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祝姑娘已经出来了。”赵炎小声的朝苏墨阳禀报道。
在段馥比赛获胜之时,苏墨阳已经带着人悄悄离开,在马车内等候着。
听见赵炎禀报,苏墨阳回过神来,撩开车帘子看了一眼跟着王朝一队人离开的段馥,“后面跟着,让王朝在事先交代的位置把人交给我们。”
“是。”赵炎领命去办。
段馥下了竞技场后,就没有关注苏墨阳的踪影,此时出了赌楼,她才回过神来,苏墨阳答应救人的,为何还没有出现?
她出了赌楼后,王朝便用一个布袋蒙住了她的头,然后被押上了囚车和铁质面具男关在一起。她伸手摸了摸囚车,发现囚车四面封闭,只有上方有光照下来。
虽然被蒙住了头,但并不影响她的视线,因为她有可以扫描的医疗设备,外面的东西,她依旧可以看见大概轮廓。若是她愿意,她想要看到一些不该看到的东西都可以。
铁质面具男上车后就一直坐在角落里,安静的看着她,一双眼睛,神色复杂。
段馥靠了过去,伸手抓住了他的一只手,这一次他没有躲开,而是抬眸看着她,眼神中满是疑惑。却见段馥伸手按上他的脉搏,指尖调整了一下位置,状似在替他把脉。
段羽生心中十分疑惑,却无法问出口,也不能问出口。只能默默的看着段馥替他把脉,但他看段馥的目光中却多了几分探究和打量。
三年了!他以为这个世界上只有他一人苟活着,却没有想到,她竟然还活着,并且活得好好的。
“你内伤很重,需要治疗。”段馥开口说道。
不止这些,眼前的铁质面具男肋骨断了五根,手臂脱臼了好几次,大概是自己接的,位置有些歪了。还有便是他的双腿关节处有些畸形,应该是被某种利器打断后,被简陋的包扎和处理,这才导致骨头长好后畸形错位。
这样的结果便是,几乎每次刮风下雨,他的骨头都会疼的厉害,年龄再大点,错位的骨头生出小刺来,便更加疼不欲生。
依她对他扫描的结果来看,此人的骨龄不过二十岁左右,但身体却好似七八十岁的人一般,早已支离破碎,命不久矣。也不知是什么支撑着他,活到了现在。
段羽生摇头,“不要、管我!”
面具后发出难辨的声音,此刻段馥却听得十分清楚。
“那日你闯进王府行刺苏墨阳,看见我时,为何忽然收手?你可是认识我?”段馥直接了当的问。
段羽生看向段馥,这话什么意思?
段馥见他不答,也没有继续再问,其实也不需要答案,这人分明就是认识她的。只是她不认识他而已。
她将手自他手腕处移开,抬手摸向他脸上的铁质面具,心疼的道,“还疼吗?”
这种情绪,是她不能控制的,不属于她的灵魂,而是她的身体。这具身体对眼前这个人的记忆,让她无法控制。
如此,只能说明,原主对眼前这个人有着十分强烈的感情。
段羽生摇头,早就不疼了,但心里的疼,却痛入骨髓,他活着的每一天,每一秒都感觉到痛疼。
囚车缓缓的前行,车轮滚滚的声音不断传来,外面已经从闹市变得安静起来,可见囚车已经离开了赌市,转入了街巷之中。
段馥看段羽生一眼,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安静一瞬后,她似给出一个保证一般说道,“你身上的伤,我会想办法替你治好的。还有脸上这个……或许会有些困难,但我一定会替你摘下来的。”
段羽生摇头,“不用。”
这张铁质面具就好像他的另外一张脸,戴着它的时候,他方觉得安全。夜深人静的时候,倦缩在这片铁色面具下,方觉得自己还活着,这般苟且偷生的活着,只为了完成一件事,那就是报仇!
接下来,囚车里一片安静,段馥坐在段羽生对面,静静的看着他,又活着说,是在观察他。
“今日多谢姑娘出手相救,待会儿我会与官爷说你与我无关……你自行离去,不必管我。”简短的一句话,段羽生中途停歇了好一段时间,才勉强说完,声音浑浊难辨,好似卡着痰一般。
段馥将心中的疼意压了压,对着段羽生甜美一笑,颇有几分古灵精怪的感觉。只听她说道,“你越让我不管你,我越不会放下你不管,你奈我何?”
