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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二章 匈奴使者
    为了忽悠项康开放该死的边禁,表达自己的所谓和谈诚意,冒顿特意安排了匈奴日逐者呼延智牙师担任出使汉廷的使者,从姑衍山单于庭直接南下雁门郡与汉军联系,要求前往关中与项康当面谈判。
    最先与呼延智牙师接触的李左车已经是匈奴通,知道呼延智牙师的官职相当于匈奴辅相,实际权力和对冒顿的影响力甚至还在匈奴的六大角王之上,同时呼延姓还是匈奴三大贵姓之一,出身相当高贵,所以李左车也不敢怠慢,除了以隆重礼节接待呼延智牙师外,又在第一时间派人急报关中,征求项康意见。
    很可惜,李左车的好心全都喂了驴肝肺,在善无城中暂住的时候,明显还兼着间谍任务的呼延智牙师除了不断在城中游荡,四处探察汉军的军事情报外,还先后两次试图进入汉军的铁匠工坊,窃取汉人的冶炼锻造铁器技术,弄得项庄和项冠等汉军武将都是大发雷霆,多次进言要李左车把呼延智牙师直接软禁。
    为了将来的战略大计,李左车咬牙顶住了项家兄弟的压力,坚持一直都对呼延智牙师以礼相待,然后也不出李左车所料,过了一段时间后,项康从关中送来诏书,除了同意接见呼延智牙师外,还要求李左车派人护送呼延智牙师前往关中,在路上对呼延智牙师尽量礼待,李左车也这才按照项康的要求行事,安排了一队士卒护送呼延智牙师乘坐华丽彩车走云中郡的驰道直接南下关中。
    李左车的忍让和热情款待当然让呼延智牙师极为得意,而让呼延智牙师得意的还在后面,从云中南下关中的路上,沿途的大汉官员依照项康的命令,全部按照接待侯爵的礼节接待呼延智牙师,让呼延智牙师和他随从吃最好的酒菜,住最好的驿馆,安排漂亮侍女伺候呼延智牙师起居,嘘寒问暖惟恐照顾不周,呼延智牙师在益发得意之余,也难免对这次出使任务充满信心,觉得自己这一次一定能够说服项康开放边禁,让匈奴可以重新获得中原的各种生活必需品,完成先月氏后中原的战略大计。
    更让呼延智牙师意外的还在后面,当他的车队顺利抵达了大汉的新国都长安城外后,还有一名汉廷高官领着许多汉廷文武出城迎接他的到来,呼延智牙师好奇问起那汉廷高官身份时,那汉廷高官通过翻译微笑答道:“在下周曾,大汉帝国的左丞相。”
    呼延智牙师在南下路上时已经对汉廷情况有一定了解,知道周曾不但是汉廷的百官之首,还是项康的长辈,这会见周曾竟然亲自出城迎接自己,就连不通礼教的呼延智牙师都难免感觉受宠若惊,赶紧向周曾行礼说道:“小使没有礼貌,不知道竟然是周丞相亲自前来迎接小使,小使实在是太感动了。”
    “呼延贵使不必客气。”周曾笑着通过翻译说道:“不瞒贵使,其实我们陛下是想亲自出城来迎接你的,只不过他今天身体有些不舒服,害怕在贵使面前失去了礼数,所以才让我这个丞相代劳。不然的话,今天迎接贵使的仪仗肯定会更隆重。”
    “你们汉国的皇帝还打算亲自出城迎接我?”
