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鸣坐在车内,边上是大黄。
这是一辆宽敞的乌蓬马车,车身有一些符篆、简易阵法加持,行驶十分平稳、快速。
一开始他还有些好奇异地的风光景色,不时撩开车帘看看,外面是绿油油的农田,不算宽阔的官道,无名的小山,随后有些厌倦了,就在车内打坐吐纳了。
这样持续了了八个时辰,马车忽然停住了,有人招呼下车歇息。
钱鸣掀开帘子下了车,只见外面天色已黑,几十辆车整齐停靠在一处平坦草地,这就是宁家的车队了。
钱鸣和大黄下车后四下张望。
“怎么这里有条狗?”
来了几个青年男女,其中一名女子惊喜发现大黄,要摸摸小宠物的脑袋。
大黄大怒,汪汪连叫,这女孩连忙收回了手。
“这是大型犬,阿媛注意安全!”一个青年连忙道。
顿时钱鸣和大黄一起郁闷了,这是妖兽好吧,怎么就没点眼力劲呢?
“你是狗主人吧?它叫什么名字?”叫阿媛的女孩问道。
她白白净净的,长得还算漂亮。
“大黄。”
女孩开始逗狗。
“大黄你好,大黄叫一个!”
大黄不理女孩,气得向钱鸣咬去,迁怒他随意报名字!
几人哈哈大笑,那个青年道:“阿媛,走吧,别逗狗了!”
“这种田园犬没什么好玩的。”边上一个粉刺脸也说。
“龙哥,你们先走,我和大黄玩一会儿!”阿媛道。
车队从北地过来已经走了十来天路,一路上煞是无聊,难得碰到这样一只宠物!
龙哥几人摇摇头先走了,反正这是宁家的大营所在地,没什么危险。
钱鸣恼火大黄没礼貌,差点扑倒自己,也不阻拦,由得那女孩逗狗。
那阿媛也真是来劲,身上掏出各种零食,愣是让大黄原本肃穆的神色,变成了流口水。
“来,来,来摇摇尾巴就给一个!”
“来,打个滚,给双份!”
“来,叫一个,本姑娘有赏!”
好在大黄晋级之后,意志力大幅加强,最终顶住了各自诱惑,没有做出丢脸的事情。
阿媛有点意兴阑珊,转头对钱鸣道:“你也是到南洲城么?”
这一车数百人,除了宁家的人,有很多顺道搭车去南洲城的,毕竟路途遥远,一路上不太安稳。
钱鸣道:“是的。”
青松道人也没和宁家主持者说他去南洲书院测试的事,只说送他到南洲城寻找亲友,南洲书院测试的事情太过敏感,怕他一人上路被有心人算计了。
阿媛点点道:“嗯,只要听三叔的指挥,没事的!”
宁家的人聚在一起,搭顺风车的人则有二三人聚在一起的,也有像钱鸣一样孤身一人的。
钱鸣一人看了一会儿异地风景夜色,心中寂寥之际,一位管家模样的人来叫。
“钱小道友是吗?我家三叔请你去用膳了!”
钱鸣有些讶异,一般散客都是自己解决膳食,专门请自己吃饭,宁家该是冲着明月观的面子。
宁家车队扎营在一处平地, 大帐之内摆了五桌酒席,中间一座主桌,四角各摆有一张辅桌。
主桌人还没到,钱鸣被安排到一处辅桌。
这也正常,明月观在北地声名不显,钱鸣年轻,一身装束看起来像个农村小土鳖,实在太不起眼了。
他这次出来,算是还俗,衣服也不是道服,一时之间没合适衣服,青松道人找附近乡民要了件土布衣服,看起来的确土里土气的。
还真巧了,刚才碰到那几位都在这一桌上,这几位看他进来也很意外。
“你也在这里?”还没落座,那位叫龙哥的青年疑惑道。
“你坐那去,坐那!”另一边粉刺小子指着另一边叫道。
这是嫌弃他,叫他坐远点,大户人家在地方都是一霸,其子弟不经世事,颐指气使惯了,讲话不客气。钱鸣轻微摇摇头,这也不是大事,就打算在另外一边坐下。
“来这里,来这里,坐我边上!”阿媛起身拉住他道。
“阿媛,你一直撩他,小心这土小子就真跟你走了!”粉刺小子坏笑道。
“滚!别瞎说!”阿媛道。
阿媛扭头对钱鸣道:“别理他们,你那条狗怎么没来?”
钱鸣暗道,大黄当然想来啊,刚才做了好半天思想工作,给了一些好处,才让它甘愿等在帐子外暗处。
龙哥皱眉,不悦道:“这一趟赴南洲书院测试天大的事,也不知道三叔怎么想的,放了这么多搭顺风车的人来!”
边上一位面目阴沉的青年道:“怕是路上不太平,多点人总是好的!”
龙哥哼了一声,道:“凭我宁家的实力,哪里还需要这些乱七八糟的人帮忙!”
粉刺脸连连点头道:“那是,那是,龙哥在巨陈都是青年一辈数得着的人物,哪里需要这些外人!”
钱鸣举目望去,这位龙哥元炁后期,比之上官鼎、慕容越等人真阴境界差远了,哪里谈得上在巨陈青年一代数得着?
阿媛低声道:“龙哥是我族中青年一代排名第二的人物,也是我们这支的老大。你不要得罪了他就没事!”
钱鸣笑道:“我怎么敢呢?”
