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人瞬也不瞬盯着牌局,右手紧捏成拳,脸色很不好看。
他的牌面不大不小,对手会比他还差么?
最后一支牌发下来了。
千岁看着自己手三支玉牌,原本冷峻的神情慢慢解冻。天人心里咯噔一响,就见她嘴角扬,忽然把牌往前一推:“摊牌吧。”
一大一小两只枭牌赫然在目,余下的都不用看了。
公平大厅一层掌声雷动,如同海啸。
便是千红夫人,也许久没见识到这样的热闹了。
枭局的胜者,今次千红山庄之行的最大赢家,终于出现!
千岁满面春风,抬纤纤玉手向周围挥了挥,随即收获一片欢呼。
金羽赶忙凑上前去,在一片喧哗笑得见牙不见眼:“恭喜女主人,贺喜女主人!”
他原本没有这样狗腿,可无论谁摊上这样的大喜事,都会把矜持扔去九霄云外。
“血红领主,你真了得!”崔判官等老相识也纷纷上前,向千岁竖大拇指道喜。
赌客就是这般,就算大赢家不是自己,也想上前沾点儿喜气。
对于旁人的赞美之词,千岁笑眯眯地来者不拒。
对面的天人眼都直了,也像苇青那样坐了好半天,才长身而,向千岁点了点头:“恭喜。”
赌场无第二,输了就是输了。他输在总决赛里,就是这场枭局赔得最多的冤大头,一共赔出本钱两千三百八十年道元!
即便他道行再精深,一次输掉这么多修为,也足以将他从大佬降级为小弟。
那可是苦修两千多年的成果!这样巨大的落差,即便他心境再超脱也无法释然。
天人望着千岁,忽然道:“血红领主,你说自己没有作弊,敢不敢立下血誓?”
“这是何意?”千红夫人立在一边,闻言不悦,“由我全程公证,还不够么?”
天人不回话,死死盯住千岁。
阿修罗如果作弊,这两千多年道行,不,是六千多年道行就归他所有。
好不容易杀到终局,却竹篮打水,他意难平呵!
附近的客人立刻安静,要看千岁怎样应对。
这一位也是天人道赫赫有名的大拿,想不到同样是赌得却输不。
美艳无双的阿修罗抚着手边筹码,慢悠悠道:“即便不立誓,这些筹码也是我的……不过,让你死心也无妨。”
她左手指天,一字一句:“我向你保证,赢下这一局全凭自身实力,绝非借助外物!”
这几句话用上了神通,清音琅琅,有绕梁三日的效果。
全场安静了二十余息。
一切如常,什么事都没发生。
可见,誓言成立。
那名天人面色铁青,坐在原位动也不动。
千岁指着桌面上的筹码对千红夫人道:“取整的,给我都换成千年面值。”
饶是桌面上多半是百年道元筹码,也摞得小山那么高了,谁看了都要心狂跳不已。
“好。”千红夫人拍了拍掌,即有侍从收走所有筹码。
天人坐着不动,也不阻止。好半晌,他才长叹一声,身走了。
他认输了。
即便他身份再怎样尊贵,那背影阑珊,也和其他输尽一切的赌徒没什么两样。
千岁这里,前来道喜的宾客一轮接着一轮,其又以人间的客人为主,王侯公卿、名门贵士不计其数。
今次千红山庄波折不断,她和燕三郎越发出名,今次再凭着枭局名震六道,人间的宾客都知道她将返人间。这么一位身负六七千年道行的大能,跺跺脚都能震动人间,他们怎不赶紧来混个脸熟?
千岁又是寒暄又是客套,将这批人都送走,才觉两颊笑得脸都酸了。
她拍了拍面颊,问金羽:“洪荒内怎样了?”
“毒火岭哨关已被攻破,人族回撤,妖军追击。”金羽刚从楼上奔下来,“刺杀小队刚刚进入毒火岭坑道,很顺利,未被妖族发现。”
两人边聊边往角落里走,其他宾客见她处理私务,也很识趣儿不上前打扰。
千岁秀眉颦蹙:“圣人好端端儿地?”
“他控重傀御敌,全程毫发无损。”金羽低声道,“少爷行事小心,只受了轻伤。现在全队约四十余人,重潼、白夜等人俱在,循坑道赶往绿洲北部。”
“看来,我也得加快速度。”千岁递给金羽几枚筹码,“赏你的。”
金羽接过来一看,两枚是寿元筹码,各百年面值,另外两枚是修为筹码,皆是五十年道元。
“夫人?”金羽惊愕不已。
便是人间的帝王,千红山庄也不过赠其几十年寿命;自家夫人居然这样慷慨,一出手就是二百年!
更难得的,是道元修为。
“你今回在千红山庄也小有斩获吧?”千岁知道,这厮比傅小义稳重多了。
“还、还不错。”金羽也赚到二十余年寿命、九年修为,但与千岁赐下的远不能比。他有些不安,“夫人,无功不受禄……”
“你是燕小三得力干将,今后也还要再办许多事儿,这是你应得的。”千岁笑了,“这些筹码,你送人还是自用皆可,我们管不着。好了,我还有事要办,别浪费我的时间!”
金羽忐忑,只能应“是”。
千岁又问:“嘉宝善在哪?”
“好像往西北角去了。”
侍女端着一只托盘走到千岁面前。
红绒垫子上整整齐齐躺着六枚金色筹码,每一枚都是千年道元面值。
相比它们而言,余下的五百多年道元就是个零头。
除了千岁,谁也没资格抹去的零头。
“谢了。”阿修罗拈一枚金筹码对光照了半天,感叹一声“真好看”,然后问侍从:“千红山庄历年发过多少枚黄金筹码?”
“十五枚。”黄金筹码面值都是一千年道元,很少有人能碰到这个标准。
千岁笑了,扔了一枚二十年道元筹码给侍从,“哪,赏你的。”
真是好、好大方,千红夫人幽怨地看着她。
千岁抽出两枚金色筹码,轻声念道:“兑换修为!”
筹码瞬间化作金粉,绕着阿修罗飞了一圈,再从她口鼻钻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