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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少年的抉择
    星星的点点光芒逐渐淡去,让黑夜的黑更加纯粹,更加彻底,本已有些习惯了黑暗的两人在路上也越加的吃力,但是因为之前阿塔扎的警告,他们都不敢再打开手电筒,偶尔见到微微反射星光的路面上有些黑影,才暂时打开辨认一下是否是障碍,但是再次关闭手电筒,就会让他们对黑暗的适应有严重的下降。

    “他们那边没出什么意外吧?”壮壮有些惭愧,因为自己的单车出了问题,还连累所有人替他担心,更是让陆云凡也差点跟着丧命。这不管怎么看都像是很严重的样子,想起林大可能会对他发火,他竟然有些期待。

    以往的相处,或许是回不去了,但是壮壮不想看到任何人因为自己而发生改变,最重要的是林秋度可以和以前一样,信赖他。

    “都没事,天快亮了,赶到前面的镇子上,我们得整顿一下了。”

    “那就好!”壮壮很想问一问林秋度对他的态度,但是却不知道怎么开口,望着陆云凡的背影,嘴唇微微翕动,心中似乎十分矛盾。

    陆云凡似乎感受到了他的心理,放慢了速度,两人平头齐进。

    “今晚,你似乎给林大讲了个很长的故事,反正我们还有很长的距离才能追赶上他们,不如你费点口舌,让我也了解一下?”

    “小凡,我太累了,什么也不想说。”想起林秋度因为他的过去发生的变化,他很怕陆云凡也会变成林大的样子,他的朋友并不多,虽然陆云凡加入小队的时间最短,可是和他却一直走的很近,甚至可以说是除了林秋度意外最好的的朋友了,他不能让两人同时对自己产生芥蒂。

    被孤立的感觉不好受,这么多年,他已经受够了。

    “哦?既然这样,那我也只好回头拜托林苗和小七了,相信她们是肯定会让你再说一遍的。”陆云凡却似乎对他的惆怅不甚了解,还故意逗弄着他。

    “她们,我一样不会说的,小凡你别逼我了。”

    “你要是觉的我闲的蛋疼,也可以不告诉我。至于我为什么想要知道真相,我却可以告诉你,完全是因为你的变化太大了,而且你每一次发怒都让我看在眼里。咱们六个人,怕是也只有我见过最多次了。”

    “我知道,每一道伤疤的再次揭开都会很痛,甚至会让人发狂,但是唯独你,即使发狂,我也想看看那道伤疤究竟是被什么兵器伤到的。”

    陆云凡的恳切让壮壮有些动容,但是他依然好怕陆云凡会和林秋度一样,犹犹豫豫的,左右为难。

    “你知道我的个性,我不是林秋度,即便是你骗过我,我也不会因此对你另有看法。难道认识了这么久,我还不值的你掏心窝子说些心里话吗?”

    “哈。”壮壮因陆云凡的话笑了出来。

    “你倒是大言不惭,咱们认识多久了?好像还不到两个月吧?”

    “那又有什么关系,有些人经历了生死,就算是刚刚认识一天,那也会是一辈子的兄弟,而有些人交往一辈子,却也会为了一丁点的利益轻易的分道扬镳,我们之间属于哪一种,你应该已经很清楚了。”

    壮壮再次皱起眉头,陆云凡的话让他感触颇深,但是他和林秋度也绝不是那么脆弱的朋友关系,他一直相信林大的性情,是值的交一辈子的朋友。

    “既然你还是不想说,那就算了,等你觉得我值的相信的时候,我相信你会告诉我你身上发生的一切,也会相信我是真的想帮助你,就算再不济,我还可以去问林大嘛!”

    陆云凡筹谋已久,搬出林秋度作为引子,从根上挖不到的,只好退一步从知道内情的人身上下手,但是他传递给壮壮的这句话的信息却也只是想激一激他。

    “不要去找林大,我告诉你!”

    “唉……这就对了嘛,你应该相信我,像我这样情商智商都如此高绝的人已经不多了,对我掏心窝子对你只有好处,嘿嘿!”

    陆云凡的话轻松诙谐,虽然有些调皮的气味,但也正是这种感觉,让他整个人都放松了许多,撤去的戒备,让他的心脏也不再是紧紧的缩成一团。

    “那你先告诉我,林大还有没有在怪我?”

    “怪你?我看他比谁都担心你,有时候我都觉的你们是不是一个娘胎里生出来的,怎么会有这么暧昧的男儿情愫!”

