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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五百五十七章 倒影
    就宛如权力的腐蚀。
    哪怕只有一次,一瞬间,体会过世间万物予取予夺,天地万象尽在掌控之中的感受之后,都在无法忘记如此美妙的感觉。
    甚至,比所谓的人世之权力还要更加的坚实和高远,彷若凌驾于天穹之上,洒下万丈威光。
    所谓的东君,便是如此。
    哪怕只是短短几分钟的超限度运转,也已经将槐诗推到了筋疲力尽的极限。
    灵魂在神性的煎熬之下近乎干涸,意识在恐怖的压力之下渐渐迟滞。
    这便是神器之重。
    可眼看此刻的槐诗还能够有所反应,大宗师却比他好像还要惊诧,端详着这一双愉快的眼眸,便不由得笑出了声。
    “哈,看起来这不是还活蹦乱跳么?”
    这种程度的透支,对于他而言,只不过是家常便饭。
    完全不值得担心。
    就这样,手指随意的从屏幕上各项早已经濒临失控亦或者彻底时常的指数之上掠过,抹去了那些不值一提的忧虑。
    “各部门协调准备,接入开始——”
    大宗师做出了自己的判断:“槐诗无恙,整备组加速,加速,各位,使命在前!”
    高亢的回应和兴奋的呐喊声从频道里响起。
    隔着厚重的防护装甲,听不见他们的话语,只有疾行的整备者们抬起了手臂,振奋握拳。在尖锐的警报声中,一座座巨型的机械臂从地库之中升起,庞大的结构运转着,将奥西里斯笼罩在内。
    焊光和火花的声音不断。
    而在更深处,管道之中,凝结为液态的源质精粹在汹涌奔流,没入无底洞一般的冥府巨人身躯之中。
    令被烈日焚至干涸的血脉再度波动。
    沉寂的眼眸再度亮起。
    整个天狱堡垒的最顶层,早已经被改造成了槐诗所专用的整备车间。
    除了整备的技师和学者之外,有超过一百余名的炼金术师负责维持秘仪,而就在天狱堡垒的最深处,创造主·夏尔玛的框架【创世纪】早已经笼罩所有。
    确保这一份过于庞大的创造和毁灭不至于失控。
    如今的太阳的残骸依旧还保存在奥西里斯之中,等未来解开束缚之后,依旧可以回归天狱堡垒之内继续保持原本的状态。
    就好像支持热插拔的外接型功能模块一般,需要用的时候插上去,不用的时候拔下来,拔下来之后,还能继续在真正进阶的时候进行使用,不必枉费槐诗如此漫长的准备和积累。
    在整个过程中,冥府巨人承担了主要的压力,不至于让槐诗的灵魂在一瞬间被东君的神性彻底焚尽。
    为此,不惜从机体中彻底剥离了奥西里斯的圣痕,化为容器。
    “谢啦,老兄!”
    感受着这一份瑰丽的奇迹,槐诗衷心致谢。
    “不然呢?给你奥西里斯你也不会开啊。”
    别西卜笑起来了:“谁让你练了这么久,连个冥河机动都做不出来?兄弟我只能降级迁就一下你了呗。”
    自始至终,真正能够发挥奥西里斯这一份力量的驾驶员,只有欧顿一个。就好像唯有欧顿和别西卜合在一起,才是真正的奥西里斯一样,缺一不可。
    没有奥西里斯,欧顿便无法成为令深渊恐惧的可怕对手。而没有欧顿,奥西里斯也只是钢铁死物,就无从发挥出超越极限的力量。
    正如同槐诗之于东君。
    这一份力量,只有在真正适合它的人手中,才会具备意义。
    正因为如此,它才会面对这个选择的时候,毫不犹豫。
    或许不久的将来,当槐诗不再需要冥府巨人的保护,别西卜会辅助陈女士完成进阶,将这一份欧顿的传承交给永恒之路的继承者。
    但那也是等他对槐诗的义务结束之后。
    不是现在。
    现在,当短短五分钟过后,最后的庞大装甲再度合拢。
    自庞大秘仪桎梏中的冥府巨人再度归于完整,感受着躯体之内再度燃起的光焰,恢复完全!
    “那么,最后,我再确认一次。”
    中央操控塔内,大宗师的手掌按在最后的拉杆上面,再度发问:“还能打么?槐诗。”
    维生舱体里,修复液中的槐诗抬起了头,吐出了轻描澹写的气泡。
    沉闷的水声里,有清晰的回应传来:
    “不在话下!”
