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伪女人天下同人） 作者:swgin

    责难

    我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正在东殿，听到世子和嫔在谈话，我假寐。

    王兄和嫔娘娘坐在我身边，应该是等我醒来有一段时间了，“母妃娘娘坚持要亲自在康宁殿专心照料父王，我恐怕母妃对嫡王子会有所疏忽，这段时间就拜托嫔你多多帮忙了，一定不能让嫡王子出什么差错。”

    “是，臣妾一定会好好照顾嫡王子的。”嫔看了世子半晌，想说什么却始终没说出口，又偏过头来看着我，轻轻地叹了口气，声音几近不可闻。

    “嫔，”世子有些难受地说，“我知道我对你做了不可以被原谅的事，但这并不是出于我的私情，这都是为了王室的顺利传承与宗庙社稷的稳定，虽然很对不起你，但是我必须要这样做。如果你要怨恨就怨恨我好了，无论如何嫡王子是无辜的，我希望你能够尽心尽意地照顾他。”

    “世子邸下，我从来都没有怨恨过您，我只是看到聪敏可爱的嫡王子，就不能自禁地心生羡慕。世子，您有时候真是十分残忍，虽然您对宗庙国家的一片赤诚之心可昭日月，但您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让我来承担这种痛苦呢？”嫔已然是泣不成声。

    “嫔，你要相信我，我是绝对不会辜负你的。”沉默了好久，世子最终还是开口了。

    世子到底对嫔做了什么，不就是让她照顾我一下吗，怎么都升格到了不可原谅的程度了。难道我的存在已经让嫔怨恨到这个地步了吗？只不过是请她照顾一下我而已，就能让她伤感到这个地步，居然还用上了痛苦这个词。如果仅仅是因为生不出儿子就心怀嫉妒未免也太过牵强了，依世子的格，如果世子嫔仅仅因为无子而对我心怀嫉恨，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坐视不理，何况现在他这是在向妻子请罪啊。这可不是二十一世纪男女平等的社会，这里可是古代朝鲜，要丈夫向妻子请罪，虽然这个丈夫的格是很温和，但是，我还是觉得这其中的缘由无法想象。虽然猜不出原因，不过我有一种预感，那就是这件事情肯定与跟我脱不了关系。

    日子在交泰殿是怎么过的，在东殿就是怎么过的，我的身边一向有专人服侍，他们也跟我一起到了东殿，我的生活并没有什么很大的变化。

    “嫡王子，娘娘叫您马上到交泰殿去。”我正在想着父亲的病情，突然听到了母后身边的严尚的声音。

    “是，我会马上赶过去的，严尚，母后娘娘急着召见我，是因为父王的病情有什么变化吗？”母后不是一直在康宁殿照顾父亲吗？怎么突然要见我呢。

    “奴婢也不清楚，奴婢只是奉娘娘的命令来告知您而已。”

    “张尚，我们快点过去。”

    “是。”

    “孩儿拜见母妃娘娘。”我向母妃请安。母妃瘦了，眼睛肿肿的，虽然有妆容掩饰，但是眼袋和黑眼圈都还可见，看来这段时间她很辛苦。

    “嫡王子，快点坐到娘身边来。”我刚被抱到她身边就被她紧紧地搂在怀里。“嫡王子，无论发生什么事，娘都会保护你的，绝对会保护你的。”她很激动，我很疑惑。

    “母妃娘娘，请问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呢？”我被按在她的怀里，闷闷地问。

    “现在朝廷里有埋着祸心和逆心的人想要趁着王上病重的时机来颠覆这个国家，想要对我们母子不利，”她停顿了一下，转而坚定地说，“但是请嫡王子放心，娘是绝对不会任由这种事情发生的，绝对不会让它发生。”

    看来不是父亲的病情加重了，听母妃的意思，应该是有人趁着父亲生病又在搞什么小动作了吧，能让母亲炸毛的，除了尹任我想不到第二个人了。

    “皇后娘娘，世子和世子嫔求见。”王兄怎么过来了

    “请他们进来。”母后把我放开，收敛了情绪，平静地说。

    “母妃娘娘，请问您找孩儿吗？”王兄看到我也在这儿，向我点头示意，我冲他笑了笑。

    “世子，娘有件事要请问世子所以才请你过来。”我总觉得母妃现在的平静给我一种违和的感觉。

    “请母后发问。”王兄也是一脸的疑惑，他也不知道母后要问他什么。

    “如果世子邸下继位的话，那你要怎么处置娘和年幼的嫡王子？”这句话一出，不必提震惊的世子和嫔，就连我都感觉讶异，在这个敏感的时刻，母后问世子这种问题就不怕引火烧身吗？

