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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进来了两个高大的侍卫,二话不说将她双手一擒,反扭在身后,她关节吃痛,痛苦的蜷缩在地上,连头都不大抬得起来。
孙福正黑色的太监靴子从她面前移过,孙福正走到顾越泽面前小声道:“殿下,谋害宗室子弟是大罪,奴才看她很是能言善辩,不给点颜色看看,她未必会说实话。”
孙福正见顾越泽不反对,便又道:“殿下,咱们是直接在东宫用刑,还是干脆把她交给大理寺?”
大理寺是专门承办棘手案件的地方,手段比宫里的慎刑司还多。
在大理寺过一道审,人即使能活着出来八成也废了。
离筱筱一听‘大理寺’三个字,眉梢提起一抹喜色。
这小贱蹄子,死前还能尝尝人间炼狱的滋味儿了。
顾越泽思了片刻道:“凭白耽误这么长时间,再磨蹭下去,祁王恐怕还以为本宫在故意摆架子。”
“是,而且周太医也说了,殿下的手伤需要安心静养,要是您亲自审她,无疑又要动怒伤身。”
“也罢了,那就直接交给大理寺吧。”
顾越泽瞧着离盏的目光中,嫌恶中又带了点可惜。就像自己很钟爱的一道菜,想尝,却发现已经馊了一样,十分败兴。
“是。”孙福正一面应诺着,一面把巫蛊娃娃小心翼翼的收回匣子里,对着那两个侍卫道:“先把她送到大理寺立案。”
两个侍卫擒着离盏往外拖拽。
人群中,离筱筱的笑意阴险的浮露在脸上。
离盏与她对峙相望,不甘像是烙红的铁鞭狠狠的抽打在身上,让人无力反抗而备受煎熬。
膝盖在地砖上磨得发烫,挣扎中,青丝散了一背,她咬着牙,恶狠狠的看着离家一众人。
就在她狼狈却又无能为力的时候,身后的两个侍卫突然身形一窒,停住了。
离盏等了片刻,也没见他们继续拖拽,心中难免生疑。
是顾越泽改了主意,示意他们停手吗?
离盏不解的抬头,朝着书房那头。
顾越泽和柳尚书一众人等刚刚踱步出了屋子,目光也正朝着这边。
只是不合常理的是,个个都瞪圆了眼睛,唇齿还半翕着没合上,像是看到了什么了不得场面。
离盏透过他们此刻的表情,可以想象得出他们是如何有说有笑的寒暄着出了门,又是如何在一瞬间让笑容戛然而止的停顿在脸上。
他们都望着这边……怎么了?
是这两个侍卫做了什么异常举动吗?
头顶,侍卫嘴中传来结结巴巴的讶然声:“祁祁……祁王殿下?”
离盏转头望去,长廊的另一头,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顾扶威,正斜倚在朱红的梁柱子上。
那时阳光正烈,将他身后一片光景晕染得鲜红斑驳,他逆着光,深邃的五官在阴影下模糊不清,可凌厉的侧脸轮廓却如精雕细琢过的一样,完美而凌厉。
他穿了一身用紫色贡品柔缎做成的长袍,上头用平金的绣法绣着一只吞云吐雾的鸱吻,缠着他脖子一直延伸到了后背,将邪魅和刚直两种完全不同的气质揉错得几近乎完美。
他怎么会来?该不会是来搭救她的吧?
离盏在心里祈祷。
倘若是来救她的,那夜突袭的刺客不是他派来的了?
