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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丫头,今儿是怎么了?虽然瑞兽肚子里烧的香是安神的沉水香,可这一路颠来倒去,她也不至于刚出了城郊便睡着了啊。
顾扶威轻轻的转着脑袋,瞧了她一眼。
凝脂一般的肌肤,近看也吹弹可破,霎是灵动的狐狸眼被薄薄的眼皮子盖住,大大的眼瞳子还在里头忽左忽右的转动着。
马车里没有旁人,顾扶威肆意的笑起来。
这女人,东张西望,做什么黄粱美梦呢?
停在她眉心的指尖忍不住的轻轻撵动,顺着左边的小山眉滑了过去。
眉峰的弧度微微昂扬着,又缓缓的落下,俏皮里不失温柔,是那般让人的赏心悦目。
“盏儿?”他又轻轻唤了一声。
离盏还是没反应。
他又偷偷的搔了搔离盏小巧的鼻尖。
浅浅的指甲弄得她有些痒,她鼻尖耸了耸,迷迷糊糊地抹开了顾扶威的手,依稀的睁开条眼缝儿。
“王……王爷?”
“盏儿昨日没睡得好?”顾扶威仍旧没推开她,由她靠着。
离盏清醒几分后,乍然发现自己竟靠在他肩头睡觉,心口猛地窒了片刻,便砰砰砰的跳了起来,也不知分不清自己是在害怕还是害羞。
她立刻正了身,往旁边挪了挪。
“王爷恕罪,您这马车坐着太舒服了,我一不小心就睡着了。”
“揩完本王的油,还把责任推到本王的马车上,本王头一回遇到你这么滑头的女人。”
“我……”
外面窸窸窣窣的议论声止了二人之间的贫嘴。
两人看着彼此,悉心辨着外面的声音。
“方才听那马夫朝车里喊的是‘王爷’,这京中的王爷就那么几个,绪王他们都骑了马,这坐在马车里的,不会是祁王殿下吧?”
“祁王殿下不是病着么?”
“你没见着车梁子上挂着的七颗墨黑缨珠么?孟月国唯一的一位七珠亲王,错不了。”
身份一被确认,很快又传来女子低低的羞语声。
离盏谨慎地提起一截帘子,外面人头耸*动,一个个都在热切地朝着马车看来,乌漆漆的眼珠子瞪得又大又亮,像夜里树林里藏着的一群猫头鹰,看着都有些瘆人。
呵,一群如饥似渴的女人。
离盏不住地点头,“皇上借秋猎给王爷找们亲事,这办法看来非常可行,姜还是老的辣啊。”
说罢,离盏还鬼鬼祟祟的往外探着情况。“王爷先下车吧,盏儿想在车里先躲一阵。”
“躲她们做什么?一群无用子弟。”
“无用子弟?你没听方才领路的小将说么?这里离皇上的营帐忒近,能在这处扎营跟皇上坐邻居的人,家中必有高官。再说了,白采宣和柳衍也在啊。”
顾扶威笑着摇了摇头,伸手轻轻捉住她的腕子,“你是怕柳思怀和白照芹?本王护你,下车。”
离盏不肯,死命拽着帷帘,“别,王爷能护我一时,护不了我一世,盏儿还想多活两年……”
“那本王就护你一辈子。”
这话说得离盏鸡皮子落了一地。
她猛地想起长音被追杀的事情,心想,你兄弟二人的死敌比我多得多,没准还死在我前头,凭什么护我……
但嘴上还是没这么说,只笑着道,“哎呀,那多不好意思,还是算了……”
“参见公主殿下。”外头突然传来整齐的拜礼声,
离盏又赶紧朝帘子外偷偷的瞟了一眼,只一眼,手就跟被烫着了似的,火速垂下手里的帘子。
“是霁月公主。”她煞有介事地道。
顾扶威泽仍旧松垮着神情,不当一回事。“霁月公主你也怕?”
