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意外的采访
华表奖挺双标的,前面一打奖项包括新人类奖项组委会都没给发表获奖感言的机会,国内电影奖项仅次于金鸡含金量的奖项,又是中央六套这么高规格的直播,硬生生地把装X环节给毙了,憋屈。
这就好比一穷小子,寒窗苦读十年,又经过县、府、院、乡、会、殿六重考试,好不容易金榜题名高中状元,结果皇帝把游街环节给否了,直接让你进翰林院上班,唉,想在游街的路上接富贵人家小姐的绣球都接不成,苦兮兮。
好在还有个群访环节,对于前面两位导演奖与编剧奖得主,媒体们问了几个套路问题就放过了,而韩斐和小黄鸭拎着两尊金闪闪的华表奖杯过来时,闪光灯跟不要钱似的欻欻闪个不停,那一个个记者恨不得把话筒塞进这两人嘴里才满意。
对于小黄鸭,媒体重点放在“谋女郎”这个话题上,今晚三代“谋女郎”同台,最年轻的“谋女郎”不负众望拿下最佳新人女演员奖,又一次印证了国师挑选女演员的眼光。
对于韩斐,媒体们则围绕着新电影立项审核上,问的问题总感觉像挖坑一样,或明示或暗示,就想从他嘴里掏出点对于广电的比较过激的看法,但韩斐怎么敢当着摄像头瞎**,前有毕姥爷,后有五五开(哈呸,照例给卢老爷上柱香),殷鉴不远。
采访了一会儿,接下来的奖项获得者向采访区走来,这群媒体记者才放韩斐和小黄鸭离开。
组委会很爱分猪肉,后面几项大奖全是双黄蛋,影帝由《杨善洲》的李雪建老师与《赵氏孤儿》的葛大爷分享,影后由《唐山大地震》的徐帆以及《额吉》的娜仁花平分。
更奇葩的是最后的优秀故事片奖,一、二、三,好吧,十黄蛋,这特么哪是蛋啊,分明是铁锅里炖汤圆,《山楂树之恋》光荣上榜,韩斐再一次光荣地上台领奖,周围站了一排业界大佬,就他一个是演员,弱小,无助,还瑟瑟发抖。
“什么情况?他家还做娱乐新闻的?”
“当然,只不过他们不像别的娱乐媒体天天盯着下三路八卦。”
颁奖礼散场,帆姐忽然过来告知韩斐说《看天下》杂志要来采访他,这让他多少有些吃惊,在他印象里,《看天下》的内容似乎都是针对时事来的,难道最近也开始拓展业务了。
有得采当然得采,毕竟韩斐现在是单飞型艺人,势单力薄。
假如他现在还在天宇呆着,在黄圣衣宣布他拿奖的那一刻,估计龙丹旎已经开动宣传机器各种吹了,然后还得上几个门户网站的娱乐版买版面,什么明日之子、未来之星这类的绰号玩儿命地往他头上安,最后一串头衔长得跟龙妈似的。
采访是在北展周围的一家酒店进行的,《看天下》订了间房,韩斐进来时工作人员已经把场地布置完毕了,一个摄影师,一个打光师,一个女记者。
“韩老师,你好。”
“你好。”
“老师”这个头衔不管韩斐有没有资格或者愿不愿接受,别人都约定俗成地这么喊了,他除了接受之外,只能要求自己多多贡献出更优秀的作品才能对得住这个称谓。
这位女记者年纪跟帆姐差不多,短发配眼镜,举手投足间有一种知识分子的风韵,她自我介绍道:“你好,我叫徐瑾瑜,是《Vista看天下》的记者。”
“你好,我叫你徐姐不介意吧。”瑾瑜,都是美玉,由于自家姐妹里名字都是玉,韩斐对这个名字没来由的有一股好观感。
“当然。”徐瑾瑜笑着回道。
“首先要恭喜你拿奖,很厉害,这可是国内电影奖项里最有分量的奖杯之一啊,怎么样,心情激动吗?”
