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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2章 反咬一口
    涂云山在潭边来回踱步,似有心事,这么踱了小半个时辰才坐到岸边的大石上,怔怔出神。
    也就这么点儿时间,潭水就飞快褪掉了蓝色,重新变得清澈。这说明,潭水的确从其他渠道泄走了。
    林中空地安静下来,只有十二月的寒风呼啸不止。
    涂云山不怕冷,但坐在这里时间久了,听着耳畔呜呜不绝的风声,居然渐渐从单调中听出了一点韵味来,再听着听着,居然就犯困了。
    他掩口打了个呵欠,揉了揉眼皮。
    再过一会儿,再打一个。
    实在架不住瞌睡虫的劝导,他斜倚在石上以手支颐,眼皮越来越重,终至睡着。
    他的呼吸越发均匀,和风声几乎融在一起。
    潭边一片安宁,什么异样也没有,这里的景象仿佛静物写生,除了被风扰动的树梢和水里蠕蠕不绝的铁蛭。
    又过小半盏茶功夫,林地边缘的光线忽然扭曲。这里原本只有大树、积雪和枯草,如今在这三样东西之外,林地上凭空又冒出一个身影。
    它往外走了两步,保护色跟着褪去,这才显出了人身鱼尾、凸目巨口的特征来。
    鲛人丝芽。
    它居然有变色龙一般的天赋。
    瞥见涂云山熟睡,它从林地间蜿蜒而过,蛇尾比起鱼尾的优势就显示出来了,即便行走在草叶间也不会发出一点声音——这是沼鲛人的看家本领了。
    它游近涂云山一丈之内,才停下来细细端详着他,眼里情绪复杂,哪里像在温阳镇里那般激动?
    他们终于又相见了。
    丝芽右手一招,即有微光闪过,钢叉赫然在握。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似是下定决心,这才握紧钢叉,猛力往前一扎!
    叉尖闪着寒光,若这一刀被扎实了,涂云山就会像串子上的烤鱼那么悲惨。
    但也就在丝芽下定决心的一瞬间,涂云山猛地睁眼,身形向外一晃,躲过了这一记掏心刺。
    丝芽一击不中,立刻跟进,钢叉带出风声呼呼,口中亦是低啸不绝,恨不得将他戳成筛子。
    她气力惊人,涂云山身法轻灵,只有万不得已才勉力挡了两下,都被巨力击出一丈远。
    他舌绽春雨,大喝一声:“动手!”
    丝芽一怔,终觉不好。
    涂云山话音刚落,四下里飞出四面大网,齐齐往丝芽身上套来,每一面上头都有光芒闪动,显然附著了神通。
    它反应极快,尾尖在地用力一弹,箭一般朝着涂云山冲去,堪堪逃出了大网笼罩范围,鱼叉尖端对准他心窝刺去。
    不过这个时候,林中飞出两颗石子儿,都裹着微微的青光,第一颗砸在鱼叉上,将它砸歪到一边去,第二颗正中丝芽肩膀,击得它向后一仰。
    涂云山飞快退出三丈开外,大声道:“捉住它!”
    林中顿时冒出不少人影,将两人包围在内。
    丝芽就是再粗枝大叶,这时也明白自己中了陷阱,怒瞪着涂云山骂了句:“卑鄙!”
    “鲛人?”林中又走出几人,为首是个五旬男子,圆脸黑肤,望着丝芽直皱眉,“春明城附近怎会出现鲛人?”
    “陈大人,这是沼鲛人,栖在夕眠大沼泽。”站在他身边的赫然是连容生,这时就出声给他讲解。
    涂云山望见师尊突然出现,也是吃了一惊。
    陈大人听见“夕眠大沼泽”几个字,瞳孔微微一缩:“便是瘟疫的发源地?”
    “正是。”涂云山一边后退一边大声道,“提辖大人,便是这只鲛人流蹿至春明城,把瘟疫也散播到这里来!”他毫不停顿往下说,“前几天温阳镇民染瘟,就是这怪物将疫疾泻入湖水,感染了湖鱼,镇民再去捕鱼就中了它的暗算!”
    陈提辖脸色顿时沉下。且不说人类城池不欢迎鲛人这种异物进入,只说鲛人通常出没于水泽,而温阳镇就建在湖边,镇民也的确是吃了染疫的鱼才生病的。那湖原先一直好端端地,年年都有渔获,也不知供养了多少春明城人,怎么这头鲛人来了,湖鱼就染疫了、就不能吃了?
    他一声令下:“拿下,死生不论!”
    “胡说八道。”丝芽气得七窍生烟,“明明是你偷走我族泉石、放出瘟神危害四方。我今日就要杀了你,给我爹爹和族人报仇!”
    “瘟神?”涂云山嗤笑一声,懒得辩驳,“你当这里都是三岁小孩?大家速速将它拿下,否则春明城必然遭殃。”
    这时涂家人与官兵都上前捉拿,丝芽左突右刺,一连打伤几人,忽然自背后拔下块鳞片,用力朝着涂云山掷去。
    那鳞片尖锐,边缘还有细小锯齿,其洞穿力极强。
    涂云山格开两枚,第三枚原本会在他腿上打穿一个洞,不过连容生再度出手,将这暗器弹开。
    此时大网收紧,几层叠下来,终于将丝芽网在正中。
    她张嘴尖啸不已,却是动弹不得。
    涂云山一口气还没松下来,眼中就闪过厉光,一剑往她心口捅去。
    这剑又快又狠,没有半丝儿犹豫。陈提辖待要阻止,连容生已经一把按住徒弟右腕:“住手!”
    见涂云山毫不留情,丝芽呸地一声朝他吐沫:“想杀人灭口?你的心肝比瘟神还黑!早知你会成今日祸害,我和爹爹当年就不该把你拣回去,让你死在沼泽蛇蚁口中多好!”转向连容生嘲笑,“你是他师尊?听人说你很了不起,今天一看不过是个瞎子,连自己徒弟被瘟神附了身都不知道!”
    这话说出来,众人都是一惊。
    涂云山急急道:“师父,我与瘟神可没有半点关系!”
    连容生闻言皱眉,“子悠,你是被鲛人抚养长大?”别人或不晓得,但他收徒弟当然要追问过往,知道涂云山十一岁才认祖归宗。那么在那之前呢?
    涂云山张口欲言,连容生一瞪眼沉声道:“真话!”
    他威信深重,涂云山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喉结上下动了两下,才恭声道:“师尊,我确是在夕眠沼泽的黑木部族渡过五年。可是、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