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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醉打金枝
    第六十章醉打金枝

    后日便是五公主出嫁。一早就下起小雪来,天阴沉沉的,旁人还纷纷说是雪盖红装,好兆头。

    五公主沐浴过之后,便开始梳妆,这是个漫长而艰辛的过程,四位女官领着一群宫人服侍她穿戴打扮。五公主的头发又长又密,漆黑如墨,挽起来梳一个高高的朝凤髻,根本用不着填塞假发。小冬进屋时她脸上已经涂上了脂粉,那粉特别的白,涂的又薄又匀,将她脸上那些红痕都盖了过去,一张脸看起来玉白无瑕,美的惊人。

    小冬感到莫名的心悸,五公主已经从镜中看见了她,朝她微微一笑。一旁女官忙说:“公主可别笑,粉会碎的。”

    这……粉会碎?这到底是化妆,还是刷墙啊?

    小冬走近前去,笑盈盈地向五公主道喜。四公主和六公主也联袂而来,四公主穿着一身粉紫,颜色很是娇嫩,只是这颜色衬得她脸庞如圆盘般,人是越发富态了。与她相反,六公主却是显得腮削颔尖,唇脂点的是朱赤色,眉毛画得精致细长,穿着一件大红色宫装。

    今天是五公主出阁的日子,六公主穿这么一身儿来,分明是别苗头来的。可惜她心思白费,她的红衣红裙着实艳丽,可是与五公主身上的吉服一比,就立刻黯淡失色了。

    小冬将赵吕交托的那个盒子,还有自己另行预备的礼物,一起放在外头桌案上。四公主和六公主也各有添箱之礼,四公主送的是百年好合绣屏一座,看得出是江南精品,与京中时下流行的图样绣法都不一样。六公送的却是一面镶珠錾金葵花铜镜。

    四公主脸色微变,五公主却好象没什么感觉一样,笑着说:“多谢四姐姐和六妹妹。”

    五公主并没拆看小冬礼物,小冬也说不上是失望还是释然,总之是松了一口气。

    五公主与驸马一起拜别长辈,上轿出门。外头雪下得更紧,天色越发显得昏暗。小冬只远远看到驸马一眼。

    不管什么样的男子,穿着一身大红做新郎时看起来总是有点傻气。这位据说脾气不错又爱书画的新驸马个子不算高,人瘦瘦的,站在盛妆华服的五公身边,看起来倒比五公主要小了一圈儿。当然,五公主的吉服厚重,头上又梳着高髻,加上五公主本来就高挑,小冬清清楚楚听见六公主在后头发笑,还和人低低议论,小冬只听见“矮瘦”还有“一就体弱多病”这话。她微微皱着眉头朝旁边挪了位置。

    当然了,要论身量体格,那这位新驸马比起他的连襟罗渭来,可真是相形见绌。

    小冬在人丛中看见罗渭了,他和四公主的驸马站在一处,也算物以类聚。四公主的驸马也是勋贵之后,看起来和四公主颇有夫妻相——也是一张圆脸,肚子圆鼓鼓的好似妇人怀胎五月一般,袍子外面的围带看起来好象都快让他那肚子给撑破了。两人脸上都没有什么喜气,八成看着又一位大好青年迈入了暮气沉沉的驸马行列,有种兔死狐悲的怜悯。

    大夏朝开国以来,好象只有一位公主是嫁了平头百姓。对那位从平民一跃成为驸马都尉的幸运儿来说,这辈子算是端上了金饭碗,从此衣食不愁,安享富贵。

    对于世子子弟,勋贵之后来说,如果本身没有什么事业理想雄心报负,那娶了公主倒也无所谓,反正一样混吃等死。

    罗渭的不幸就在于他很有理想,很有报负,他不想当个富贵闲人。驸马的生活对他来说等同于坐牢——而且这是个无期徒刑,得一直坐到死。

    这边送走了五公主,那边人也差不多散了。不管是民间还是宫里,嫁娶都一样,娶进来就热闹非凡,而嫁出去……虽然是喜事,但也是憾事,宴席是没有的,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四公主去了皇后那儿,六公主去找宋婕妤。今天宋婕妤没露面,多半是身子重了不太方便。

    第二天天还没有亮,宫里又传了消息,安王早早就出门去了。小冬睡意朦胧,就听着外头有人说什么公主,又是什么驸马出了事,心里咯噔一声,睡意顿时全消,坐起来问:“谁在外头?”

    胡氏掀帘子进来:“郡主醒了?还不到时辰呢,再睡一会儿吧。”

    “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胡氏一搭手,叹口气:“说起来……也真是的。”

    小冬替沈静递那个卷轴时也有些不安,不过她想的是,既然两人都各自成亲了,一阙贺词没什么关系。就算有点儿什么“还君明珠双泪垂”的话,那也碍不着大事。沈静是个很自制的人,所以小冬才替他递了。

    “出了什么事?”