“谢谢,挺激动的,拿到这个奖太幸运了,更多的是要归功于张导,没有他的指引提点,我可能在很多年里都不能跟华表奖这个话题联系在一起。”
这话韩斐真不是谦虚,本来《山楂树之恋》就是戏保人,更多的是体现张国师的功力,而华表奖对于参选作品的遴选要求又比较那啥,没有这次机会,他真不知道接下来的职业生涯里还有没有机会再和华表奖联系起来。
摄影机上的指示灯亮着,徐瑾瑜继续问道:“来之前我做了一些统计,结果让我很是惊讶。”
“什么统计?”韩斐也是一脸懵逼。
“《恰同学少年》,飞天奖最佳电视剧奖;《扣篮对决》,帝都大学生电影节最佳体育作品奖;《十月围城》,金像奖最佳影片奖;《山楂树之恋》,华表奖优秀故事片奖。”
徐瑾瑜顿了一下,看着韩斐道:“在85年左右这一批演员里,似乎你的作品质量已经走在了前列啊。”
“呃?你不说我还没注意,好像还真是。”听到她的话,韩斐心里盘算了一下,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放在足球界,他似乎就像梦三的佩德罗,银二的阿森西奥,实力没到巨星地步,但团队冠军已经拿了一圈了。
“是什么让这些优秀作品选择了你呢?完全凭借自己的实力,或者说还是有一些其他因素在里面?”
“光凭实力这话太狂妄了,我不怕揭自己的老底,《十月围城》当初就是天宇运作我进去的。”
徐瑾瑜这问题本来也就是意思一下,一般人接受采访时回答一个“更多的是靠实力,但也有幸运女神的垂青”就差不多了,没想到韩斐还直愣愣地答了,这倒让她生了几分兴趣。
“所以其他的作品都是凭硬实力获得片方或者导演的认可的?”
“当然。”
韩斐笑了笑,道:“这个问题其实我在打解约官司那阵就已经说过一次了,当然也有很多人揪着我拍《恰同学少年》说事,后来试镜视频出来风波也就平息了。”
“能说说《扣篮对决》吗?这好像是你的大荧幕处女作。”
“可以,《扣篮对决》这事更奇幻,我都没明白导演为什么选中我,当时我大一,那天在学校里正打球,后来过来一胖子,跟我一对一打了一局,再后来他说他是一个导演,刚好要拍一部关于篮球的电影,我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成了男一号了。”
“有点意思,这倒和刘晔挺像的。”
“啊?这里面有什么渊源?”
“当初刘晔还在中戏的时候,他有一天也是在操场打球,结果被霍建启导演看中,后来就拍了《那人那山那狗》。”
“哈哈,原来我不是头一个啊,有幸有幸,居然和社长一样了。”
徐瑾瑜觉得韩斐挺直率的,有一说一,既不藏着掖着,也没有过于谦虚或自大,她继续问道:“从作品来看,近代、现代,爱情、体育、动作、教育,这几个类型你都有涉及,这是你刻意追求的结果还是说顺其自然发展形成的。”
“一开始两部作品是顺其自然,后来进了天宇,公司安排拍了《流星雨》和《十月围城》,再后来的《山楂树》是自己刻意去追求的。”
徐瑾瑜继续问道:“所以那时候才和天宇产生了矛盾?”
“是的。”韩斐回道。
“天宇想让我去拍《流星雨2》,因为《流星雨1》开播大热,不用想就知道第二部既能火又能赚钱,但我当时要去新画面参加试镜,一共试镜快一个月的时间,正好和《流星雨2》的拍摄时间冲突了。”
徐瑾瑜心里盘算着呆会儿的稿子怎么写,接着问道:“为什么你一定执着要去试镜《山楂树之恋》,就是看中了张一谋这块金字招牌吗?”