    “母后娘娘，”王兄不可置信地看着母亲，仿佛刚刚只是一次幻听。“请问这是，这是什么意思呢？”

    母后握紧了我的手，眼睛直视王兄，而王兄亦疑惑地与她对视，“现在王上还在昏迷中没有醒来，可是世子的舅舅判府事大人，”母亲停顿了一下，看到世子神色如常，“好像是等待王上生病很久了的人一样，正在朝廷里引起着‘禅让’的公论。”

    “‘禅让’，什么‘禅让’？，娘娘，母妃娘娘，您怎么会说出这么令人惶恐的话呢？”

    如果刚刚还是震惊，现在世子的表情简直可以用晴天霹雳来形容了。我猜到了尹任可能会有小动作，但是我没想到他竟然心急到了这个地步。父亲年事已高，又素来对世子居予厚望，世子继承王位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只在于时间罢了。他有没有想过，即使父亲这次真的是命不久矣，而世子也通过“禅让”顺利登上了王位，到时候若是有别有用心的人传出了“逼”的谣言，他要怎么赌上天下悠悠众口，若是父亲之事虚惊一场，那他要怎么消除父王在知道这件事后对世子品的怀疑呢？更何况世子又不是无知的三岁孩童，他会任由尹任纵吗？我一向明白尹任对母后和我的猜忌，但他怎么不想想，一个是被朝野上下称颂的具有圣君潜质并且已经稳坐储君之位十六年之久的世子，一个是年仅两岁母家基浅薄的蒙昧孩童，后者能对前者构成多大的威胁！尹任是父亲信赖的臣子，被授予了判府事的高官并手握兵权，可是，就是这样一个世代累受皇恩的臣子，为了个人的私欲，可以背叛前一秒钟还发誓效忠的君主，这就是所谓的忠臣，这就是所谓的外戚，这就是所谓的政治。

    “这件事，我相信你比任何人都还要清楚不是吗？”母妃的声音陡然增大，对世子益发不客气起来。

    “母妃娘娘。”世子已经说不出任何话了，他的眼神是那样的悲伤甚至是绝望，来自于他全心侍奉的母亲对他人品的怀疑乃至是否定让他无法接受。我不敢看他的眼神，我觉得多看一眼都是对他的亵渎。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禅让”的公论提出与他无关，他却不得不承担舆论的恶果，这母妃和我，恰恰是这恶果的最初来源，我从未想过要伤害他，但光是我的存在对他来说都成了一种负担。

    “如果世子没有对判府事提起这件事的话，判府事又怎么会随便说出这样不敬的话？”母亲看似完全没有被王兄悲伤的表情打动，她的语气中甚至还带着淡淡的嘲讽。

    谈话最终在母妃抱着我泪不成声中结束，王兄已经完全没办法辩驳了，但他眼中的受伤与疑惑是骗不了人的，他近乎于仓皇地告退，看都不敢看母妃一眼。最后停留在我眼中的，是他的背影，在这重重阙中，显得特别的萧瑟与孤独。即使世子嫔走在他的身边，大批人跟在他的身后，但他与其他人总是分隔成两个世界，别人进不来，他也出不去。

    王兄离开之后，我以为母妃会放开我的，但她没有，相反，她抱得更紧了。她不断流下的泪水打湿了我的衣襟，我心疼母妃，但更多的是疲倦，母亲利用儿子，弟弟利用哥哥，舅舅利用外甥，我讨厌这样的廷，讨厌这样的法则，我从未肖想过不属于我的东西，我只想活下去，在这个有黑暗也有光明的世界里活下去，即使这代价是眼睁睁地看着光明被黑暗吞噬。

    “天胤，”母妃轻声呢喃，“你不要怪母亲，不要怪母亲。”母妃的眼睛虽然看着我，但她的目光却仿佛穿透了我，越过了岁月，直直抵达那段她与兄长在无数恶意中环绕中相依为命的时光，那是没有我也不需要我的年代，那是她和兄长再也回不去的年代。这时的我突然感觉到我真真切切是她的儿子，看，我们多像，都是那么的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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