    “唉,驸马把六公主给打啦。”

    啊?

    “六公主?”

    不是五公主出事?

    “是啊,昨天罗家那位和四公主家的一起去喝酒去了,大概是喝得多了些,回去以后和公主不知为什么又吵起来了,唉,罗家小二那脾气多暴啊,以前也是常和人挥拳动刀的主,忍了这么长时间,又喝了酒……”

    打女人是不对的。小冬一直看不起打女人的男人。但是,小冬听完胡氏说的话,第一个念头竟然是:醉打金枝的现实版啊!

    罗渭也实在是不容易。

    “那……打了以后,怎么办呢?”

    胡氏说:“能怎么办啊?六公主马上一路哭着冲出了罗家,那会儿宫门已经关了,她去了四公主府上,然后今早天一亮就进宫去了——”

    小冬披上袄坐起来,接过红芙端过来的茶。

    “那罗渭呢?”

    “被罗将军捆了去请罪了呗。”

    得,连后续都和戏里的醉打金枝一样。

    小冬起床梳洗,有些心不在焉的,两只耳坠戴了一边一样儿不是一副,红芙小声提醒了,才又换了过来。

    “妈妈,你说罗渭会怎么样?”

    胡氏一笑:“反正不能要他的命啊,要不然六公主可不就守寡了?多半罚也是要罚一下的,郡主可别担心,我估摸着一会儿王爷就回来了,那不就都知道了嘛。”

    安王中午回来就被小冬缠上了:“父亲,皇上如何处置罗渭了?”

    安王笑着摸了摸她的头:“不用担心,没什么事儿,都已经回家去了。”

    “是么?”

    “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两人都有错,一个酒喝多了,一个说话口不择言。皇上一向最不喜欢六公主任性妄言这一点儿,所以反而安尉了罗将军,训勉了罗渭和六公主几句,就让他们回去了。”

    呃……

    小冬把事情想严重了。合着这事儿还真就该这么处置。戏里头醉打金枝之后,皇帝好象也是轻轻放下没把这事儿当回事儿。

    不管皇帝是真不介意还是要装大度,反正罗渭算是逃过一劫了。

    小冬松了口气:“唉,真不省心。罗渭的脾气也急,六公主又刁蛮了一点……”

    “谁说不是。”

    “那是因为什么才吵起来的呀?”

    安王只笑,没有说。

    不过他不说,不代表赵吕也不跟小冬说。

    “昨天五公主出嫁,六公主本来就有些窝火,被宋婕妤劝了几句没消气不说,还憋着气。晚上偏偏罗渭又喝了酒回去晚了,六公主就和他吵,说他在外面有人啊,说他窝囊废啊……后来连罗骁还有罗家其他人都给捎上了……罗渭要走她还拉扯着,结果那么一挥一拉的就……”

    小冬完全明了,她就说罗渭不是打女人的那种人,这种推推搡搡的事最说不好,喝了酒,他手劲儿又大,六公主那小身板儿哪扛得住啊。

    “窝囊废是怎么说的?”

    赵吕摇头苦笑:“罗府是罗骁媳妇当家管事儿的,六公主心气儿不平已经好久了。罗将军那儿她闹腾不了,罗骁媳妇她弹压不住,最后也只能找找罗渭了。”

    唉,窝囊废这三个字可真是……六公主深谙打人要打脸骂人要揭短的要诀,什么话什么事儿越能得罪人她就越要那么干。就说昨天她送五公主那镜子吧——对,人家成亲嫁妆里是有镜子的,可那不该她送。再说,还单单只送了一面,对曾经生病,现在容貌还留着痂痕的新娘子来说,收到这种礼实在不够恶心的。五公主还能面不改色笑着道谢,可见这道行比六公主高了不是一筹。

    小冬想想从前,六公主小时候还不这样,怎么越大好象越活回去了似的。

    难道是那个……咳,阴阳失调?

    不不,她出嫁前就一两年已经有这种苗头了,和五公主正面冲突,还有,设计沈静那事儿,都瞻前不顾后的,特别不对头。

    别是有什么躁郁症之类的吧?这种事很难说,宫里那种地方不光能磨练出人精,还能折腾出疯子来,掖庭里就专门有这么个地方,人人讳莫如深,据说专用来关住宫里疯了病了发了狂的人。

    胡氏问她想什么呢,小冬顺口就说了。本来只是她自己胡思乱想而已,结果胡氏脸色一肃,低声说:“郡主这话可不要乱说。”

    “嗯?”

    胡氏郑重叮嘱她:“这话对旁人可不要说起。”

    只是顺口说一句六公主是不是得病,胡氏至于紧张成这样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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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变天鸟,大家注意保暖不要感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