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唱戏易，搭台难
影视拍摄是个系统工程，抛开演员不谈，制作班底有导演、副导演、导演助理、摄影、灯光、道具、服装、录音、化妆、美术、剧务、剪辑、配乐。
它就像一部机器，里面有齿轮，有杆件，有箱体，有阀体，有泵体，你想制造出这部机器，得画零件图，画装配图，或车、或铣、或凿、或钻，过程复杂且琐碎，结果还不一定很好，可能生产到一半加工失败了，可能生产完毕后材料却达到疲劳极限了，总之绝不是神说要有光便有了光，万丈高楼还得从挖地基干起。
韩斐有时候会扪心自问，为什么人家穿越者或者重生者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自己现在却为了搭建一个小成本的拍摄班子都这么费力，都说重生就是最大的金手指了，可是重生者里难道也分了欧皇和非酋？娘希匹，充值键在哪里，他好想氪一下金。
《天才枪手》是现代戏，对于服装和道具方面没有古装戏那么高的规格，也不会蹦出来热心网友指出这里那里犯了原则性错误，但就算是这样，他还得去找些靠谱的美工进行搭景。
就算是小成本小制作，但麻雀虽小，五脏一定要俱全，韩斐估算了一下，光建组这件事就得花一到两个月时间。
对了，前提还是在有钱的情况下，他现在很穷，虽然靠着春晚续命接了不少商演和几个代言，尽管土豪们请他进行商演时都表演得十分的“人傻钱多”，但组建工作室和江姑娘那边的公司依然花费了不少钱，看了看银行卡里的余额，两百万不到的样子，放在五年前这些钱勉强能拍出一部《扣篮对决》这样的电影，但现在，起码要打两个滚才抵得住。
像张国师、凯歌仁波切、小钢炮这样的大导演不会因为这些事发愁，人家自己的公司里就养着一套从前期拍摄到后期剪辑的完整影视制作班底。这些人资历老、经验足，大导演们一年一般就开一部戏，这些人平时也会外出接活，可是丫们价钱齁高，韩斐让帆姐去打听了一下，那报价，他望而却步。
至于演员的选择，韩斐也没有特别心怡的人选，按照他内心的想法，又想找长得还行的，又想找演技过关的，还想找价钱便宜的，这特么跟拜仁慕尼黑要买人一样，哪有那么多好事便宜他。
七月半，阎非终于把完整剧本给写出来了，按照韩斐的要求，所有的人物均已汉化，不得不说阎非这人写命题作文还是挺拿手的，韩斐看了下剧本，电影情节立马在脑海里快速过了一遍，相当符合他心中的期望。
第二天，韩斐带上一打文件去电影局的衙门进行电影拍摄立项审核，其中包括了剧情大纲梗概、编剧授权证明、制作单位拍摄申请书等等，所幸的是在立项时暂时不需要提供主要演员以及导演的名单，要不然韩斐一时半会儿还真找不到合适的人选。
衙门里的人永远是一副高高在上漠视众生的态度，在体制内时韩斐觉得挺正常的，出了体制后再一回头看，艹，啥瘠薄玩意儿啊。
不过也是，人家虽然喊着“为人民服务”的口号，实际上并不是一个服务性机构，来找他们办事的也不是消费者，来的多也不见得人家绩效就好，来的少人家工资公积金啥的照样是那么多，你要不爽，不爽去投诉啊，反正2011年人家压根没把这种玩意儿当回事，就算闹大了还有临时工背锅呢。
……
“艹，还是做演员舒服，把戏演好就完事了，这特么制片人的活干起来真是劳心费力。”
“这才到哪儿呢，你不就是想着选角和电影立项的事吗，别把自己说得跟诸葛亮似的，我可比你累多了。”
车厢里，帆姐和韩斐正有一句没一句地拌嘴，两人并不像那种严格合作伙伴式的经纪关系，帆姐不会强行掌控韩斐的生活，韩斐也不会故意忤逆帆姐的要求，倒有点姐弟的意思。
“导演你想好请谁了没，咱们这小胳膊小腿的可请不动大佛，要是请来的菩萨念不好经，那可就赔大发了，一两年内你都别再想这件事了，老老实实地给我接几部偶像剧去，本子什么的可就没有选择权利了。”帆姐眼睛目视前方，稳稳当当地开着车，神色冷静得有点趋于冷漠了，作为经纪人，她对于韩斐的后路有预判。
韩斐扯了下安全带，又点了点头，帆姐说得很有道理，这次拍摄其实就是一场赌博，赌赢了，那自然和泛85这一批的演员拉开一定的身位，如果赌输了，奥迪变奥拓，脑残偶像剧接起来吧，先把钱挣了再说。
他道：“想好了，就曾国详，反正他现在也就是一菜鸟导演，薪酬应该要不了多少。”
“他行吗？”
“应该没问题。”
路口的红灯亮了，帆姐停住车子侧身注视着韩斐，问道：“你就这么确定？不怕这一手押错宝？”
韩斐回应道：“确不确定我不都已经准备上了赌桌了么，别的导演我又不了解，把宝押给他我还放心一点，老实说，港岛和弯弯的导演对于这种类型的电影拍摄还是挺拿手的。”
