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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六十二章 人间地狱(上)
    决策室内,当死亡天使在槐诗手中彻底灰飞烟灭的瞬间,不知多少人发出了兴奋的呼喊。
    祸患彻底迎来了根除。
    而天国谱系的这一场的绝佳表现,更是让不知道多少人惊掉了眼球。在最后面,凑在一起喝茶的谱系之主们也忍不住拍手恭贺。
    “恭喜恭喜。”玄鸟率先看向罗素。
    “只是当年的未了之事而已。”罗素摇头:“没什么可庆贺的。”
    玄鸟笑了笑:“后继有人,难道不是好事么?”
    倘若槐诗之前以昼夜之镜的碎片灭杀流毒,多少有点幸运的成分在里面的话。
    那如今,他以四阶的状态,干脆利落的将完全状态的原罪之兽轰杀至渣,挫骨扬灰还再扬了好几遍的战绩,便是实打实没有任何水分的骇人功勋了。
    “确实是应该干一杯才对。”
    羽蛇吧嗒着寡淡的茶水,略微有些遗憾。
    若非是场合严肃的话,应该带瓶珍藏的威士忌来两杯的,结果现在能喝的除了天文会免费供应的狗尿咖啡之外,就只有玄鸟这老抠货那一壶已经换水十来次泡到没味儿了的玩意儿。
    你旁边那个茶叶罐子真就是带着凑数的么?
    就不能再放点!
    他都盯了两三次了,可玄鸟就是装作不明白,他也没办法。
    算了,算了,随这老东西去吧……
    “不过,话说回来,又有一个问题啊。”玄鸟好奇的问:“完整状态的伍德曼这么硬,当年你是怎么弄死他的?”
    话音一落,不知道多少好奇的视线看了过来。
    充满了疑惑和八卦的渴望。
    对啊!
    当年你是怎么搞定的?!
    毕竟,密米尔可不像海姆达尔,根本和擅长正面作战搭不上边。哪怕大家都知道罗素当年很生猛,但天国陨落之前,他还是四阶呢,也没生猛到能像槐诗一样,背靠着大秘仪硬干死萨麦尔吧?
    “啊?”
    罗素微微一愣,似是不解:“其实也并不难啊。”
    说到当年的往事时,老王八便露出了缅怀的神情,嘴角的柔和笑意也变得令人发毛:“大家只要聊聊天,喝点酒,闲逛的时候,在他反应过来之前,把他推进粒子对撞机里去就行了。
    虽然前期筹备有点麻烦,但关上门之后,只要按两个按钮问题就解决,还算轻松简单。”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轻声感慨:“唔,说起来,直到最后那一瞬间,他都以为怀里揣着刀子准备动手的人只有自己呢……那个表情,竟然没能拍下来永久保存,实在是可惜。”
    一片寂静。
    玄鸟和羽蛇沉默许久。
    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想抽空再去吸两口自家的冰镇氧气。
    这他妈的算什么轻松简单。
    合着当年其他人都毫无防备,就你丫的是先下手为强了……这一副只要我先背刺了别人就用不着担心会被别人背刺的样子,实在是看得人牙根有点发凉。
    想一想伍德曼堂堂一个五阶和创造主双料升华者,最后只能憋屈的在无数饱含着灾厄和奇迹的源质风暴里灰飞烟灭的场景,大家都对勒内感受到了由衷的敬仰和敬佩。
    得罪了方丈,竟然只是被捅了嗓子眼儿……还能继续活蹦乱跳的讨嫌,实在是福大命大,泼天大的造化。
    以及,最重要的,以后和这老王八喝茶,一定要自己选地方!
    否则鬼知道会不会一屁股坐在火山口上……
    “哎,不说了,不说了,都是过去的事情。”
    罗素摆手,端起茶杯来,微笑:
    “大家喝茶,喝茶。”
    于是,就在战争的短暂间隙中,谈话继续。
    可没过多久,桌子上,罗素的手机微微一震。
    就在那些尼古丁弥漫的烟雾里,罗素低头看了一眼,又将手机再次翻了过去,平静继续着刚才的话题。
    “白神?”羽蛇了然的微笑:“恭喜。”
    罗素沉默了片刻,摇头。
    “不。”他说,“是黑神。”
    羽蛇愣了一下,很快,就明白了什么,和玄鸟对视了一眼,神情复杂。
    “牺牲可贵啊。”
    他轻声感叹,没有再说什么。
    一个五阶的回归对于所有的谱系都是大事,并没有什么值得遮遮掩掩的地方。
    天国谱系也已经不需要再低调隐藏了,大可以站在台面之上,任意行事。
    况且刚刚探镜中的景象里,也已经传达到了所有人的面前,再结合不久之前从深渊里传来的观测报告,大家心里多多少少都有了谱。
    难掩赞叹。
    以事象记录的方式,竟然能够再度唤醒白神,实在是所有人都未曾预料到的意外之喜——
    这就是命运之书么?