阿媛又拉着她另外一边一位腼腆青年道:“这是我弟弟宁宾,你们可以多说说话无妨。”
钱鸣连忙点头示意,那小子脸一红也连连点头。
这女孩儿倒是坦荡没有心机,从她一些话中,钱鸣了解到,宁家两大支脉,分别推举了两人参与南洲书院的测试,这位宁从龙,和宁媛以及除钱鸣之外所有在座的是一脉,如果他成功入选南洲书院,她们这一枝就可以在南洲立稳脚跟了,否则不堪设想。
宁从龙等没把钱鸣当回事,该谈什么就谈什么,只宁媛姐弟和他说些话,钱鸣也乐得轻松。
“来了,来了!”那位名目阴沉的青年道。
他叫宁玉,说起来是宁媛的堂哥,他正看向门口那位青年。
门口这人恐怕在宁家人里面身高最高,相貌也最好,也是元炁后期境界,只不过他开了九窍,而宁从龙开了八窍。
“他就是宁常元,我宁家青年一代第一人!”
宁常元进来朝这边看了一眼,随即带着一群人在对面一座坐下。
宁媛道:“他是祖伯一枝,那边都是。”
钱鸣道:“那不也是宁家人吗?”
宁媛摇头道:“说是这么说,但这还决定家族资源分配的,如果龙哥失手,而宁常元得手,家族九成以上资源就归了祖伯这一枝,剩下一成资源难以养活我们,我们只能去他乡流浪另外谋生路了!”
钱鸣道:“不是兄弟,是对手?”
宁媛神色复杂道:“某方面说的确就是对手。”
钱鸣道:“我看除了宁常元,他边上那个瘦子也开了八元窍,不比宁从龙差多少啊?”
宁媛摇头道:“我们都知道宁泽西只开了七元窍,你别瞎说!”
“新开的。”
“新开的?你怎么能够看得出来?”
这个问题被她一提,钱鸣自己也怔了怔,总不能直接说灵识比他们强吧。
宁媛见他不做声,便道:“这里你也不用太紧张,没事的,只要不乱说话,就不会有麻烦。”
过了片刻,四位黑袍人出现在门口,帐内鸦雀无声,其中为首一人方脸浓眉,五十多岁的样子,气息最强。这人钱鸣认识,本次行程总负责人宁家三叔宁同源,进车队时候,青松道人带他拜会过宁家三叔。
宁同源身后三人也是五十左右,一人肤色焦黄,一人较高,另外一人则身形壮实,宁同源径直走到主桌看了一眼,眉头微蹙,和高个子黑袍人低语几句。
宁媛低声道:“那是九叔宁同舟,负责车队日常事务!”
钱鸣点头。
接着宁同舟满面笑容开始邀请随车的有些名望的客人主桌同坐,五六个人,钱鸣只听说其中一两个。
一个是叫黎大中的,少年被遗弃在荒山野地,被野狼叨去养大,习性如狼,身体如狼,又有机缘学得武道秘法,武道造诣颇深,后来返回人类社群,改为信奉儒学,日常以儒门弟子自居,成就了儒门一大佳话,被儒门到处大肆宣扬。
黎大中成长坎坷,笃信儒教,有一项品德极高,那就是从不讲假话,由此受到各色人等的欢迎。
还有一个叫吴天的,一位铁塔一样的大汉。
这位黑煞吴天活跃在在中原一带,以黑煞掌闻名,传说武道一途已经登堂入室,在江湖黑白两道之中颇有些名气。
这是一位正邪难分的人物,既和官府有交往,也和黑道有勾连。
这些人离他挺远,他也没什么兴趣,正在无聊之际。
宁同舟忽然道:“有请明月观钱鸣道友!”
宁从龙、宁媛等也大为意外,这土小子来头很大么?明月观很牛?明月观在北方名气不大。
他倒没什么意外,这都是青松老道花钱买的待遇。
黎大中和吴天脸上闪过一丝异色,请客吃饭也讲究身份地位的,如无理由,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晚辈和他们一桌饮酒于礼数不合。
宁同源笑道:“各位身居北地,明月观可能不熟悉,但是洪沉海洪老爷子大家总该有所耳闻!”
黎大中神色一动,道:“是道上人称摩云手的洪沉海洪老爷子么?”
“正是!”
黎大中一笑道:“哦,原来是洪观主的后辈,失敬,失敬!”
吴天大笑道:“我道是谁,洪老爷子的徒子徒孙,幸会,幸会!”
余尚和薛娇也抱拳含笑施了一礼。
钱鸣恭敬道:“不敢,不敢,还请各位老师多多指点!”
看来洪观主在外界干了不少大事啊!
宁同源又道:“常元,从龙,泽西你们三个也过来陪陪客人!”
第一次宁泽西和其他二人并列,这暗示宁泽西地位得到了提高,宁家人表情各异,宁苑姐弟诧异看了一眼钱鸣,难道这小道士说的是真的?宁泽西真就新开了八元窍?
宁家给足了明月观洪沉海面子,礼数到了,也不和一个小孩子多说,只不时让他别客气多吃菜。
宁常元,宁从龙和宁泽西这些晚辈彼此矛盾挺深,话也不多。一桌子人只有宁同源等人和黎大中等谈些旅途上的事情,大概前方越山有伙名叫一窝蜂的强盗恰好吴天认识,说好吴天帮忙疏通过关之类。
酒足饭饱送走客人之后,宁同源交待宁同舟几句,宁同舟道:“宁家子弟跟我来!”
又看着钱鸣道:“钱贤侄也请一并过来!”
宁同舟笑道:“贤侄来,我宁家有些修炼灵药,三哥特别交待,有你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