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空下,警笛声格外刺耳,打破了小城的宁静,大街上乱糟糟的,人声鼎沸。
苏庆知和徐有志在饭店门口驻足片刻,两人都没有凑热闹的习惯,挥手作别,分道扬镳。
前者回学校,后者回县城租住的小屋。
晚上十点左右,高超群一脚踹开409宿舍的门,双手掐腰,气喘吁吁的说:“县城杀人了……”
宿舍的几个人神情一凛。
隆裕县治安良好,好多年没有发生命案了。
“快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贺伟把宿舍门反锁了,几个人围了上来。
县城杀人的事情已经传开,大家都听说有这么一回事,但详情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高超群的父亲身为县公安局局长,他带来的消息属于内部情报,基本上八九不离十了。
当下高超群放下书包,又喝了一口水润喉咙,说道:“这事千真万确,你们知道被杀的人是谁吗?马天龙,就咱们学校那个前任常务副校长!”
苏庆知听了,吃了一惊,从被窝里探出脑袋,问道:“谁杀的?”
杀马天龙的人名叫张谦峰,至于为什么要杀他,这事还要从张谦峰的老婆方茜说起。
方茜今年32岁,是一个貌美如花的熟妇人,在隆裕县二中教语文。
二中是隆裕县第二高级中学附属的一个初中部。
事情的因果还要追溯到1996年秋天。
那年9月份新生开学,马天龙作为隆裕县第一高级中学的代表来县二中指导教育教学工作,方茜负责接待。
不知怎么的,两人一来二去,就有了私情。
纸是包不住火的。
这段私情没有持续多久,在一次激烈的滚床单时,方茜的老公张谦峰突然闯入,将这对男女捉奸在床。
两人当时吓傻了,一个劲儿的向他磕头求饶,发誓以后不再往来。
张谦峰是一个老实人,骤然间摊上这种事,完全乱了方寸,不知道该怎么解决。
家丑不能外扬,在两人苦苦哀求之下,无奈接受私了,马天龙赔偿两千元钱作为他的精神损失费。
这件事处理的有失妥当,但既然揭过去也就过去了,日子总要往前看。
谁曾想,马天龙狗改不了吃屎,时常怀念方茜那副成熟诱人的躯体,在他卸任常务副校长之前,以调任隆裕中学任教为诱饵,威逼利诱,再次将方茜收归胯下。
尽管两人地下工作做得隐蔽,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这事被县职专一个叫刘虹的女老师知道了,很不凑巧的是,刘虹也是马副校长的地下情人之一。
女人发起疯来是要流血的。
刘虹记恨马天龙出尔反尔,玩弄了自己之后并没有履行把自己调任隆裕中学的诺言,于是一不做二不休,把两人的私情泄露给了张谦峰。
对于男人来说,世上最大的仇莫过于杀父之仇,辱妻之恨。
张谦峰之前选择原谅二人已经下了天大的决心,他绝不能接受同一个人背叛自己两次,这口气实在叫人难以咽下。
他去百货店买了把剔骨尖刀,在刘虹的指引下找到马天龙的住处,像疯子似的,一刀连着一刀,一连捅了二十九刀。
马天龙连叫都没来得及叫一声,当场毙命,血流成河,血肉模糊……
剧情很狗血,苏庆知听得有点反胃。
但贺伟、徐良几个人听得津津有味,成学玉还不无感慨的说道:“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了吧。”
高超群总结补充说道:“这个故事教育我们,男人一定要管住自己的下半身,可以搞,但不能乱搞!”
苏庆知感慨良多,马天龙罪不至死,但还是应了那句话,善恶到头终有报。
老校长魏青松在医院听说命案后,把自己在病榻前写的《马天龙十大罪状》烧成了灰烬。
人都死了,姑且盖棺定论吧。
马天龙绝非只是乱搞男女关系那么简单,他的罪状中还有贪墨腐败,尽管金额不是特别大,但蹲十年八年大牢在所难免,现在这些罪行随着他的死烟消云散了。
周一中午吃过饭,苏庆知出现在孟秀伊的寓所。
“终究同事一场,尽管相处得不愉快,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
孟秀伊听了马天龙的事情后,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悲伤,但不管怎样,她的心情都有些沉重。
再大的冤再深的仇,人死万事休。
从孟秀伊寓所出来,苏庆知心中空空的,有点忐忑不安。
孟秀伊、李衡全、马天龙这些人的命运全部因为他的重生而与前世发生了偏离,他不知道自己能引起多大的蝴蝶效应,但从目前来看,命运的车轮已经发生了改变。
楚歆、林疏影等人在他前世的记忆中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印象,而这一世却凭空冒了出来,这种变数已然影响到了他自己。
苏庆知忧心忡忡,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不想也不愿意继续等待,他要立刻马上去三阳市,去见一见那个令他魂牵梦萦的女人。
只有亲眼见到张祎歆,他才能放心。
周二、周三、周四……
重生以来,苏庆知第一次萌生出度日如年的感觉,时间每一分每一秒都像蜗牛在蠕动,等待是一种无尽的煎熬。
他等不及了。
周五上午,苏庆知向李衡全请了假,先乘车到商南市,再由商南市转车到三阳市。
下雪了,客车一路向北,沿途缤纷大地,白茫茫一片。
苏庆知盯着窗外,怔怔的发呆,只不过心中的不安更甚了。
高速上出车祸了。
一辆黑色桑塔纳轿车被掀翻在地,横在路中央,北行的车辆堵成了一条长龙,鸣笛声此起彼伏。
轿车上是一家三口,丈夫浑身是血,怀里的女儿昏迷不醒,妻子还被压在车下生死未卜。
事故地点距离高速收费站不远,没过多大一会,交警来了,又过了一会,救护车也来了,高速通道又顺畅起来。
这个世界,每一分每一秒都在上演着生离死别,花开花谢,福祸无常。
命运的车轮自有轨迹,不会因为任何而发生改变,又无时无刻不在发生着改变。
晚上19点整,客车下了高速,半个小时后进入三阳市市区,车速减了下来。
苏庆知对这座古城不陌生。
青砖铺就的长巷,飘散着古城淡淡烟火,偶有行人悠闲走过,把恍惚的记忆,遗落在时光里。
这是一座闻着风都可以做梦的城,承载了他昔年太多美好的过往。
故地重游,他没有心思伤春怀秋,出了长途客运站,急匆匆的拦了辆出租车,直奔张祎歆家所在的世纪家园小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