    “很好,非常好。”大宗师愉快一笑,手中的操纵杆一拉到底,下达命令:“别怕弄死这小王八蛋,加装拟似神经和魂固药,注入冥河血清。
    让他去爽个够!”
    轰!
    沸腾的修复液里,骤然冻结,自那一片扩散开来的坚冰之中,宛若水银一般耀眼的色彩向着中心蔓延而去。
    那是萃取到极限的冥河血清,现境的炼金术成果中屈指可数的源质介质和媒介,能够在瞬间承受数万度的温差变化而维持自身的性质,同时也是保证灵魂不被神性焚尽的珍贵缓冲。
    尽数没入了灵魂之内,再然后,是缠绕在骨骼之上的漆黑色彩,炼金术所创造出的神经回路,确保在东君的高温之下,来自灵魂的意志依旧能够正确传达。
    到最后,当坚冰自恐怖的温度之下渐渐溶解,封冻的广场之上再度迎来了未曾有过的焚流热浪。
    在热空气的扭曲之下,世界仿佛歪曲成了环状。
    槐诗踏步,自溶解的钢水之中走出。
    仰头看向天空。
    深呼吸。
    于是,庄严的日轮从他的背后凝结构成。
    混乱的引力笼罩在天狱堡垒之上,就如同有看不见的庞大星体自穹空之上降临,令空间为之歪曲。
    令黑暗被彻底的焚烧,点燃!
    在被烧至溶解的大地之上眺望,偌大的天狱堡垒就好像运转在幽暗之中的庞大黑洞,吞吐着一束束烈光和霓虹。
    直到最后,再难以直视!
    太阳再度升起!
    耀眼到极点的暴虐之光挣脱了最后的桎梏,凌驾于天穹之上,俯瞰着充斥着动乱和厮杀的地狱。
    再度,奔赴战场!
    当东君疾驰着,自地狱之中掠过,便有光如潮汐,自幽暗的尽头掀起。
    普照之光从世界的尽头席卷而来,将一切纷争映照在内,整个地狱之中,再无人能够忽视那那一轮名为东君的烈光!
    如此直白的,向着所有人发起问候。
    “你们好啊,我回来了——”
    槐诗闭上了眼睛,世界再度浮现在眼前。
    不论是从彩虹桥中不断降下的现境铁流,战场之上此起彼伏的灵魂闪光,亦或者是凝固的黑暗所孕育的灾厄和狰狞。
    乃至黑暗的最深处,一个个深渊精髓所塑造而成的狰狞身影。
    在亡国的主力之内,律令卿漠然的抬头看向那不自量力照落的光芒,冷哼一声,抛出了手中的令书。顿时,便有一层层血雾和黑暗自风暴中吹起,将东君之光隔绝在外。
    再然后,自深渊所升起的,只有肃冷的杀意。
    察觉到那来自日轮之中的傲慢俯瞰,行进在地狱中的统治者们抬头,向着那一道遥远日轮看去。
    哪里来的鬼东西!
    可在眨眼间,那耀眼的光芒又消失不见。
    仿佛虚晃一枪,留下了戏谑的嘲笑之后,再度的,向上拉升,直到遥不可及……停在穷尽目力都难以触及的恐怖高度。
    就在这地狱的边缘,紧贴着虚无深渊的高度之中,独立在战场之外。
    只有寥寥无几的攻击能够突破距离的束缚,触及日轮的边缘,又在东君的意志之下轻易粉碎。
    不知道多少统治者在心里暗骂,妈的,懦夫!
    可即便是能察觉到敌人的轻蔑,槐诗依旧毫不在意,只是专注的俯瞰着下方的所有。
    就好像在大气层之外凝视地表一样,一道道遍布裂隙的山脉升起浓烟,闪烁着火光和爆炸的平原,乃至被现境之毒和深渊之血所玷污的湖泊海洋……现境的辉光,奔流的血色,灰黑色的灾云和雷霆。
    一切都尽数映入了眼帘之中。
    在槐诗头顶,地狱之外的深渊中却只有一片死寂,只有深空舰队游走在黑暗里时所发出的隐约闪光和还有一道道庞大怪物的阴影。
    而不远处,死寂的深度里,却有宛如巨蛇一般的庞大轮廓从黑暗中被惊动,抬起无数复眼,看向了这一点渐渐升起的闪光。
    细嗅着那鲜美的生命气息,张口。
    不假思索的,饥渴掠下!