“不是我怕,是王爷你怕啊,王爷不最头疼她么?她朝咱们马车过来了。”
“我是她叔。”
“可她不把你当叔……”
“我看还是你在怕吧,你怕她把本王抢走了。”顾扶威一阵坏笑。
“你别开玩笑,她过来了,别说话……”
离盏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没了声,只蹙着眉逼看着他。
“祁王殿下可是在车上?”公主身边的奴仆在车下问了老马。
老马笑了笑,还是承认了,回头又朝马车里催促了一声:“王爷,地方到了。”
“听到没有,下来罢,地方到了。”顾扶威懒洋洋地催着离盏。
离盏着实犹豫,默默把以前顾牙月做过的那些混账事全都回忆了一通,坚定地摇了摇头。
“要下你下,我不下。”
“你胆子大些,本王会护着你的。”
“王爷车里还有别人?”车外传来质问声,是霁月公主在问。
老马在外傻笑支吾着,不知该怎么答。
霁月公主严肃了声音,又再逼问,“可是有其他人么?”
“是,车里是还有其他人。”老马不敢跟顾牙月撒谎。
离盏心道不好。
完了,是个傻子也能发现这里面有问题。
顾扶威在朝中没什么交好的人,便没有与朋友结伴而行之说。
那陪在他身边的能是谁呢?
下人?
皇上有令,凡来参加秋猎,若无特许,身边只能带一人随行伺候。
只能留一人照顾起居,大家都愿意带心细手快的丫鬟。
一个丫鬟和祁王坐在同一张马车里?
这叫怎么回事!这成什么体统?!
离盏听见霁月公主挪着步子,似乎到了车帘子旁,好像是想从帘子缝儿里偷看,她连忙把帘子捂了捂实,身子贴紧了车壁,活像是躲人捉*奸一样。
可她明明没有做什么亏心事,
离盏不由横了顾扶威一眼,心里痛骂了他千万遍。
这男人带她来秋猎,果然没什么好事,刚到营寨,脚还没沾地呢,就来了个大*麻烦。
白采宣也在外头,要是霁月公主动了怒,她指不定要围过来煽风点火呢!
“王爷,我是小侄牙月。”公主的声音难得的有些乖巧,听语气,似乎应该在外朝朝着马车作了礼。
旁人都看着呢,侄女向他行礼他不能装没听见,否则传到皇上的耳朵,又成了大不敬了。
离盏赶紧推了顾扶威一把,他纹丝不动的坐着,无动于衷。
聋了吧你?
“你侄女在跟你问好!”离盏低声,着急得不得了。
“我知道。”
“王爷?”公主诧然,顾扶威的声音不大,似乎是在同她说,又似乎是在同车里的人说。
“一路舟车劳顿,王爷有病在身,不下车来休息休息么?”顾牙月继续试探着,一步一步朝着马车旁贴近。
“既扎好了营帐,那本王便下来坐坐。”顾扶威一边对外面的人说,一面睨着死活不肯下车的离盏:“你这女人,平日里瞧着挺大方的,今儿是怎么了?”
此话不算小声,一直传到了车外,车旁的人同是一惊,离盏听见顾牙月用极轻的声音窃语道,“你可听见王爷方才说什么了?”
“奴……奴才没听得太清。”
“本宫似乎听见了‘女人’二字!”
“奴才没怎么听见……”下人不敢认同。
离盏在角落里缩作一团,更加不想下车。
顾扶威看着她这般模样,霎是无奈地笑,“他们都知道车里还有一人,你躲也没用。原本你该骑马来的,是你自己求着和本王同承一辆马车,能怪谁?”
顾扶威故意扬高了音调,外面的人把这话听了个七七八八,议论声突然此起彼伏,离盏在车里也能感觉到一圈冷冰冰的煞气从四面八方包围了过来。
离盏伸着手,指向顾扶威那张一脸坏笑的脸,气得发抖,嘴里一翕一合,只断断续续的发出点微末的声音来,“你……你……”
顾扶威顺势捉住她的手腕,猛地把她拉进了怀里,把她周身都团得死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