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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4章 坐地起价
    “我远行而来,中途遇上山洪和泥流,受阻小半个月,这才迟到。”燕三郎有点好奇,“你就住附近,便利得很,为什么现在才来?”
    荆庆闻言左右看了看。路上行人不少,但都来去匆匆,无人注意他们。他这才压低了音量:“安全。”
    他示意燕三郎看看周围:“你觉得,这些是什么人?”
    “并没打算搭船出海的人。”否则也不会留在陆地上了。燕三郎又看了几眼,“仿佛都不是大人物。”
    “燕小哥好眼力。”荆庆赞了他一句,“这些都是豪门带来的长随。他们的主人登船出海,他们就在这里守候,直至主人归返。”
    “人数实是有点多了。”能把小镇的酒楼饭庄都塞满,燕三郎粗略估计,总人数过万了。
    “你可知,为何出海的客人会带来这么多随从?”荆庆苦笑,“路上不安全哪。”
    “哦?”燕三郎明知故问,“为何?”
    “出海的贵人多,打劫的强盗也多。那些大户人家不多带点人手,怎么能保证自己安全?”迷藏海国六十年才开放一次,能去能回就是一本万利。强盗也知道这一点,六十年才等来一次打秋风的机会,他们怎么会轻易放过?“就算抵达这里,我们也有危险,谁知道这些海客会不会有人心生歹意?”
    “出海的未必个个有钱。”
    荆庆知他指的是自己:“是极,但我们身上都有自认为最值钱的东西,否则根本不会去迷藏国,对么?”
    “或许吧。”迷藏海国的通行令,就是有价无市的好东西,“既如此,你为何找我?”
    他长得很阳光很好人么?荆庆不怕自己抢牌杀人?
    “你已经知道我是穷光蛋了,至少你比我有钱。”穷人和富人在一起,谁才是最怕抢的那一个呢?“再说港口就在前方,你总不至于在汴宗弟子的眼皮底下杀人罢?”
    “那可不好说。”燕三郎冲他微笑,露出一口好牙白森森地。荆庆看得脚下一顿,但旋即硬着头皮道:“我对目的地更了解。你只管问,有问必答。”
    有价值,所以不容易被杀么?燕三郎不置可否。这时两人已经下到坡底,走近渡口。
    渡口也是提前被整葺一新,栈道非常工整,否则木料长期浸泡在水里,早就腐烂。燕三郎看在眼里,问身边的荆庆:“渡口和镇里的房屋,也都是汴宗的手笔?”
    “是啊。”荆庆晓得他要问为什么,“过去每一次迷藏国开放,横沙滨属地的官方或者玄门宗派都能捞到不少好处。”
    “怎么说?”作为一个外来户,燕三郎对这些全然不知。
    “归来的宾客上岸以后,有许多会就近处理迷藏国所得。”荆庆耸了耸肩,“你知道,多数人远道而来,满载而归是好事,但处置战利品就是个麻烦事。何况回去路上万一遇到截道儿的,怕是人财双亡。”
    “管理这块地头的官方或者玄门,就会跟他们做生意,甚至提供护镖服务。”荆庆笑道,“算是皆大欢喜,所以汴宗才会花费人力财力在横沙滨上。”
    近水楼台先得月,属地管理者也能分到不少实惠。海客们出海赚钱,而他们就赚海客的钱。
    说话间,两人走上栈桥,就有船老大凑了过来:“去迷藏国吗?”
    两人点头。
    船老大然后向他们伸手:“一人一百五十两银子。”
    可真黑。
    燕三郎看了看荆庆。后者连包子都买不起,有钱搭船么?可是他连镇子里的细节都清楚,怎会事先不打听打听船费?
    荆庆苦着脸问:“不是一百两么?”
    “涨了。”船老大伸着大拇指往自己身后的水面晃了晃,仿佛突然涨价一半是理所当然,“船就剩这么几艘了,你们爱坐不坐。”
    坐地起价啊。
    千岁附在燕三郎耳边笑道:“你说荆庆拿得出么?”
    “拿得出。”燕三郎眼也不眨。
    “什么?”一边的荆庆没听明白,追问一句。但船老大打断了他:“你们到底坐不坐?不坐别站在这里碍事儿。”
    “坐。”燕三郎深知出门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尤其出海以后,自己身家性命都要交到这船老大手里。
    他老实掏了十五两金出来,折合银子恰好是一百五十两。
    荆庆愁眉苦脸,从腰间摸出几两碎银子,然后又拔下鞋子,从鞋底抠下一块金饼,折算起来也差不多是一百五十两银子。
    这金饼被熔成薄薄的一层,直接贴在鞋底。这样就算他遭遇抢匪,也没人会去翻他鞋底来看。
    燕三郎也不由得侧目。
    这人把银子分作好几个地方放,难怪布袋里面听不到几声钱响。先前看起来两袖穿风,原来还有点儿家底嘛。
    船老大把银子金饼从他手里拔出来收了,指了指系在码头的木船:“上去吧,凑够八人就开船!”
    这船也就是中等体量,从头到尾长约五丈(十六米)。船身看起来饱经风霜,燕三郎在船底看见了藤壶等赘生海物,密密麻麻趴满了底板。
    船上另外还有两个船员,并不理会燕三郎。
    他和荆庆全船走了一遍,发现船分上下两层,有五个舱房,除了前后甲板,还有一个公共的小厅,现在堆满了各式杂物。
    “这些都是远洋的渔船。”荆庆对他道,“临时用作载客的渡船。”没人会为六十年一次的海上之旅专门制船,太浪费。
    燕三郎游走一遍,选了个底舱丢进包袱,算是占了个位置。荆庆奇道:“咱怎不要上面的舱房?”他们是最先上船的,理应选择好舱位不是?
    每一间舱房都很窄,摆两张小床就基本满了,放个胖子站在两床之间的过道,转身都难。房间里还有一股子难闻的霉味儿,像是鱼腥和鸡屎味的混杂。
    可是上面两个舱房都带窗,好歹有风有光;底下三个舱房无窗,乌漆麻黑,白天也必须点灯,否则什么都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