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样的纯夏,在听到蜃说出娶她这句话的时候,就站在大街上那么哭了。
她哭的时候没有声音,只是一双眼睛通红,泪水不断的从中溢出来,连唇瓣也是微微颤抖的。
蜃一时之间就慌乱了起来。
慌乱的同时心里忍不住的失落。
他上前接过纯夏手中的篮子,然后侧开头不看她,只低声嘟囔道:
“你不愿意的话就……”
“我愿意的!”
他一句话没说完就被少女直接打断。
纯夏伸手胡乱的在脸上抹了一把,然后将蜃的脸托着转向了自己,认真的注视着他的眼睛扬起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我愿意的,熙影。”
蜃好不容易控制住了自己脸上的表情看起来不要那么的欣喜若狂,然后在接下来什么都听不见的拉着纯夏快步回了家。
纯夏原本还在说着自己已经等这句话等了很久,可是看着蜃称得上急迫的脚步,她就忍不住盯着他笑了起来。
——嘛,那些事情没关系了,有关于自己一直在等待着,他愿意说出这句话的事。
纯夏十分雷厉风行的着手准备好了结婚典礼。
在妖怪眼里,十年可能很短,睡一觉就过去也是很有可能的事。
可是对于人类来说——一个人类又能有几个十年呢?
尤其是像纯夏这样,因为天生强大的灵力使得身体承受着极大负担的人来说,寿命也会因此受到影响。
可是纯夏一点儿也不想再考虑这样的事情。
在听到蜃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她心中就已经决定了,全然没有给自己再留后悔的余地。
蜃也是一样。
他因为两个人寿命不同的问题纠结了几年的时间,也就错过了那几年。
可是在看到纯夏明明被调侃的难堪却仍旧微笑着和别人说话的那一瞬间,蜃就觉得,他有什么好纠结的呢。
——他喜欢她,甚至说是爱她,这已经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并且他知道,就算以后的生命再长,遇到的人再多,他也不会再遇上像纯夏这样,只是想起来就能让他忍不住微笑的人了。
既然纯夏的时间已经注定了,那他为什么还要将其浪费在纠结着这些注定了没有答案的问题上?
婚礼很简单,却也并不冷清。
和他们关系亲密的人类并不多,三三两两的来了表达了祝贺就离开了,反而是黄昏之后,一大堆认识的不认识的妖怪们络绎不绝的送来了礼物,有些还自带了美酒,在纯夏家的宅子里举行了一场狂欢。
结婚没有多长时间,纯夏就怀孕了。
得知这一消息的蜃心中的担忧大于欢喜。
——妖怪的子嗣通常都是十分难得的,更遑论是像他这样原本就不常见的妖怪。
只是纯夏对此表现的非常的淡定,她轻描淡写的道:“也许是因为我是人类,所以比单纯的妖怪更容易留下子嗣也说不定……蜃,你不愿意我为你留下子嗣吗?”
平时纯夏并不说什么的时候,蜃都恨不能满足她的一切愿望,更何况她现在用着这样眼巴巴的表情看着他,心里所有的担忧就都被她这样一个眼神给堵了回去。
——没关系,人类世界不安全的话就回海上吧。
在那里他是独一无二的大妖怪,并且不管是人类还是妖怪都难以见到,养胎期间在海上应当是十分安全的了。
因着这样的想法,蜃在征求了纯夏的意见之后就带着她回了大海。
大海上确实很安全,连循着气息想要进补的妖怪都少了很多,可蜃还来不及松口气,就又发现了更大的问题。
蜃是一个大妖怪,他的子嗣自然也不能说是普通。
可要供一个大妖怪成长的能量有多少呢?
最起码纯夏作为一个人类,要提供是远远不够的。
妖怪天生是冷情的,蜃好几次想着,不然就不要这孩子了吧,可是看着纯夏期待的目光,他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既然不能让纯夏放弃这个孩子,那么,就只能在其他地方寻找能量为她补身体了。
蜃开始有目的的控制着一座小岛在海上飘荡,狩猎他遇到的所有妖怪。
可是海上的妖怪本来就少,他再这么一狩猎,不多长时间,在转悠了一段时间后他已经遇不到妖怪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纯夏已经越来越虚弱,明明按照人类的时间来算她才二十来岁,可是挺着肚子的看起来已然垂暮。
“今天感觉还好吗?”
“啊……我很好。”
纯夏这样被蜃抱着坐在窗前,然后笑着这样回答了。
蜃沉默的看着她已经失去光彩的眼睛,好半晌,声音有些涩涩的,却勉强笑了起来:
“这样,那就好。你有没有想要吃的东西呢?你现在瘦了很多,看起来都没有以前漂亮了。”
“诶?真的吗?那可真是……不过没关系呀,你不知道,人类怀孕都是这样的,等孩子生下来就好啦。”
蜃张了张嘴,终究没有再说什么。
——要说什么呢?
纯夏不可能放弃这个孩子,他也不可能罔顾她的意愿。
见他沉默,纯夏努力的笑了笑,开始描述起想象中那个可爱的孩子。
“你猜,他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呢?我希望是个男孩子,和你一模一样就更好了……不过若是一个女孩子也很好,和我长的一样……”
说着说着,她的呼吸就渐渐的沉了下来,蜃低头一看,她已经闭上了眼睛,当下心中就是一恸。
——在没有妖怪血肉进补之后,纯夏清醒的时间已经越来越短,像今天,就只有现在清醒了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
蜃抱着她,脸上忍不住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他终究是将目标放在了人类身上。
海上恶妖的传闻渐渐的在人类世界里传扬了开来。
纯夏并不知道蜃都做了什么,她的肚子已经越来越大,不过出奇的,倒是感觉没有先前那样容易疲惫。
直到不久前,终于到了分娩的时候。
————————————————
乔惜紧了紧手中的折扇,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好半晌,他看向蜃,轻声道:“那纯夏夫人现在呢?我能见见她吗?也许能帮上什么忙也说不定。”
蜃脸上的神情似哭似笑,他一双眼睛看着乔惜,视线的焦点却落在空间里某处不知名的地方:
“来不及了……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