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独舞,又有何趣?败将斗胆,请与将军共舞一曲。”承安殿里的剑舞仍旧绚丽,但曹泰的心却已经开始火烧火燎。而就是这个时候,曹泰听到了他梦寐以求的声音。
回头一看,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坐在他上位的曹昂。想来马超这般推三阻四,曹昂也看出了一丝端倪。不得已,他顾不得有失风度,开口说出这个请求。
剑舞助兴是古代一种传统的技击运动,当时自宫廷至民间都好舞剑。其中有一定的套数、剑术,其特点为敏捷潇洒、飘逸自然。剑之类型及舞练的方法也多种多样。可一旦两人互舞,便要一争高下。此等传统,似乎传承‘项庄舞剑意在沛公’的鸿门宴,但大多不可堪考。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曹昂的武力虽然与马超根本不是一个档次,但在舞剑的技艺上,与马超似乎也不相上下。尤其他的长相还真不随他那老爹曹操,长长乌黑的头发披散下来。黑色的衣衫,衬着雪白的有似女子的脸庞,美中自带着一股子妖冶。历史上说他美貌仪伟,如果不亲见是很难想象一个男人可以美成这个样子。
铿锵几声剑交,偶尔闪出几丝火星,两人又俱是俊美少年,兔起鹘落之间更有金石相争之声。如此幸事,自然比马超一人独舞赏心悦目许多。不过,旁人看到的也只是如此,却不知,身在其中的曹昂,此时有多勉强难受。
马超此人的箭术在历史不显,并不是说他不精于射箭。相反,三国时期,除了那几位极富盛名的神射手之外,几乎无人能敌得过马超。之所以造成后世之人认为马超不精于射箭的原因,便是因为马超的枪法和剑法实在太过突出。
马超击剑出手,暗合纷击、起落、顾应、闪电四法精髓,并且穿越而来的他更融合太极剑的一些精髓。出手忽明忽暗、忽见忽慢,若是加上武道气势,只需一招便可将曹昂斩杀当场。
由此,上场之后的曹昂就发现,自己其实一直就被马超压着打。可更可恶的是,每当马超有机会击败自己的时候,他却偏偏故意留出一手儿,好展示出他作为东道主的好客之意。如此一来,这场剑舞,倒是比自己不下场捣乱还要长久。而且,自己这一方还根本无话可说……
思念至此,曹昂不由暗恼,眉宇一紧之下,打算冒着自己被刺伤的危险,故意输去一招。可奇怪的是,自己念头刚刚升起,马超的刺过来的宝剑就突然加速,手腕一抖,一股暗劲便由剑刃磕至曹昂的剑身。
只听‘当’的一声,曹昂手中长剑一半已断为两截。上半截剑身如有眼睛一般刺向胡吃海喝的丑哥,而丑哥却头也不抬,只是伸手一夹,便用那断下的剑身,割下手中的鹿脯继续饕餮大吃。
“骠骑将军果然技高一筹,昂佩服。”虽然没有想通马超为何会突然结束,但早已支持不下的曹昂却悄悄松了一口气。毕竟,被人当猴子一般耍,实在不是什么很愉悦的体验。
可马超却是恍然一会儿,将目光从殿门口移开之后,才同样回了一礼。走回座位,几步路中,自然赢来了满堂喝彩,众人夸赞之词,不绝于口。而曹昂落座之时,特意看了一眼殿门,却好像发现一个肥胖的身影一闪而过。可再仔细一望,又仿佛是自己的幻觉。
“骠骑将军一舞,果然尽诉马曹二家深情。”这句话说出来,曹泰都觉得自己有些脸红,他觉得两家除了可以用剑结束仇怨之外的联系外,所谓以舞诉情,完全风牛马不相及:“不过,眼下两家亟待议和共享太平,不若……”
这一次,马超仍旧挥手,曹泰的脸都隐隐都抑制不住愠怒之色。可接下来,马超最终吐出的话却是:“乐进、李典已经子修大人,可以交还与你们曹氏!”
