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一十二章

    这时候，已经快到黄昏时分，红日西斜，太阳的温度渐渐不那么炙热，慵懒的光，透过黄昏的暮霭洒落，落下金黄色一片。

    吱呀！

    梁火飞拧开了门锁，将房门打开，一刹那，万丈金黄，洒落在他苍老的身上。

    虽然苍老，但仍如风中的旗杆一般，旗飘铮铮。

    门外，是荷枪实弹的战士，所有人在五十米外，展开一个包围圈。暗中的狙击手，躲在高处，随时准备开枪。

    然后，大家看到，一位老者龙行虎步的出现在大门口，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道：“呵，今天这里很热闹呐！”

    一手抓着叶欢的手腕，一手负在身后，这一刻，梁火飞身上展现的气质，无人可挡。

    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梁火飞在沙场上摸爬滚打了一辈子，手上的人命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多少尸横遍野，血肉横飞的修罗场，都是他亲手造就的。

    如此，被鲜血浸染了一辈子，梁火飞身上，自然而然有一股杀气。

    此刻双目已盲，但只是昂起头的那一刹那，就如一头猛虎一般，虎啸山林。

    柳河杏已经龙牙众人都皱起了眉头，他们并不了解，这名老人是何许人也。他们心中奇怪的是，一名普通的老人，绝不该有如此手握乾坤，口悬日月的气魄。

    “你们这里，是谁负责，现在给我站出来。”梁火飞轻轻开口，声音不大，但却有一种不容违抗的威严。

    梁火飞何许人也，身上的气质，便是叶欢也比不上。这是真正指挥百万的大将军，叶欢，至多一介匹夫而已。

    叶欢此刻也暗暗震惊，心中忽然想起一件事。两千年前，靳柯刺秦，随行的秦舞阳，十二岁就敢闹市杀人。但是，在秦王大殿前，他却吓得面如土色，惶惶不可言。

    叶欢自以为，自己也是个人物，和梁火飞一比，自己也不过另外一个秦舞阳而已。

    被震慑住的，不仅仅是叶欢一个，还有柳河杏已经更多出生入死的龙牙战士。

    梁火飞一句话，柳河杏恍然失神，他没有站出来，站出来的是龙牙小队的队长。

    此人名叫张凡，年纪并不大，今年还没到三十，但却已经出色的完成数次任务，现在，是狼牙小队的队长，也是很多人眼中，未来可以超越霸王的人。

    张凡开口，倒是不卑不亢，道：“老先生，我们是执行特殊任务，只针对目标人物，并不想伤及无辜。老先生如果阻止的话，请不要怪我们对你用特殊手段。”

    “特殊手段？”面对张凡的威胁，梁火飞连轻蔑都不屑表达。他开口道：“你们是什么队伍，什么番号，上级是谁！现在，我正式通知你们，你们的番号被取消了，所有人原地解散！”

    面对这番话，所有人不知道该表达内心的情绪。军队是一个最重视荣誉的地方。什么是荣誉，最主要的象征，就是他们头顶的番号。

    大家为何愿意听从霸王的命令，因为霸王是从龙牙小队走出来的，他是整个龙牙小队的荣耀。

    为了这番号，大家可以为其生，为其死，为其抛头颅洒热血也在所不惜。

    而现在，梁火飞出口就要取消龙牙小队的番号，这是何等样的大话。真的，如果不是看在梁火飞身上还有种凛凛威风的气魄，大家都会以为他在发疯一般。

    但是，疯话是疯子说的，梁火飞很显然，并不是一个疯子。那么，这疯话，会不会就是真的！

    面前这个口出狂言的老头，究竟是谁呢？

    张凡下意识皱起眉头，突然，无线耳麦中传过来一个声音。

    “头儿，头儿，我还想见过这人。”

    这声音是位于高出的狙击手传来的。张凡皱起眉头，低声道：“你在哪里见过，他是谁？”

    “在部队的内刊上，他好像是梁将军。”

    “梁将军，那个梁将军？”

    “还能是那个梁将军，我们军区首长，梁将军！”

    “什么！”

    张凡一声惊呼，事实上，他的胆子绝对不小，多少次出生入死的任务，张凡都没有怕过。但是，此时此刻，他吓得双腿一哆嗦，差点瘫软在地上。

    龙牙小队是部队中，最精锐的一股力量。当然，龙牙小队可以直接被霸王指挥。当然，龙牙小队隶属于西凤楼。

    但是，西凤楼又隶属于哪里呢？

    西凤楼身在江湖，又不在江湖，大概相当于古时候的六扇门，锦衣卫，乃是维持江湖平衡的存在。而西凤楼背后，是直接被官家指挥的。

    而以从属关系而言，西凤楼隶属于京城军区。好了，那么京城军区的指挥者又是谁。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这个人不是旁个，正是此时此刻，站在叶欢面前的梁火飞。