    在七十年前,天国陨落时,首当其冲被列入针对名单的,便是同为理想国的变化之路。
    对同伴没有任何戒备的黑神率先被维斯考特以吹笛人的匕首刺穿灵魂,形成了扩散的污染,无可阻挡的凝固从变化之路的顶端向下扩散。
    为了保护所有被凝固侵蚀的变化之路的成员,幸存的白神燃尽了所有的灵魂和奇迹,将黑神从岌岌可危的边缘拉回,却未尽全功,残存的贤者之石异变为了威权遗物·昼夜之镜。
    从那时候开始,佩拉格娅的灵魂就已经变成了威权的容器,庇佑无数灵魂碎片的镜中幻影,延续着苟延残喘的时光。
    在漫长七十年里,那些变化之路的升华者日渐凋零。
    在失去了来自源典命运之书的校正之后,无可救药的自毁冲动和源质分裂的癫狂已经让变化之路产生扭曲,无法剔除,不论如何徒劳的挣扎,用尽任何办法,最终都难以从凝固的阴影之下脱离,最终只能无奈的走入镜中。
    甚至就连有老教母的保护的安娜,也难以逃出这恐怖的阴影。
    叶卡捷琳娜对罗素的怨恨里,有三分之二都是因为他的无所作为,无法得到命运之书的书记官根本无法履行自己的职责。
    而当槐诗带着真正的命运之书重归天国谱系之后,一切都有了立竿见影的变化。
    哪怕现在的他根本无从动用命运之书上的修正值,但只要有它存在,所有失去参照的道路都能够重新找回原本的轴心,再不至于无从下手。
    而且,至关重要的是……通过他的亲身经历,将昼夜之镜的记录,再度印刻在了命运之书中!
    盖亚之血的重现,对于白神而言,便是第二次机会。
    这是将一切重新挽回的希望。
    变化之路本身就是最接近灵魂本质的道路,抵达了黑神和白神这样的领域之后,本身就已经再没有了任何的实体,可以转化为纯粹的精魂存在。
    哪怕是脱离了赌局,有昼夜之镜作为载体,也依旧有通过灵棺复生的可能。
    所有人都以为归来的会是白神。
    可这一次,佩拉格娅却依旧没有选择独善其身……
    再一次的,选择了,牺牲。
    以整个碎片内无数灵魂中涌动的思绪,善念、恶意,乃至将伍德曼自身所积蓄的原罪,作为柴薪,她再一次将自己化为了火焰,将净化的风暴引燃。
    顺着天梯的存在,突入无何有之乡,夺回了诸多被封锁和冻结的灵魂碎片之后,重归昼夜之镜。
    就这样,以白神的奉献和牺牲为代价,重新代替了黑神,作为昼夜之镜的支柱,补全了诸多破碎的灵魂。
    彻底失去了复生的希望之后,将维塔利从苟延残喘的边缘挽回。
    这便是由二度的牺牲所换来的奇迹。
    变化之路迎来重生,一切镜中的灵魂有了补完的希望。
    可从此之后,世上再没有白神的存在。
    只有孑然独立的黑神从深渊中归来……
    这究竟是应该庆贺还是哀悼呢?
    其中的辛酸和苦楚,除了当事者天国谱系之外,其他人恐怕都难以体会了。
    玄鸟拍了拍罗素的肩膀,叹息了一声。
    “一切都是有意义的,不是么?”
    罗素轻叹:“这是佩拉格娅女士的选择,没什么可同情的。黑暗里,总会有人点燃自己,为其他人照亮将来,这便是牺牲的可贵——向我们这样的传承者,能做的,便只有不让他们的牺牲白费。”
    “不必在乎我,还有更值得关注的东西呢。”
    他捏着手里的茶杯,抬起眼瞳,看向探镜中被火焰和动荡覆盖的世界,“还没有结束呢,朋友们,还不到松懈的时候。”
    哪怕局势一片大好。
    可未必会是胜利前迎来的黎明。
    某种属于洛基的直觉告诉他,最黑暗的时候还没有到。
    以他对黄金黎明的了解,那群家伙绝对不是被动的坐以待毙的角色,甚至,恰恰相反,那群狗东西,一定还在酝酿着什么才对……
    就在这短暂的沉默里,他思索着,忽然漫不经心的问:“说起来,以存续院的效率——我们的天敌,应该已经就位了吧?”
    玄鸟和羽蛇闻言神情一凛。
    而在探镜传来的画面之上……浩荡的黑暗如潮展开。
    在黑暗的最深处,宛如脚步一般的轰鸣,迸发!
    有什么东西要来了!
    .
    .
    在那之前。
    就伍德曼在风暴中灰飞烟灭的瞬间。
    槐诗目送着银镜脱手而去,消失在眼前的虚空里。耳边传来佩拉格娅最后的叮嘱和话语,那是从伍德曼的灵魂里所提取出的某种危险警兆。
    被层层秘仪和诅咒所缠绕着的秘密,在提取出的瞬间,就彻底自毁了。其中的内容和有关的一切都尽数不祥。
    不过,在那之前,却依旧能分辨出其中让人不寒而栗的气息。
    只有一个语焉不详的词汇。
    ——人间地狱!
    而就当槐诗回眸的瞬间,便看到不远处的身影。
    正在看着他。
    那一瞬间,恶寒从脊髓中窜出,可那绝非死亡的预兆,而是某种,本质上的厌恶和绝对无法共存的抵触感。
    就在他的面前……
    无数碎片从风中飞过,又滞留在了半空,当某个意志降下的瞬间,那些焚烧殆尽的灰烬,再度聚合。
    【限制解除】
    【人格模拟搭载】
    【构成转化再呈现】
    【投影完成】
    宛如将这个世界化为了幕布,一束微光从虚空中降下,羁留着一切可堪利用的碎片,渐渐拼凑,之后浮现出了一个栩栩如生的轮廓。
    毫无任何特征的五官,男女莫辨,年龄不详。
    唯有眼瞳之中浮现出令人不安的隐隐辉光。
    当槐诗毫不犹豫的弹指时,便有万道雷霆从天而降。可当那浩荡的毁灭扫过之后,无数尘埃中,那遥远的投影却依旧存在。
    并没有任何实体。
    只是虚无本身。
    “你好,槐诗。”
    从虚空中降下的那个东西勾起嘴角,露出毫无任何情绪存在的微笑,告诉他:“初次见面,我是亚雷斯塔。”
    他说:
    “——你可以称我为,愚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