曹泰先是一愣,紧接着心中一片狂喜,当下就要下拜谢马超。可马超这人就是那般让人纠结,未待曹泰动作,他下一句又让曹泰难受不已:“只不过,这次讨袁,我们毕竟出了力,而你们却在背后捅我们一刀。若马家这么容易就放了乐进、李典及那些曹军俘虏,天下人岂不看轻了我马家?!”
曹泰默然,但心中早有应对,当下见议和终于进入正轨,他咽下那口气,躬身说道:“骠骑将军,昔日两家同盟,有言在先,冀、并两州皆归属马家,曹氏绝不染指半分。然战场瞬变,曹氏不得已暂时为马家接管冀州四郡。此番小人来此,便是要来归还冀州四郡……”
曹泰这一番看似恭敬,但实则以退为进。想来曹氏也知马家日后几年进图无力,自然不愿再搭上四郡那个包袱。如今曹泰直接陈言,显然是想以四郡之地,换乐进、李典及数万曹军俘虏。
若是两家鼎盛之时,莫说两将加数万兵士,便是十万军马说不得也要换来四郡之地。可两家如今疲敝殆尽,亟待休养生息。尤其是曹氏那方,少了将近十万兵士,更可能会从此一蹶不振。由此,曹氏比之马家,更不愿意守着那四座吞金兽。此番若是能当做人情送出,便是极好的。至于说曹泰之前的强硬不松口,不过障眼之法罢了。
可惜,马超何等精明之人,又岂能中曹泰这等语言陷阱?当下,不待曹泰说完,便直接打断道:“并、冀两州,盟书之中已写名归属,自不用多谈。而两位将军及数万俘虏,可是曹军在冀州背信弃义,攻我文定城,致使我军不得不殊死抵抗。苍天护佑,马家儿郎浴血奋战才有此胜,若我如此平白便将这些杀我马家军士的暴徒放走,那我该以何等脸面去见那些失去家中顶梁柱的孤儿寡母?又该如何让这些客死异乡的英魂安息?!”
说这番话,马超慷慨激昂,再无半分模棱之语。可曹泰听在耳中,心头一股无名火炎腾腾直烧上来:说曹军夺马家的文定城,那不是你马家故意卡在冀幽两州之间,那还不是你们不想让曹氏染指半分幽州?说马家军浴血奋战,那死去的兵士里,最多的都是异域雇佣兵和匈奴迅骑,有多少真正的马家郡兵?如此铁定的事实面前,你马超怎么就可以那般厚颜无耻的说出这番义正言辞的话来?!
还有,冀州一战,若不是曹氏的官渡一战,马家又怎么可能占尽上风?曹氏这一战二十万青州兵回来的不过三万人,而你们马家军四十万大军,绑票了袁绍降卒之外,更是有增无减!甚至,就那幽州一地,日后又该为马家提供多少良驹战马。整个大汉诸侯,除你马家之外,又有何人能够挥手便出动五万、十万甚至二十万呼啸如风的铁骑?!
得此成果,已然将天下大势占尽,却犹不满足!!其脸皮之厚、内心之黑,当真绝世无敌!
然而,纵然心中如此狂吼嘶喊已至如此,可曹泰脸上却还老老实实露出了惭愧的神色,拱手告饶一般说道:“骠骑将军言之有理,既然如此,不若就以赎金方式赎回,可否?”
曹泰此时当真已经无计可施,毕竟,自己先前太过鲁莽。此番只能低声下气,赶紧进入最最实质的谈判细节当中来。反正,曹氏如今一穷二白,你马孟起纵然再贪,却也不可能敲骨吸髓吧?
然而,马超听到曹泰让步,面上却是和煦慈祥一笑:最喜欢这种耍光棍的无赖,你曹氏没钱就行了?落到我马超手里,定然要将你们的骨头也熬出二两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