    紧接着,便像是幻影一般,消失不见。
    没有惊恐的惨叫和挣扎,甚至到最后都没有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在扑入了那一道日轮中的瞬间,巨蛇便已经被封锁在内的恐怖热量,烧成了灰尽。就连意识和灵魂都在恐怖的烈光中溶解,汇入了日轮之上的猩红里。
    看不见火焰和温度,也无法感受到近在迟尺的毁灭,可那并非是生命的甘泉,而是毁灭的漩涡!
    “差不多,这个高度,应该够了。”
    槐诗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伸出了手,向着现境。
    “大秘仪,借来使使?”
    “……”
    现境无声,未曾回应,可槐诗却不着急,只是平静的等待。
    直到遥远又遥远的地方,有一张生无可恋的面孔点头,下达了批准。于是,那喷薄着无穷光芒的世界里便响起了浩瀚的鸣奏。
    自东君的呼唤里,撼动地狱的波澜迸发,一道道虹光自现境的结点中浮现,宛如巨柱一般拔地而起。
    足以推动整个现境运转的力量,汇聚而来!
    落入了槐诗的手中。
    娴熟的重复着过去演练和尝试了不知道多少次的操作,无止境的抽取着源自现境的供应,再度将那浩瀚如繁星一般的庞大矩阵纳入了灵魂之中……轻而易举的,突破了曾经的极限,甚至攀上了未曾想象的高峰。
    直到,整个现境的鸣动自灵魂之中响起,空洞的日轮里,来自人世的繁星迸发无穷辉光。
    现在,再在无需依靠任何的框架结点和秘仪的辅助,他便是现境第一封锁——大秘仪·查拉图斯特拉的化身!
    九重辉煌的虹光缠绕与日轮之上,层层拓展,令那高悬于天穹之上的烈日真正的化为了充斥穹空的恐怖天象。
    “今日,于此宣示汝等蝼蚁——”
    就这样,槐诗向着地狱,抬起手掌:
    “——何谓,东君!”
    在手掌握紧的刹那,未曾有惊天动地的轰鸣,也没有令人颤栗的毁灭和死亡。
    在这短暂的寂静里,只有漫天霓虹扩散,璀璨的流光奔行如雨,交织出令人目眩神迷的绚丽色彩。
    从天而降——
    最初,是足以吞没整个地狱的恐怖风暴,可当所有敌人全神贯注的提起戒备时,那辉煌的海量光流便迅速的溃散,弥漫,再无形体。
    只有轻薄如雨雾的幻光,丝丝缕缕的洒下。
    像是春分时的细雨。
    无处不在,但又微不可觉。
    可在动乱中的地狱,那些燃烧的战场上,冰冷血泊里,一具残破的躯壳忽然抽搐了一下。当那一具苍白的面孔抬起,空洞的眼童便被幻光所照亮。
    那些恐慌和不安忽然消失不见。
    因为有似曾相识的声音从耳边响起,如此柔和,带来了从未曾有过的平静和勇气。
    只是,呼唤着他的名字。
    心脏,再度跳动!
    一下,两下,三下……
    近在迟尺的死亡无声远去,因为名为生命的东西,随着雨水再度归来,回到了这一具渐渐冰冷的残躯之中,拥抱着溃散的魂灵,不允许他就此离去。
    于是,惨烈的战场之上,有一只颤抖的手掌缓缓的抬起,向着天穹。
    向着太阳。
    握紧了那一道从天而降的微光。
    紧接着,便有从未曾有过的苦痛从灵魂之中迸发,就好像要将自己焚烧殆尽。
    毁去所有,然后,重铸一切!
    在这重生的烈焰里,破碎的内脏再度弥合,断裂的肢体重新接续,停止的脉搏在雷鸣之中鼓动,而不甘逝去的亡魂从死亡中归来!
    当救赎之光从天而降,重生者嘶吼着,从血泊中撑起了身躯。
    向着近在迟尺的敌人,再度拔剑。
    发起挑战。
    就在他身后,焦土之上,一具又一具破碎的装甲缓缓的从尸骸之间爬起。就这样,踏着死亡,再度向前。
    就在他们的眼眸之中,耀眼的光焰燃烧着,迸射而出。
    这便是,太阳的倒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