    “去你的吧,我和林大,那是真交心的朋友。不,我应该对此感到羞愧,他对我交心,我却一直让一个假的自己面对他!”

    “什么真的假的?画皮吗?”陆云凡超不正经的语气让壮壮有些气恼。

    “画你妹啊,能不能听我好好说了,你要再捣乱我不说了。”

    “好好好,我不打断你了,你接着说。”

    ……

    越过遥远的草原,山脊处有一所纯木质的小屋,突兀的矗立在这个好似本不该有人居住的地方,木屋外的墙壁上挂着一串串风干的肉和红红的辣椒。

    裹着一身杂乱皮衣的男人把一个大大的包裹丢在屋外的墙边,深深的吐了口气。

    “额吉,我们到家了!”阿塔扎打开房门,屋内一张张的动物毛皮挂满了所有的墙面。脱掉身上的外套,阿塔扎把怀里的口袋小心翼翼的放在床上,慢慢的把里面的骨头一一取了出来,一根一根的摆成一个人形的样子。

    “额吉,有件事我想跟你说,今天我救了两个人,是两个城里人,他们和以前我见过的那些人都不一样,他们很勇敢,我想和他们做朋友。”

    “额吉,我知道你会同意,可是我又怕离开你,你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村里人不让我们回去,我怕他们两个也不能接受我们,所以我让他们走了。”

    “额吉,我让他们走了,可是我又后悔了,他们敢和狼战斗,和村里的猎人一样勇敢,他们也很友好,你说他们会和村里人一样嫌弃我们吗?”

    阿塔扎跪在窗前,看着那瘦小的人形骨架发呆,他们已经离开村子四年了,他好想回去,可是村里人都不能接受一个不肯把额吉下葬的人。

    “阿塔扎,你额吉已经死掉了,马儿帮助你的额吉找到了升天的地方,你要顺从天意。”

    “不,我不要额吉离开我,我要和额吉一起。”想着当年的执拗,阿塔扎并不后悔,他不想反抗上天的旨意,可是他也不能离开额吉。

    于是他赶走了上天的使者,在额吉升天的地方盖起了这座小木屋,他只想永远陪着她老人家,不想让他孤单。

    曾经有汉人说,人死了是要入土为安的,而且死去的人都是怕光的。为了不让额吉害怕,阿塔扎只在夜间出去打猎,白天遮住房间所有能够透进光来的地方,像个小孩子一样守在床边,给母亲讲述自己每晚的经历。

    “额吉,这些年让你受苦了。”为了不让狼叼走母亲的身体,他每次出门都会把母亲带上,可是也因此,他不得不把母亲的身体弄坏,想到四肢断裂的疼痛,阿塔扎泪流满面,母亲跟着他受了太多的苦,这都是因为他的自私。

    不知多久过去,也不知道天是否亮了,昏昏沉沉的阿塔扎竟然见到母亲从床上坐了起来,那么的和蔼可亲,和很多年前一样,用那张长满老茧的手抚摸他的头发。

    “额吉,真的是你吗,我又见到我的额吉了!”阿塔扎坐起身抱着母亲瘦小的身体哭泣的更加剧烈了,完全忘记了母亲教导他,男子汉是不能哭的。

    “阿塔扎,额吉拖累你了。”

    “不,是阿塔扎让额吉受苦了。”阿塔扎望着这张亲切熟悉的脸,破涕为笑,再次讲述了夜里他和两个城里人与狼战斗的经历。

    “阿塔扎,额吉知道,但是你已经长大了,天上的雄鹰不能总是躲在巢里,也不能总是守着母亲,去飞吧,额吉知道你能飞的很远。”

    阿塔扎感觉眼睛已经无法睁开,母亲化成一道圣光,照亮了整间黑暗的屋子,盘旋在屋外的圣天使鸣声清脆,仿佛在催促,最后的时间已经到来。

    “额吉,儿子知道了,儿子知道怎么做了,儿子一定和朋友们快乐的在一起,儿子一定一定不让您失望。”

    圣光消失,阿塔扎睁开眼睛,挂在脸上的泪水已经冷冰冰,母亲的尸骨还在床上,只是似乎不再那么乌黑。

    几年来,这是他第一次还记得自己是谁,第一次打开窗户,第一次看到母亲的骸骨似乎在微笑。

    其实他自己也很清楚,无法舍弃的母亲早已经离他而去。

    温暖的阳光,倾洒在身上,阿塔扎最终决议离开这里,母亲的灵魂已经随着圣天使去了天堂,继续留在这里已经没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