离盏心中一喜,可又蓦然想到顾扶威昨夜就住在宫中,淼淼的信根本就送不到他手里。
刚刚燃起的一丝丝希望,瞬间又熄灭了去。
顾扶威转过头来,光影在他脸上扭转,露出一双犀利冰冷的眸子。
离盏殷切的看着他,他却没有看着离盏,目光落在对面的尽头。
果然不是来找她的。
或许他见到自己还活着,心里还很失落。
廊道尽头,是通向底楼的楼道,楼道里传来一阵哼哧哼哧的爬楼声,打断了离盏的凝思,片刻后,绪王顾曾喘着粗气从楼道里窜出来,站定在顾扶威身边,两手撑在膝盖上,上气不接下气。
“皇叔……皇叔你不是还病着吗,怎么走这么快……我实在跟不上,实在跟不上……”
半天不见顾扶威并他,他自讨没趣的抬起头来,擦了擦满头的汗,见顾扶威正定定瞧着远方。
他陡觉气氛有些不对,顺着顾扶威的目光朝远处一看。
这场面,着实把他骇着了。
长廊的另一头也围着许多人,太子和柳尚书身后站了乌泱泱一众庶民,柳凤显也在当中,一张小白脸蹙眉低眼的,十分不安。
顺着柳凤显的目光再看,廊道当中矗着两个侍卫,侍卫手里逮着个柔柔弱弱的姑娘,那姑娘头发散乱,五官却十分妖艳漂亮,顾曾素来好色,不由定目多看了两眼,越看越觉得熟悉。
直到脑中灵光一现,嚯!这是不柳凤显一眼相中的那个离家二小姐吗?
柳凤显在家茶不思,饭不想,人都瘦了一大圈就是为了让他老爹放他出去,和离盏见上一面。
现如今,离盏怎么在东宫,还被两个侍卫反扭在地上……
这到底是什么个情况?
太子身后的那群庶民,见到祁王都跟见到鬼一般,恨不得把脑袋都缩进脖子里。
他们认识祁王?
绪王心里一百个不解。
气氛一时偏冷,秋风又从西面瑟瑟的吹来,撩起顾扶威头后高束的长马尾,美得有些虚幻。
祁王自来孤傲,少言寡语,所以他即使待人疏冷,旁人也以为是正常。
顾曾却不这么觉得。
他虽然对祁王不大数落,但他马屁拍多了,就活成了人精,察言观色的本事一向高明。
他深觉此刻的祁王与方才宴席上的祁王大不一样。
虽然话都很少,但此刻的祁王身体里似乎隐隐捂着一团火,以至于他站在旁边也能清楚的闻到一股刺鼻的火药味儿。
一阵尴尬过后,顾越泽回过神来,一边朝着祁王踱步过来一边提起笑来:“好久不见啊皇叔,你不是在坤福宫吗,如何有空到我这书房来了?”
柳尚书和柳风显以及周大人也跟在顾越泽身后迎了过来。
顾曾见顾扶威冷着脸,还是不言语,于是赶紧扮起和稀泥的角色。
顾曾大方自然的迎上了上去,站在二人当中道:“皇兄怎么好意思提这茬,皇叔邀您去坤福宫赴宴,我们在席上苦等了你好久,宴席都快罢了你还不来。既然柳大人搬你不动,皇叔便只好来亲自来请。”
绪王与顾越泽开玩笑开惯了,偶尔埋汰他两句,顾越泽也不会不高兴,反而感觉到祁王很阴沉的缘故,便跟着绪王乐呵呵的笑,然而祁王脸上还是半点悦色也无,既没接顾越泽的问题,也没顺着绪王的话搭腔。
顾越泽摸不准祁王的脾性,见他不搭理自己便不敢再去搭话,怕顾扶威再不理睬,自己反在众人面前落了窘迫,于是便和绪王寒暄起来,热热场子。
“那你又跟着来做什么?”
他来做什么?这种事情说明白了还有什么意思。他自然是要找个独处的机会好好巴结祁王的。
顾曾抖了抖眉,“坤福宫离这儿甚远,当值的小太监又嘴笨,侄儿怕皇叔路途太远,无人说话生了憋闷,便自告奋勇来给来给皇叔带路。”说罢,不自然的摸了摸后脑勺,看着走廊上的一众人庶民道:“不想,皇兄你这里好生热闹,怪不得迟迟不来赴宴,原是忙不过来。”
顾越泽的笑容渐渐僵硬,声音已不复方才那般热乎。
“本来早该出来了,结果临时突然出了点岔子,耽误了。”他硬着头皮朝顾扶威看去:“皇叔不会怪罪我吧?”
西风呼呼刮的愈猛,顾扶威终于舍得掀开嘴皮子,只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被风吹得凉飕飕的,钻进耳朵里甚冷,让人揣摩不出它本来的温度。
“怪罪不至于,本王只是以为自己看错了,一直在我府上问诊的大夫,如今怎会在殿下的东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