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禾眼见莫容师兄仍定于原位,放下了话束,知道他留下来是为了怕自己束妖守丹分身不暇,他捋了捋发皱的衣袖,垂手而立,未再发一言。
“师弟……可是有难言之隐?”莫容诧异道。若是以前平日里自己帮了左禾,他定面带温馨回以微笑,私下又话语甚多,现下他眉头微蹙,包藏怒气隐隐难发,这是置的哪门子气?难道一次最为稀松的小惩,竟令他心性大变吗?愈发捉摸不透……
左禾闻言并不回答,竟自运气施起法术来,他右手指轻拈,手心翻转,一股淡淡的七彩流沙自指缝盈盈绕绕,那流沙旋入乾坤袋,托起驻颜丹,团而出之,复而原之,齐而散之,最后归之玉瓶,封缄颈口。
“不好!他怎当这‘众目睽睽’施起法来!”她颇为惊恐,暗恼方才之举太过心急,大为纰漏。
这一纳物复原术原本极为平常,运灵施法微感气流涌动,于空气无异,左禾未料此次竟出得如此斑斓闪亮之色,心下澎湃多感,又瞟见莫容正瞠目结舌,遂压制外表强自镇定,仿若理应如此泰然而立。
“师弟,你这灵力好生妖异!师尊有云:咱们正派修仙练道灵力之术皆出于自身真元,纯正洁柔,不参杂色,你这……不对,昨日你明明是这般,怎的现下……”
莫容惊呆之余已忘了左禾还未回答他方才的关切之问,竟直指那些已经装好丹药的玉瓶嗔怒不解,又上前拿起药瓶亲启亲闻,未觉有异,又于原处放下。那力道重了些许,“铛”,敲石之声清脆响亮似是不满。
左禾眼见再不言语恐生纰漏……他心里明白定是因为方才融入了绻绻的那些修为……“五师兄,这也是我苦闷之处,我……昨日修行甚晚,身觉疲乏却不能入睡,就到深灵谷散步,发现一束荧荧光辉七色锦花,近前闻之幽香醉人,便不自主吐纳起来……许是……吸收了那花之妖灵……”
左禾这次心中忐忑,把头低了又低,面对莫容师兄深感内疚,自己先前自来都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自打妖胎现身,初犯禁忌,颇觉酸楚,甚为自责……
她自然观得真切,松了口气,转而纳罕:‘左禾不是一向持诚的吗?怎的现下撒起谎来……难道……真真全是为了护着我?’很是动容。
“哦~你是说你吸收了花的妖灵?这可是咱们正派修仙练道最为不齿之处,我方才见那灵气已融入了你的真元……”莫容仔细端详了一下左禾周身,愈加肯定。又取出随身帕子,亲手拭去了左禾额头细密欲坠的汗珠。
“哎,师弟,你不必自卑,谁让师尊那么抵触“吸灵术”从未提及呢,如若他一早言明吐纳即是丹田深呼,你今日也不会着了此道……往后你引用仙术变化些,勿要再让他人瞧见恐生事端,若惹师尊知道定认你不洁,驱逐下境也未可知啊……”莫容只当左禾句句属实,所忧之事莫过怕师尊知晓。
“七色锦花?我等在深谷修炼多年也未知晓这境中有此花,这花妖灵得修几百载,我等必会知晓的呀,怎会轻易被左禾仙君寻得,若是我得了,哈哈……能省了好多苦修啊……”
那扎玛显尽嫉妒天真之态,说到妙处竟忘记摔痛,手舞足蹈起来。
姐姐织玛至其背后,将那蠢钝的妹妹狠狠踢倒,媚眼圆睁,瞪着她,见她仍未清醒,又抬起了巴掌。
“我……我真想一嘴巴扇你个明白!糊涂东西!都自身难保了还在胡说个甚!闭起你那烂嘴,缩在那别再乱动!”
织玛似是气急,又满脸堆笑,冲莫容这边瑟缩着鞠躬作揖,看似滑稽,实则颇具智慧,以退为进,明哲保身。
“这位仙君,小妖我观您身周灵气鼎盛,自是道行高深,莫不是这境中大师兄?您定识得我姐妹俩这螽斯原形,修炼几百年才到达今日这贱态,实是不值一提小小妖精,境中任意仙君挥挥指即可灭了我等。”
“今日之事……也是贪药心切,我俩修为甚浅再这么耗下去,恐怕青春难在呀……忘仙君饶过我们,即便老死再也不敢了……”织玛假装哭的梨花带雨,作掩面拭泪状,双眼却偷瞄着莫容。
‘螽斯……那不就是蝈蝈吗~嗤……’纵使莫容之内敛,终究还是没能忍住,嘴角抽搐,噗嗤一下出声,随即自知不妥,沉气调息,板起脸来,轻咳了一声,看了眼左禾,呦~面无任何笑意,暗赞好深沉。
他哪知道眼下左禾五味翻腾,正与袖中之物赌气,毫无心思顾及其它。
“嗯……令姑娘失望了~我不是正善大师兄,我是五弟子莫容,这边是我的十三师弟左禾。本来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你俩事小,修仙练道无可厚非,但不该怀有不劳而获之想,偷道窃取之心……”他厉正色颜,俨然说教之范。
“既然犯错就要受得惩处,日前我师尊不在,一切都有大师兄决断,我等不能越俎啊……烦请静候些许,待得众师兄弟忙完这当口,才能着手你俩之事,莫怕,大师兄必会秉公处理,你二人无需过多恐慌……”
莫容句句在理,那俩妖精便不再言语,瑟缩着抱成一团,等候发落,实则面容冲下对视狡黠,互赞着:‘妹妹(姐姐)好演技!’
莫容对这一双螽斯并无多大敌视,毕竟本家弟子出身大半也都算不得尊贵,同情之心占半。
左禾是信得过莫容的,五师兄一向言出必行,定会为自己保密,不过……这俩妖精……
那小妖妹妹无甚心肝着实好套弄,那大妖精姐姐行为看似合乎常理,实则话中有话,且会巧言观色,确实是个剔透玲珑,棘手的存在……
“十三好本领,依然是众弟子之首啊,早知你这乾坤袋能容得这许多,我等何苦来还费这麻烦?”众弟子已复归,元哲指着那些已经封好摆放整齐的丹药瓶子发问。
“元哲,你这就不懂了,不劳此番怎显得驻颜丹尊贵稀有呢……”
“对对对,钥远所言极是,再者师尊好不容易派遣给大师兄这么一件‘大事’自然要持重持久些……”之圣拍着钥远肩膀,还故意把‘大事’二字说的重了些,脸上写满嘲笑。
“你们这是在质疑大师兄办事不力吗?!快些取丹罢,过会儿大师兄殿审那俩小妖精,有热闹看呢……”湛德匆匆取了一瓶先行离去。
“切~十一实实马屁精……”几位弟子竟是异口同声,楞了楞,又面面相觑了下,皆为此哈哈大笑,后各自拿了药瓶纷纷离去了。
如此反复数遭,可算码完所有药丹,众弟子说说笑笑直奔云伏大殿。
“哎哎……师弟师弟,要我说那俩妖精也怪可怜的,不如咱们替她们求求情,在咱们境一起修行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