    呼延智牙师惊讶得简直都有些不敢相信,周曾含笑点头承认确有此事,又无比客气的招呼道:“贵使,这里风大,我们还是进城里说话吧,款待贵使的太牢大宴,早就已经准备好了。”
    呼延智牙师十分得意的点头答应后,周曾又亲自把呼延智牙师送上了马车,然后又让呼延智牙师乘坐的彩车走到了最前面,自己乘车位居第二,对呼延智牙师的尊敬让长安百姓啧啧称奇,也让许多汉廷文武大为不满,很是不明白项康和周曾为什么如此礼带一个来自蛮夷之乡的敌国使者。
    周曾确实是用款待王侯用的太牢大宴接待呼延智牙师,不止如此,周曾还让呼延智牙师住进了吴芮和项康几个诸侯王才有资格入驻的最高级别驿馆,给呼延智牙师的每一个随从都安排了奢华房间,配备专人伺候,呼延智牙师住的房间更是金碧辉煌,兰膏明烛,让苦寒之地来的呼延智牙师大开了一把眼界,另外还有十名美貌侍女专门服侍呼延智牙师一个人。
    对冒顿来说还好,虽说被住所的奢华晃花了眼睛,呼延智牙师仍然还是没有忘了自己的任务,宴席时主动问起了何时能与项康见面,周曾则十分爽快的回答道:“当然是明天,呼延大人你既然是右贤王派来的使者,我们陛下当然明天就会亲自接见你。上次我们大汉盟国月氏国的事情,我们陛下还要亲自向贵使道谢,如果不是右贤王帮忙,我们的盟国月氏国就完了。”
    翻译迅速把周曾的话翻译,呼延智牙师听了当然是满头雾水,忙说道:“丞相,你这话什么意思?小使怎么听不懂?小使不是右贤王派来的使者啊,小使是冒顿单于亲自派来的使者。”
    翻译又迅速把呼延智牙师的话翻译,周曾的神情也明显一楞,然后又赶紧说道:“贵使,请再说一便,你是谁派来的使者?”
    “小使是冒顿单于派来的使者。”呼延智牙师答道:“不是右贤王派来的。”
    周曾的脸色迅速阴沉了下来,然后飞快扭头,冲着陪伴在一旁的汉廷典客娄敬怒吼道:“娄敬,你们典客官寺是干什么吃的?怎么会弄错到这个地步?连这个使者是谁派来的都不知道?”
    娄敬诚惶诚恐,慌忙离席下拜,说道:“丞相恕罪,下官也不知道是那个环节给弄错了,下官收到的奏报,确实是说这个使者是右贤王派来的,请丞相放心,下官一定会查出到底是谁犯下的大错,尽快给你一个交代!”
    “你最好尽快给本官一个交代,不然本官就拿你给陛下一个交代!”周曾拍案怒吼,“本官这张老脸,今天算是被你们典客官寺给丢得精光了!”
    娄敬赶紧顿首请罪,周曾则是余怒未消,起身先是一脚踹翻了面前的太牢大宴,然后喝道:“把这些东西都撤下去!该怎么款待,就怎么款待,再敢糟蹋朝廷的钱粮,小心你们的脑袋!”
    言罢,周曾怒气冲冲的抬步就往外走,旁边的侍从也赶紧上来,把呼延智牙师面前的太牢大宴端走,而在此期间,尽职尽责的汉廷翻译也把周曾和娄敬的对答翻译给了呼延智牙师听懂,呼延智牙师听了自然是既愤怒又奇怪,忙向娄敬说道:“娄典客,你们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
    娄敬脸色阴沉,半晌才通过翻译回答道:“抱歉,你们匈奴是我们大汉的敌国,我们只能按照接待敌国使者的礼节接待你。”
    “那你们为什么要隆重接待右贤王的使者?”呼延智牙师愤怒问道。
    娄敬不肯回答,只是大声喝令,让侍从给呼延智牙师换上了几盘简陋饭菜,窖藏的陈年美酒也被搬走,取而代之则是浑浊薄酒,然后娄敬又说道:“呼延大人,抱歉了,你住的地方也得换一换,一会带上你的随从,到我们重新给你安排的地方去住。”
    娄敬给呼延智牙师一行人更换的新住所,当然再也无法和之前的奢华房间相比——就是几间没有任何摆设的普通民房,又黑又矮每个房间都只舍得点一盏带着刺鼻腥味的油灯,铺盖也全部都是寻常麻布,同时娄敬还调来军队,把呼延智牙师一行人的住所团团包围,不许他们任何一个人擅自外出,呼延智牙师大怒抗议,新换的接待官员却是爱搭不理,没有半点好脸色。
    事情到了这一步,呼延智牙师当然少不得疑心大起,又仔细回忆周曾在他面前不小心说出的话,呼延智牙师又迅速恍然大悟,暗道:“难怪前年我们西征月氏国没有成功,让月氏国提前收到了消息跑了,搞了半天,原来是右贤王当了叛徒啊。这件事情,我一定要向单于报告。”
    再接着,还是在普通民房里住了三天后,项康才在下午时抽空接见了呼延智牙师,结果见面的气氛还极不愉快,呼延智牙师才刚把来意说明,项康就立即断然拒绝了呼延智牙师的一切要求,坚持要让匈奴拿出战马向汉廷交换布匹、粮食和盐巴,还早早就说明无论如何都不会卖铁给匈奴,呼延智牙师据理力争,项康也根本不听。
    最后,见项康寸步不让,呼延智牙师也只能是横下心来,冷笑着威胁道:“汉国皇帝陛下,想必你也非常清楚,如果你坚持不肯让步,一定要和我们匈奴汗国为敌,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下场。”
    “奉陪到底!就怕你们没有这个胆量!”项康冷笑着回答道:“回去告诉你们的单于冒顿,就说他如果想打,可以随时带着他的三十万控弦之士南下,朕一定亲自率军北上,和他决一死战!”