    张凡胆子并不小，但此时此刻，他真的被吓着了。全副武装，凶神恶煞，但是碰到的人，却是自己的老首长。

    那么，这件事，就真的大条了。

    一向镇定的张凡，此刻真有一头撞死的冲动，怎么，自己是出门没看黄历嘛！

    他深吸一口，极其艰难的稳定住情绪。从耳麦那边道：“你能不能确认，眼前这位真的是首长？”

    耳麦对面的狙击手有些犹豫，他道：“头儿，我只是扫过一眼，大概有个分辨，你真的让我确认，我也没办法确认。”

    张凡有些无助，如果面前这位真的是老首长，那什么都不用说，自己回去，自己领处分便是。可如果不是，自己就这样被吓走了，传出去，也就太丢人了。

    想了想，张凡准备开口，先把腰弯了弯，头低了低，开口道：“老人家，敢问您如何称呼？”

    如此表现，证明张凡心中已经有几分将信将疑。

    站在梁火飞两旁的叶欢和梁如玉刚准备开口，却被梁火飞拦住了。

    梁火飞虽然目不能视，但眼睛却像是看着张凡，他轻轻开口道：“孩子，我不能告诉你我的名字。”

    “为什么？”张凡一怔。

    梁火飞轻轻摇摇头，意味深长道：“孩子，我如果告诉你了，你这辈子，可就毁了。”

    张凡一楞，随即明白了梁火飞话中的深意。的确，如果面前这人真的是自己的首长，那么，即便对方已经不在其位，自己这种行为，也等同于作死。而就算梁火飞宽宏大量，事后不追究，但以后，谁还会重用自己。

    还什么霸王的继承人，恐怕以后就只有退伍一条出路了。

    刚才，面对梁火飞的话，张凡心中已经有些将信将疑，而现在，再听到这话，张凡心中已经信了七八分。

    剩下的那两三分已经不重要了，万一这七八分就是事实的真相呐。

    考验张凡的时候到了。

    能以不足三十岁的年龄，成为龙牙小队的队长，他怎么会是蠢货呢。

    在短暂时间内，张凡心中已经做出了决断。

    “全体集合！”张凡挺直腰杆，双腿并起，透过无线电下达了一条命令。

    身为最精锐的力量，龙牙小队的执行力是极其恐怖的。

    一共不超过三分钟，四面八方的士兵，包括埋伏在高出的士兵，迅速完成了列队。

    所有人站立在一处，每个人的动作，没有一丝一毫的偏差，看上去像是旗杆一般。

    “敬礼！”张凡口中吐出两个字。

    唰！

    整齐划一的动作，所有人向梁火飞敬礼，即便梁火飞看不见，也知道他们的动作是多么标准。

    视线中，梁火飞轻轻点了点头，张凡心底方才松了口气。

    “全体都有，向后转！”

    呼啦！

    整个队伍，在一瞬间完成转向。

    “起步走！”

    咚咚咚！

    脚步宛若落在鼓面上相仿，没有任何一丝杂音。叶欢看得目瞪口呆，只见这些人，以整齐的步伐立刻度假中心后，没有任何犹豫，立刻向前狂奔，在很短的时间内，便消失在了视线中。

    叶大少从出世到现在，狂妄自大，向来不服人。但此时此刻，他却要对梁火飞写一个服字，心服口服。

    梁火飞一把年纪，双目已盲，可以说，手无缚鸡之力。但是，叶欢不得不承认，他这个人，十分强大。

    这种强大并不是来自力气，也不仅仅是因为背后的势力，而是一颗因为无数苦难，千锤万炼打磨出来的心脏。

    在感到钦佩的同时，叶欢奇怪的，又感觉到了一丝寒意。他想起了沈天仙曾经对自己说过的一句话。

    江湖之远，怎敌庙堂之高！

    是呐，自己一身本事，又身为隐龙寺的下山弟子，在江湖之中，已经算是万万人之上了。可是，这样一个自己，在梁火飞面前又算的了什么呢。

    一介匹夫而已。

    摇摇头，将心头的情绪驱散，目光放在了眼前。

    龙牙小队是迅速的离开了，但是有一个人还没走，这个人就是柳河杏。

    柳河杏反应慢了半拍，还没有弄明白眼前是怎样情况，怎么人都走光了，就只剩下自己了。

    然后，他就看到叶欢满脸堆笑的看着自己，悠悠道：“柳兄，咱们现在可以聊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