃子发现他对谈话一点都不感兴趣有些吞吞吐吐地道：“怎么呢秋哥你知道芙蓉山吧？”
“你的老家。”
“是西介国一多半非妖的老家。芙蓉山十姓裴家人口最兴盛落户也最早大概有一千一百多年。时候我从来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特殊的地方直到有一天母亲带我下山买东西趁她不注意我跟附近的孩儿一块玩他们没看出我的身份我也不觉得他们和我不同可是突然间一个大人就把我踢开了真的是踢我撞在门槛上头破血流。母亲平时最宠我兄弟姐妹没人敢碰我一下可那天母亲没有发怒没有争执抱起我匆匆离去在我们身后无数人在大声咒骂好像我惹下了滔天大祸。”
青桃沉默一会“我没敢哭也没敢闹因为母亲在哭在替我擦血我问她这是怎么回事。她我们是非妖跟山下的人类不太一样。非妖下山必须头缠红布我还以为那是为了好看原来是为了提醒别人注意。长大一些之后我问母亲既然人类当非妖是妖为什么咱们不去跟其它妖族住在一起母亲告诉我非妖是妖族的叛徒在人类中间只是受歧视。到了妖族的地盘会被杀掉。”
秋从来没见青桃如此严肃地话颇有些不适应但他明白她的意思非妖尚且受到如此明显的歧视何况是只剩头颅的秃子？伙伴们这些天来的疏离只是一场预演他想保住秃子将会给自己惹来极大的麻烦。
秃子已经舔完盘子上面的血迹几乎没少可是里面已经没有他喜欢的味道了。他看着青桃一点也不觉得她的话跟自己有什么关系问：“你们为什么要当叛徒呢？叛徒是坏人吧？”
青桃笑了“我们也没办法。那是老祖宗一千多年前决定的。”
“哦老祖宗决定的的确谁也没办法我娘总野林镇是穷乡僻壤。嫁到这里真是倒霉我爹就这是慕家老祖宗的错他也没办法。”
青桃笑得更开心了。又跟秃子聊了几句然后向秋告辞“秋哥你是个有主意的人遇事多想一想我知道自己没资格这些你就当我在替芳芳话吧。”
秋关上房门秃子：“这个姑娘挺好秋哥她也是你媳妇儿吗？”
“不是。”秋急忙否认“我跟她其实不怎么熟她跟芳芳才是好朋友。”
“芳芳嘻嘻她跟我一样少了两颗牙秋哥你我现在能打过她了吗？”
“咱们现在谁都打不过她喽。”秋有一阵没听到芳芳的消息了如果灵骨道根开始生效没准她已经凝丹成功甚至学会了法术。
“这么厉害？”秃子吃了一惊垂眼想了一会“我笑话她是豁牙她不会记恨我吧？”
“不会。”秋走到桌边“秃子愿意跟我一块闯荡天下吗？”
“愿意愿意。”秃子高兴地蹦跳“叫上芳芳和沈昊还有大良二良他们咱们还像上回那样一块进森林一块做饭吃你把我挂在树上我能替你们放哨……”
秋的兴致却没了闯荡天下只是一时冲动的想法没有庞山的庇护他与秃子更会被当成妖怪而且他还要报仇二良之死绝不能这么被遗忘他必须留在庞山继续修行只有这样才有实力面对两年之后就将结束思过的申庚。
傍晚时分杨清音又来了一次她留在客店纯粹是为了看热闹顺便给秋送来晚饭。
客店里的其他人都不知道有颗孤零零的头颅跟他们住在同一个院里。
“老娘你好。”秃子乐颠颠地打招呼“为什么你不梳庞山弟子的发型呢？你不是庞山弟子吗？”
“老娘不乐意。”杨清音对秃子毫不客气“瞧你大头顶头跟个葫芦似的很好看吗？”
“葫芦很好看啊。”秃子颠倒过来仍由三缕头发支撑着走到镜子上看着倒立的自己呵呵直乐。
杨清音微微哼了一声对秋：“你可惹麻烦了还连累了老娘。脑袋不仅是妖里面还藏着魔种我当时怎么会同意你把它带回来呢？好在仙人集不算庞山的地盘。不过明天五行科的人会和戒律科一块来所以……”
秋霍地抬起头。
杨清音瞧了他一眼撇了撇嘴“所以跟你的朋友告别吧明天他就解脱了。真是的光剩下脑袋有什么可高兴的？”
五行科专职斩妖除魔与戒律科一块出现意味着秃子终于要迎来自己的结局。
沉默了一会儿秋道：“我会尊重老祖峰的决定。”他扭头看向正在照镜子的头颅“不管怎样我不能再让他流落荒野也不能……”
秋不下去了杨清音居然没有笑话秋扔下一句“明天我也会在”转身离去。
杨清音又回来了“谁知道呢或许还有回旋余地脑袋里面的魔种很弱弱到不能离开他附身在更强大的生物体内。就看明天来的人是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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