    言罢,项康打了一个呵欠,说道:“好了,朕累了,你可以回去复命了,朕以后也不会再见你了。”
    见项康的态度坚决,还口出狂言要和国力正处于鼎盛期的匈奴决一死战,呼延智牙师也没有办法,只能是怒气冲冲的掉头就走,还在当天就离开了长安返回草原,汉廷虽然再次派遣军队护送呼延智牙师一行北上,可是路上的款待则和呼延智牙师等人来的时候天差地别,呼延智牙师当然也因此益发愤恨。
    再接着,还算顺利的回到了单于庭后,才刚见到冒顿,呼延智牙师马上就添油加醋的把自己的出使经过奏报给了冒顿,冒顿听了也是勃然大怒,同时也对匈奴右贤王涉嫌暗通汉廷十分警惕,仔细盘算后,冒顿除了命令匈奴左贤王加紧对汉廷边境的骚扰侵犯外,又随便找了一个借口,让匈奴右贤王到单于庭与自己见面。
    又过了一段时间后,并不知情的右贤王倒是乖乖来到了单于庭拜见冒顿,可是冒顿依然还是疑心未消,在接见右贤王的期间,突然问起了右贤王和汉廷暗中联系的事,结果匈奴右贤王当然是大吃一惊,矢口否认,又在得知了事情经过后勃然大怒,一边赌咒发誓说自己对冒顿忠心耿耿,一边主动请求统领本部主力从河套南下,直接进攻汉廷心脏关中地区,以此证明自己与汉廷没有任何私下往来。
    离间计最恶心人的地方就是一旦起了疑心就很难消除,即便是雄才大略的冒顿也不例外,所以不管右贤王如何拿祖先神灵的名誉发誓,冒顿也依然只是将信将疑,不敢对手握重兵的右贤王完全放心。不过为了西部地区的匈奴主力安危着想,冒顿还是摇头拒绝了右贤王直接从河套南下进兵关中的请求,说道:“你不要冒险,中原人在关中部署有重兵保护,你一旦南下发起进攻,中原人还肯定会召集全国的军队增援关中,你独自进兵关中,不但没有任何胜利的希望,相反还有被中原人乘机打败的危险。”
    “可是中原人太欺负人了!”右贤王大吼道:“断了我们的粮食盐巴和铁器不算,现在又故意设计陷害臣下,我们如果不给中原人一点颜色看一看,中原人肯定只会更加欺负我们啊!”
    “大汗,集结主力去找中原人决战吧。”一个匈奴贵族进言道:“正好马上就是秋天了,我们也该南下牧马了,乘着这个机会,干脆把我们所有的军队都集结起来,今年冬天直接杀进中原去找中原人报仇!”
    “大汗,臣下也觉得应该给中原人一个教训。”另一个匈奴贵族说道:“以前我们南下牧马,都是因为没有办法攻城,所以才一直收获不大。但是现在不同了,臧荼带着中原人来投奔我们以后,已经教会了我们怎么制造攻城武器和如何攻城,我们南下只要随便打下几个中原人的城池,抢到的粮食、盐巴就足够我们用上一年,明年也就不用再怕中原人不卖盐巴粮食给我们了。”
    在场的匈奴贵族纷纷附和,全都认为应该在今年的冬天大举南下,武力报复汉廷的无耻封锁,还有抢劫物资度过冬天,然而连老婆都舍得拱手送人的冒顿却十分擅长隐忍,考虑再三后还是摇了摇头,说道:“不要急,快到秋天的时候,我们是可以集结军队侯命,但是究竟是先打西面的月氏国,还是直接南下中原,本汗还要慎重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