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个周，李尚艾才将梁素素手术全过程写成论文。
厚大二十多页的论文放在办公桌最显眼的位置上，李尚艾慢悠悠地喝着茶。
作为国立医科大学的教授，经由李尚艾的手发出来的论文可不是医网上某些“住水煮肉”可以与之相比的，这份文章可是李尚艾拿出了毕生的文学功底，深厚的文化底蕴铸造而成，引用的文献都是来源于顶级国外杂志上的研究数据，光是那中文版后面附加的英文版，就足以看出此论文逼格之高。
他若是拿出一份东拼西凑的论文，岂不是让国立那帮老家伙们笑话！
“来人！”
茶缸子一放，李尚艾喝了一声，颇有些稳坐中军之帐，挥毫可定乾坤的架势。
“主任，啥事？”何振推开门道。
“怎么又是你？”李尚艾皱了皱眉问道，这几天自己每次叫人都是何振，看着何振讨好的笑容，李尚艾不得不怀疑何振这个主治医师的职称当地是怎么来的。
这其实也不怪何振，自从上次陪女朋友逛街之后，他那个女朋友每周都缠着何振陪她出去逛逛，有了第一次血的教训，何振只好找了个科室忙，要工作的借口躲在办公室里。
“啊，那为什么不是我？”何振无辜地摊了摊手道：“我今天没手术，下午才坐诊，我不在办公室还能在哪？”
“梁素素的情况怎么样了？”李尚艾开口问道。
“昨天刚醒，孟主任他们上午会给梁素素做一个全面的神经系统检查。”
何振一进门就注意到了李尚艾桌上的论文，拿起论文看了半天，何振挠挠头道：“主任您这论文准备发国外期刊？”
“准备发《Neurosurgical review》。”
《Neurosurgical review》是英国神经外科的期刊，该期刊的影响因子可以达到2.0以上，算是国际上比较有分量的神经外科期刊。
李尚艾端起茶缸子抿了一口道：“我之前交代你的事情怎么样了？”
“对！我忘了跟主任您说了，您看我这记性，”何振一拍脑袋恍然大悟道：“易晟这几天一直待在急诊科玩清创缝合，还把咱科室实习的郝哲也带了过去，我找人去叫他，他都不回来。”
“清创缝合有什么好练的？”李尚艾疑惑道。
“估计是最近科室里没什么硬膜外血肿的病人吧，”何振猜测道：“现在基本上急性硬膜外血肿都在急诊留给处理了，所以咱科室内部这样的小手术很少会做。”
“嗯，我知道了，”李尚艾思索了片刻道：“等一会儿孟主任他们给梁素素检查之后，你把检查报告打印一份送过来。”
何振走后，李尚艾打开了梁素素的手术记录视频，直接快进到了易晟分离神经的环节，然后用0.5倍速仔细地观察着易晟的手法。
虽然这是易晟第一次进行神经的分离，虽然在分离过程中易晟的手因为紧张而颤抖，但是分离出来的神经上却连一丝一毫的结缔组织都看不见。
这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那些结缔组织即便是在显微镜下都不是很明显的显露出缝隙，想要做到这种程度没有大量的经验是不可能做到的，但易晟仅仅只是第一次。
李尚艾的眼中划过了两个字。
天赋！
无与伦比的天赋！
在第一次来附院的时候，李尚艾觉得易晟可能只是单纯的系统学习过硬膜外血肿的手术，但是从梁素素的手术中，易晟所展现出来的更多的是天赋。
在这一刻，李尚艾决定利用自己多年积攒下来的知识和人脉，让易晟成为自己最得意的弟子。
而完成这个目标的第一步，就是手术量。
所有的外科医生，准确地说是所有的优秀外科医生都是用无数台手术堆起来的，课本上只是传授知识，而在手术台上传授的是经验。
想至此，李尚艾拿起身旁的内部电话拨通了短号。
“急诊科吴主任吗？我是神外的李尚艾，中午有时间一起吃个饭吗？我有件事想要和你聊聊.....”