天气很燥热，车况也不太好，车里的空调拼了命地呼呼吹着冷气，韩斐扯开衬衣的第一粒扣子，脖子才稍微舒服一点，帆姐已经找到了有投资意向的人，今天正是去与对方会面，韩斐于情于理都得穿得正式一点。
韩斐拧开车上的一瓶百岁山，咕噜咕噜喝了一大口，脑子里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忽然问道：“帆姐，你怎么不问我选演员的事啊？”
帆姐先不回答，只给了韩斐一个白眼，车子转过一个岔道后路况变得通畅起来，帆姐这才回应道：“问，有什么好问的，就你现在那点私房钱请得起谁？”
被帆姐捉了痛脚韩斐也不恼火，他问道：“不是，我的意思是我早早就把女一号定下来了，你不感到惊讶吗？”
帆姐依然是一个白眼，程度比刚才那个更甚，她嘴角扯了扯，笑道：“你是不是一直都觉得你保密工作做得很不错啊？”
“啊？”韩斐愣了一下，随即装傻道：“什么意思啊？”
“装，继续装。”
“没装啊，我装什么了？”
“就你那点道行，我们做经纪人的有什么看不出来的，那姑娘不就是《扣篮对决》里的女一号吗，你以为你当初跨年晚会的后溜到英国去我不知道？你不会真以为我相信你当时那套看球的说辞了吧。”又一个红灯，帆姐用手比划了一下，分分钟秒杀韩斐。
“这，你……”韩斐都惊了，什么情况啊，合着自己当时撒谎全被看穿了啊，帆姐你是自带写轮眼吗？
“啧啧啧，结结巴巴的，不打自招了吧。”帆姐呵呵呵笑了起来，又拍了拍韩斐的肩膀，道：“知道我当时为什么没拆穿你吗？”
“为什么？”韩斐不解。
“因为我越和你相处，越知道你的脾性，你吧，犟，还死板，有时候我都觉得你是不是傻。放着能火能赚钱的机会还不想要，不是嫌弃人家剧本不好，就是嫌弃人家导演是智障，你以为所有的电视剧都能拿飞天奖？所有的电影都能拿三金最佳影片？”
车子再度发动，帆姐的嘴也没有停歇，她继续道：“所以我明白，与其和你闹得不开心，还不如顺着你的毛捋，反正那姑娘在英国，那地方也没人认识你，狗仔也不会去拍你，找个正经的姑娘谈恋爱，总比跟人扯绯闻强吧。”
听着帆姐头头是道的解析，韩斐已经目瞪口呆了，合着自己当初觉得把戏耍得天衣无缝，结果在帆姐眼里全是明牌打法啊，真是一顿操作猛如虎，回头战绩零比五。
“好吧，我服了。”他将那瓶包装纸被拧得皱巴巴的百岁山矿泉水搁在一边，比了个江湖中人的拱手礼，投子告负。
“那你今后打算怎么安排你女朋友啊？”话锋一转，帆姐忽然问了个较为正式的话题。
韩斐不假思索道：“先签在咱们工作室下面吧，帆姐你做她经纪人吧，合约什么的照着我的那份来。”
帆姐先是略感惊讶，随后面色恢复如常，道：“你泡妞可真下血本啊，照着你那份合约来，我是没什么意见，一头羊也是看，两头羊也是赶，手下人多我还赚得多点，作为工作室的老板，你就一点抽成都不要？”
韩斐撇了撇嘴，这货心里就是一大男子主义，他脱口而出：“帆姐，你见过哪个男朋友问女朋友收钱的？”
“啧啧啧，瞧你这模样，冲冠一怒为红颜啊。”帆姐又打趣道。
韩斐挥了挥手，道：“没有，这不是很正常么。”
“你就不怕以后分手了人家颠颠地就跑了？”
“呸，帆姐你可别乌鸦嘴啊。”
“哈哈，你也有怕的时候啊，平时不是号称无神论者吗？”
“哪能一样吗，这可是flag，千万立不得。”
车子终于到了一栋写字楼外边，帆姐岔开话题一本正经地说道：“行了行了，到地方了，今儿一定把金主给哄住了。”
“没问题，只要别让我陪睡就行，连哄带骗也得把人家忽悠上船。”韩斐将衬衣的那粒扣子扣上，又对着后视镜整了整头发，这年头，金主不光有男的，女金主也不在少数。
瞅见韩斐的动作，帆姐乐呵呵地调侃道：“哎，我怎么觉得我不像个经纪人啊，反而像个拉皮条的。”
停好车，两人一起走出车厢，太阳着实有些毒辣，韩斐搓了搓脸，一本正经道：“帆姐，问你个问题。”
“啊？”帆姐有点懵，手搭凉棚，快步向写字楼里走，偏头说道：“问吧。”
韩斐跟在旁边走着，面色正经道：“世界上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
“先有蛋吧。”
“错，先有的鸡。”
“胡说，鸡不是蛋孵出来的吗？没有蛋哪来的鸡啊？”帆姐手比划着，十分不赞同韩斐的说法。
“错，世界上第一只鸡不是孵出来的。”
“那是怎么出来的？”
“生活所迫啊！”韩斐哈哈笑出了身，大跨步向写字楼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