“你……”闻言,段羽生颇觉无奈,唇角动了动,他笑了,但带着面具,却看不出来。那面具焊在了他的血肉之上,只要他的五官有所表情,就会牵扯着痛。
他倒吸了一口冷气,心里却甚是开心。
三年了,他还能听见她这般俏皮的笑声,也算值了。原以为当日她已经坠崖生亡,没有想到上天怜悯,她竟然活下来了,而且还活得很好。
只是,她似乎并不记得自己是谁了。这是段羽生与段馥接触这么久后,得出的唯一结论。经历过那般残忍之事的人,是不会露出这般笑容的。
她不记得了,也好!
他心里一阵叹息,只盼她今生永远不再记起过往,快快乐乐的活着。
这时,囚车忽然停了下来,有人扯掉了囚车的铁链,打开了囚车的门。有光从外满照进来,段馥转身看了过去,一眼就看见一个骨骼高大的男子站在她跟前。
“下来!”来人声音冰冷一片,似寒冬腊月的寒冰,冰冷刺骨。
段馥看苏墨阳一眼,之前还疑惑他会用什么方法救人,如今他出现在囚车前,一切她都明白了。原来,这王朝竟是苏墨阳的人。
不过,苏墨阳是天盛国的七皇子,能动用兵马司的人去赌场要一个人,也并非难事。即便刚刚她不下场,苏墨阳也一定有办法将人带走,倒是她沉不住气,显得多此一举了。
“怎么?喜欢坐这囚车?”他冰冷的声音,带着一丝嘲讽的意味朝段馥丢了过来。
段馥原本朝前走了一步的腿忽然生了根,再难向前,只听开口说道,“殿下这囚车甚是舒坦,我自是喜欢。”
闻言,苏墨阳目光一沉,身子往前微微一探,伸手就抓住了段馥的脚腕,用力一扯。
只听段馥尖叫一声,身子惯性向后倒了下去,一旁坐着的段羽生下意识要伸手去接,那苏墨阳却忽然用内力将人托住,直接从马车上将段馥给拖了下去,揽入了怀中。
“本宫的耐心是有限的,你最好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说着,他一手将段馥头上的黑色布袋摘了下来,十分嫌弃的丢在了脚边。
段馥被吓得不轻,一颗心脏扑通扑通的跳着,人已经到了苏墨阳怀中,双手下意识的环住了他的颈项,此时距离他十分的近,就连他说话之时,呼出的气息,她都能感觉到。
她的心跳一瞬间失了平常的规律,不知道是被吓的,还是因为这般被他抱在怀中,这才生出了异样。
不过,段馥宁愿相信是因为前者,因为下一秒,她被苏墨阳粗鲁的放到了地上,只见那厮大步一跨,往前走了。
“记住你答应过本宫什么。”
段馥怔愣一瞬,转头看向身后的囚车,不太确信的道,“你要将他带回王府?”
这条街巷十分僻静,周围已经不见官兵的身影,巷子里的人,都是苏墨阳的人。
苏墨阳的耐性似乎真的用光,不曾回头看段馥一眼,只冷冷的吐出两个字,“跟上。”
段馥看赵炎一眼,对他施了一礼,“赵侍卫,麻烦你帮我照顾好他。”
说完,她回头又看了囚车一眼,“放心,我不会放任你不管的。”
交代完这些之后,她这才一路小跑着追上了苏墨阳,与他一起上了马车。来之前,苏墨阳对她还算周到,会等着她上了马车之后,才上马车。
眼下,他似乎正在气头上,径直上了马车,甩出的帘子还险些拍在后来跟上的段馥脸上。
段馥规规矩矩的上了马车,直到马车行驶起来,二人都不曾再说过一句话。她偷偷瞄了苏墨阳一眼,只见他闭着眼睛,一手撑着头靠在车窗的窗棂之上,似乎很是疲乏。
马车内很是安静,几乎可以听见彼此的呼吸声。她伸手按在胸前,心跳的速度似乎还没有降低,反而越发紧张起来,这是为何?
“主子,到了。”外面传来赵麟的声音。
一旁闭目养神的苏墨阳睁开双眼,一双好看的眸子清冷异常,他往前撩开马车帘子,自己率先下了马车,把段馥视若无物。
段馥觉得莫名,是他自己要她跟上他的,没错吧?眼下这般故意冷落她,又是因为那般?
她跟着跳下了马车,果然苏墨阳那厮已经大步向前,径直往王府的大门走了过去。至于她,则没有立即跟上,而是转头看向马车的身后,似乎跟着她救回来的人。
赵麟见状,立即出声道,“祝姑娘,赵炎会将人送去安全的地方,你且先回王府。”
闻言,段馥顿时郁闷了。这么说,她想要去给铁质面具男疗伤,还得经过苏墨阳那厮的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