与此同时的急诊科，全人工流水线正在疯狂开动中，而急诊科的住培生们正在安稳地坐在办公室里开黑打着游戏。
“露娜，快干露娜！”
“我没技能！我没技能！”
“抓韩信啊！！”
团灭！
望着屏幕上大大的“失败”二字，住培生们唉声叹气地放下手机。
“不行，今天不能再打了，再打我就掉到白银了！”某无名矮胖住培生站起身说道，一上午的时间他都记不清自己连跪了多少局，前几天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大神代练，自己疯狂的当舔狗才爬上了黄金巅峰的段位，可现在眼瞅着就要变成银色的亮闪闪。
“我去看看有没有需要清创缝合的。”
这一刻是他入院以来第一次想要主动找点事情做。
“不用去了，我之前出去看过了，根本没有。”另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矮瘦住培生放下了手中的小说道：“要不你去手术室看看，兴许能找到活干？”
“我们当初不就是因为手术室太累才跑来急诊偷闲嘛？”矮胖住迟疑了一下道：“要不，我们再开一局？这把我保证不坑！”
“滚！”
急诊科处置室里，郝哲看着病人身上的伤口啧啧赞叹，而苏瑾则红着脸用记录本挡着脸，眼神飘忽不定，好奇而羞涩。
“小兄弟，你这伤口新病例啊，怎么伤的？”郝哲如同一个产科医生检查孕妇开了几指一样趴在患者的双脚之间检查着患者大腿内侧的伤口，伤口距离某个男性体征仅仅只有1cm不到的距离。
患者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穿着机车服，大腿内侧的皮裤已经被撕了一个大大的口子，伤口细长，却不是很深。凌乱的头发上还挂着几根枯黄的松针，许是第一次以这样的姿势被人检查伤口，少年满脸通红，不好意思地回道：“我哥骑车带我兜风，骑着骑着他好像忘记我还在后面，走到一个丁字路口的时候他一个漂亮的飘逸甩尾.....”
“然后你就飞出去了？”易晟抬头问道。
少年连忙点头道：“嗯，然后我就挂在松树岔子上，掉下来之后就成这样了。”
“那还真是不幸中的万幸，要是位置再向上一点，那就是蛋蛋的忧伤了。”郝哲啧啧道。
易晟站起身站到郝哲身边，重新换了手套检查了一下患者的蛋蛋，没有发现伤口才松了口气道：“的确是不幸中的万幸，要是真伤到了蛋蛋就得去手术室去处理了。”
“不过，”易晟话锋一转道：“这么长的伤口，而且位置还不好，估计伤口会留下疤痕。”
一听到要留疤少年顿时紧张道：“我以后要当兵，要是留下伤疤的话，体检过不了。”
“那就比较尴尬，要不试试美容线？”郝哲想了想道：“不过美容线很贵，你这个伤口的大小要是用美容线的话得4000块钱吧。”
“那就用美容线，反正是我哥花钱，只要不留下疤痕，多贵都行！”少年坚定道。
“行。”
易晟取来美容线，让郝哲把患者的裤子脱了下来，开始缝合。
“快吃午饭了，我去订饭。”
苏瑾找了个借口，离开了处置室。
“她天天在急诊，应该见过很多这样的病例吧？”郝哲看着苏瑾仓皇逃跑的身影问道。
“人总会有些心理障碍，”易晟转头对着少年说道：“这种线的张力弱，我给你缝合完之后你尽量不要活动，否则线崩开了还得重新缝合。”
美容线虽然可以不留伤疤，但是这种线的张力强度相比较普通缝合线是易断的，在急诊科也很少会使用这种美容线，所有医生的关注点都在线会不会崩开，至于伤疤，如果不是患者强烈要求，医生是从来不会考虑的。
更何况更细的线意味着更久的缝合时间以及专注度，这里就涉及到一个时间成本的问题，毕竟清创缝合是不会给自己增加收入的，有这个时间还不如跟一台小手术。
不过线的粗细对于易晟来说从来都不是一个问题，再细的线易晟都信手拈来，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就将少年大腿内侧的伤口缝合完毕。
还是如出一辙的事项注意交代，郝哲还特意找了个病床让少年躺在上面，等着一会儿苏瑾回来打破伤风疫苗。
处置室的门被打开，吴爱民探进来个脑袋道：“易晟，你出来一下。”
“吴主任，有事啊？”站在门口，易晟伸了个懒腰问道。
“这个给你。”
吴爱民从口袋里掏出了个厚厚的红包交给易晟，看红包的厚度，应该不少于3000块。
“主任，你这没事儿给我送啥红包啊？”易晟满头雾水道。
“之前房屋倒塌事故因为急诊科处置得当，上级给予了表扬，院里也特意奖励了急诊科一大笔奖金，所有当晚参与抢救的医生都有份，这份是你的。”吴爱民解释道：“因为你不在编制内，所以院里就把钱打在我卡上，我就给你送过来了。”
“不用主任，这些钱分给科里其他的住培生吧，毕竟我抢了他们的活。”易晟道。
“有能者居之，你拿着就行。”吴爱民拍了拍易晟的肩膀道：“你们李教授给我打了个电话，请我中午吃饭，估计是关于你的事情。”
“我？”
“我也不清楚，反正不会是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