韩斐耸了耸肩,坦率道:“当然,没有人不看重这块金字招牌,对于我们这样的演员来说,能拍上他的戏既是一种荣誉,也是对自己实力的一种认可,当然,还有一部分因素是我想尝试不同的角色,不愿意只接同一类型的作品。”
“所以你才一定要和天宇解约?”
“是的,我不愿意框死在偶像剧这个类型里,我觉得演员有自己的可塑性,应该去尝试不同类型的作品与角色。男演员的职业生涯很长,其实我这个年纪多拍几部偶像剧也正常,但我怕陷入偶像剧这个舒适的环境里出不来,怕自己演技没有提升永远只是个小生,到了三十多岁的时候还在扮嫩演偶像剧,我希望到了三四十岁的时候,观众们叫我实力派演员,到了五六十岁的时候,观众们叫我老戏骨。”
“这么说来你的野心,或者说想法还蛮大的。”
“哈哈,还好吧。”
韩斐刚叭叭说完一通,脑子里一根弦突然绷紧,擦,刚才好像说得有点过激了,这特么不是在映射某些演员么。
“那个,徐姐,上面那段话你们出版的时候能不能给删了啊?”
“为什么?这不挺好的吗?”徐瑾瑜笑了笑,明知故问道。
“那个,我这小胳膊小腿可不扛造,刚才口无遮拦了,您给帮帮忙。”得罪某些明星其实都无所谓,毕竟三十多了还在偶像剧里打混的,整个生涯也就那样了,不过韩斐现在得罪不起这些人背后的资本,人家要是睚眦必报联合起来买水军,当下足够他喝一壶了。
“删了不能删,新闻要讲求真实,我尽量把文字给你润色一下。”
“呃,行吧。”
韩斐还是选择想信《看天下》的人品,毕竟人家是个正经媒体而不是无节操无下限的八卦媒体。
徐瑾瑜在手札上刷刷写了几笔,又问道:“最近最困扰你的是新电影立项的事吧。”
该来的总会来的,韩斐就知道对方会问这个问题。
“嗯,是挺苦恼的。”
“为什么呢?究竟是哪些地方不符合要求呢?”
“具体细节我们的编剧还在修改。”
一个想套词,一个答非所问,互相打在太极,韩斐才没胆量对大衙门的举动说三道四。
“能说一下这部电影主要讲什么内容吗?”
“作弊。”
作弊?这话题有点敏感啊,徐瑾瑜立马来了精神,双目放光,凑近了问道:“你为什么想拍一部关于作弊的电影呢?”
韩斐表示我特么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拍作弊的电影,要问就问某个玻璃心去。
“可能很多人在学生时代都作过弊或者有过类似于作弊的行为,我没有想影射什么社会现象的意图,只是觉得这个题材会引起很多人的共鸣。”
作弊、影射、共鸣,徐瑾瑜在手札上写了几个关键词,下一期发刊,这几点内容都可以用来吸引读者眼球。
“你觉得广电关于电影立项审核的制度是否有些不完善?”
韩斐双眼瞪大,我去,大姐你特么在逗我,这话是我一小虾米能说的?你想我死吗?
他打了下腹稿,决定还是给徐瑾瑜瞎比比一顿吧,于是说道:“我觉得吧,关于电影的审核,领导们应该坚持理论自信、制度自信、道路自信、文化自信,只有这样才能更好地引导电影产业的蓬勃发展,才能涌现出更多的优秀作品。”
什么什么?啥自信?
徐瑾瑜都惊了,这话压根不像个艺人说的,什么情况啊这是,难道现在党支部都发展到娱乐圈了?
“那个,问个题外话,你是党员吗?”
“不是。”
“哦,打搅了。”
采访完毕,徐瑾瑜对韩斐的认知又深刻了几分,她深深地怀疑韩斐究竟是不是个艺人,丫脑子里到底装的些啥啊,说起理论来一套一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