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去了这么久？”李尚艾抬起头看着易晟道。

    易晟看了孟宪阳一眼道：“备用的白大褂都被拿去清洗去了，所以我就去急诊科借了一件。”

    “啊，是这样的李教授。”孟宪阳解释道：“前几天神经外科出了一例疑似H7N9的患者，所以我就让护士送到消毒供应中心去。”

    “嗯。”李尚艾看了一眼孟宪阳，他明白这肯定是孟宪阳干的好事，看来自己刚来南遥医学院附院的日子，不会太好过。

    接过易晟手中的白大褂，一股汗臭味从白大褂上传来，李尚艾皱了皱眉。

    他有轻微的洁癖，但是现在只有这一件白大褂，一会儿还要去见患者，所以李尚艾只能穿上。

    “李教授，现在我们去看一看病人吧。”孟宪阳提议道。

    李尚艾放下了手中的CT影像，转头将病历本交给易晟道：“易晟，你也跟着看一看。”

    三人走在神经外科第三病区宽敞的走廊里，易晟习惯性地打开病历本，看着上面记录的信息。

    病历是一个患者病情变化最直观的体现。所有的信息包括影像资料、化验数据、病例分析等等都会被汇总在这本小小的病历本上。

    患者名叫梁素素，今年16岁，在南遥市第一中学上学，今年刚上高一。这样一个二八妙龄的花季少女本应该享受本应该属于她课业繁重的无忧无虑生活，然而疾病却夺走了这一切。

    “李教授，这间就是患者的病房了。患者本人现在还不知道病情，所以李教授一会还是不要提及相关话题。”孟宪阳现在门口小声提醒道。

    透过病房狭长的玻璃窗，易晟看见小姑娘躺在病床上闭着眼，而她身旁坐着一个头发花白的中年女性，手里拿着刀正削着苹果。

    孟宪阳小心翼翼地推开门，中年女子抬起头，易晟看到了一双布满血丝的红肿眼睛，眼角还有未擦净的泪痕。

    “孟主任，您来啦？”中年女子连忙放下手中的刀，站起身擦了擦眼睛道：“素素刚睡下，用不用我叫醒她？”

    “孩子好不容易睡下，就让她多睡会。”孟宪阳低头将梁素素伸到外面的脚轻轻放回被子里，然后又掖了掖被角。

    “这位是国立医科大学的教授李尚艾教授，李教授在颅内肿瘤方面很有建树，相信李教授可以给出一个较好的手术治疗方案。”孟宪阳向中年女子介绍道。

    “李教授，这位是梁素素的妈妈潘云女士，你有什么问题就问她吧，我还有事，就先忙去了。”说完孟宪阳朝中年女子点了点头，离开了病房。

    “李教授，我们出去说吧。”看了一眼正在熟睡的女儿，潘云对李尚艾说道。

    病房门关上的那一刻，潘云靠在病房门旁，眼睛的余光还不时扫向熟睡中的梁素素。

    “素素这几天精神怎么样？”李尚艾开口问道。

    “很不好，素素这几天老是睡不着觉，而且她常说头很晕，而且还老是恶心，我给她买的粥她都喝不了，后来孟主任给开了点药才有点起色，可等药劲一过，就又开始难受了。”潘云的眼中满是担忧道：“这几天我一直陪在她身边，生怕她晚上要再出什么事情。李教授我听孟主任说您能治好素素的病，是真的吗？”

    “潘云女士，你先别激动。这样我先给你简单介绍一下你女儿的情况，”李尚艾从易晟手上的病历本上拿出一张核磁共振影像指着道：“你女儿核磁共振影像上显示脑干见大片类圆形长T1长T2信号影，FLATA像见稍高信号，边界清晰。三四脑室受压。双侧脑室对称，略微有些扩张。中线结构没有移位，双侧大脑半球脑沟裂也没有看见明显异常。说明肿瘤并没有扩散的迹象。”

    李尚艾这句话除了最后一句之外，都是在讲给易晟听的，没有经过系统学习的普通人难理解诸如“长T1长T2信号影”代表的含义，就更不用提看懂核磁共振影像了。

    不过易晟也看不懂，可他又不好意思开口问，所以只能站在一旁不懂装懂地点着头。

    像易晟这样刚从医学院里出来的雏儿们基本上只能看懂CT影像，毕竟CT影像讲的是密度，一个病灶的描述有高密度，等密度，低密度或者混杂密度。骨头密度是最高的，CT影像上看是白的。水和空气的密度是低的，CT影像上是黑的。只要记住正常CT影像就能够从颜色上找出不同，就能得出诊断。

    而核磁共振影像却不同，它比CT更为复杂，它不讲密度讲信号。核磁共振影像拥有5种信号序列，核磁共振影像最基本就是T1WI和T2WI序列，每个组织在这两个不同的序列表现是不一样的。

    我们拿水来举个例子，水在T1WI上是低的，看着是黑的。但是在T2WI上是亮的，就是白的。

    诊断的时候要根据不同的信号序列结合起来仔细分析才能得出最后的结论，所以核磁共振影像这玩意儿，没个三五年功夫是玩不明白的。

    “肿瘤的大小大约是40X30X40mm，大部分与周围正常组织有边界，小部分边界不清，增强时强化不明显，肿瘤暂时还没有扩散的迹象，应该只是单纯的局灶内生型脑干胶质瘤，不涉及脊柱而且级别很低，虽然没有得到肿瘤组织进行病理学分析，但是手术之后复发的可能性会很低。”李尚艾解释道。

    “不过，”李尚艾话锋一转，让潘云刚刚放下的心又悬了上来，“这个手术的风险很大。”

    “我们可以看到这个肿瘤确实很大，”李尚艾伸出自己的拇指比划道：“脑干的大小大约和我的拇指一样大，脑干自下而上由延髓、脑桥、中脑三部分组成，上面密布着掌管人心跳、呼吸等重要的神经中枢以及极其微小的血管。这个肿瘤横跨在延髓和脑桥之间，在手术过程中，只要稍有不慎，就可能会对上面的神经及血管完成损失。如果损伤到了神经，你女儿很有可能在手术过程中死亡。”

    李尚艾虽然是国立医科大学神经外科领域的专家，但是自从他成为国际医科大学的教授之后，他便很少亲自主刀进行手术了，更多的是进行理论方面的研究。而且随着年龄的增长，他的体力也下降得厉害，对于这样一个手术，他实在是没有足够的把握保证手术能够成功。

    病房内突然传来声响，潘云连忙跑了进去，李尚艾和易晟也跟了进去。

    “妈妈，我好难受。”虚弱而嘶哑的嗓音从梁素素的口中传出。

    “素素乖，一会护士姐姐给你打上点滴你就不难受了。”潘云轻轻的抚摸着梁素素的额头安慰道。

    母女连心，看着梁素素难受的样子，潘云心里也很难受，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

    潘云转过身面对着李尚艾缓缓跪了下来，哀求道：“李教授，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治好素素，求求你一定要救救素素啊，我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求求你，求求你.....”

    说到后面，潘云已经泣不成声，易晟连忙走过去搀扶起潘云说道：“阿姨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尽最大努力治好你女儿的！”

    李尚艾叹了口气，望着病床上的梁素素和一旁的潘云想了许久才缓缓开口道：“这几天让你女儿多休息，手术治疗方案我会尽快制定出来，争取一个周之内进行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