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阿哥看人也是历来都格外地精准,他当然知道霍沫可不是稀里糊涂、笨头笨脑的女人,相反比他府里的这些女人全都精明不知道多少倍,这天晚上的赛酒对诗之所以大败而归,不过是因为不熟悉这种游戏罢了,待她回去之后仔细回味一番,自然是会觉察出来事情的不对头。
果然,当冰凝在风寄燕然审夜格格,十三阿哥夫妇在自家园子里闹得鸡飞狗跳之时,随韵音一并回了青青柳烟的霍沫心情完全是五味杂陈。
当着所有人的面输得一败涂地,这可是她自小长大都没有遇到过的情形,或许正是应验了那句情场得意赌场失意的俗话,但是霍沫毕竟是个女人,再是豪爽性子的女人也是格外看重脸面的,更不要说还是熟读汉家诗书的女人,那面子可就更是金贵了。若是打败她之人哪怕是yǎ si琦呢,她都不会这么难受,可偏偏是冰凝,皇上曾经的旧爱,这个结果实在是让霍沫难以承受。
韵音是这院子的主子,今天的事情从头到尾她都看得清清楚楚,因为三阿哥要被过继给廉亲王的风声一阵紧似一阵,生怕自家阿哥也步了后尘,原本就老实巴交的裕嫔娘娘就更加地如覆薄冰一般。因此对于这一场赛事,从本心上来讲,她当然是希望霍沫赢的。人都是趋利避害的动物,不管是冰凝还是霍沫,在韵音的心目中都是占据同等位置,不过就是一个得皇上恩宠的女人,她的一个mèi mèi罢了。当两个人份量相等的时候,趋利避害的因素就显得尤为重要了。
现在霍沫正是当宠之时,而韵音阿哥的命运又掌握在皇上的手中,此外韵音是霍沫的半个主子,而霍沫又曾经是天申阿哥的督导师傅,因此韵音与霍沫相互之间的渊源可谓是盘根错节,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韵音是老实人,但是当天申阿哥的因素牵扯进来之后,她自然而然地要为自己阿哥的前途做打算,特别是现在皇子都要面临被过继出宫的巨大风险,有着近水楼台先得月优势的她怎么可能放弃霍沫这个重要的力量呢?
不管霍沫现在的身份如何,有一点是非常肯定的,那就是正当得宠的女人,尽管皇上不是为博美人一笑不顾江山社稷的商肘王或是周幽王,但是时不时地吹些枕边风,时不时地夸赞一下天申阿哥,时不时地借着皇上心情大好的机会替天申阿哥争取一些不出格的权益既现实又可能。
正是基于这个原因,韵音原本平日里待霍沫就非常不错,现在自从传出弘时过继的消息之后,她待霍沫就更加地好了,除了尽她最大的可能为霍沫争取应得权益之外,嘘寒问暖更是家常便饭。今日霍沫出战大败而归,垂头丧气、心灰意懒的模样令韵音看在眼中格外地心疼,也知道这个时候霍沫最需要的是安慰和关心,特别是皇上与十三阿哥回了九洲清宴,留霍沫一个人独自品尝失败的滋味的时候,她的适时补位就尤为显得极其重要。因此当二人从yǎ si琦的满园春回来之后,她叫住了打算告退的霍沫。
“mèi mèi,你先别退下去呢,进姐姐的屋子坐一会儿吧。”
“多谢姐姐了,mèi mèi今天实在是身子有些累了乏了,姐姐也是辛苦了一个晚上,mèi mèi就不讨扰姐姐了。”
“哎呀,哪里呀,姐姐就在是那儿干坐着,什么都没有做,能累什么?赶快进屋吧,碧荷已经熬好了滋补汤,赶快给您补一补,反正回你院子也是歇着,来姐姐屋里也是养着,在哪儿不都一样?”
韵音的态度极为诚恳,一点儿都不像是虚情假意客套的模样,由于实在是盛情难却,也因为韵音好歹也算是她的半个主子半个姐姐,这点儿面子都不给实在是说不过去,于是霍沫只好是强压下心头的酸楚,随裕嫔娘娘进了屋里。
才刚刚落座,就只见碧荷端着滋补汤迎了上来,霍沫定睛一看,只见那托盘上只放了一个碗盅,当即是诧异不已,目光也不由自主地转向了韵音。
“姐姐,怎么就只有”
“姐姐刚刚不是跟你说了嘛,这是碧荷专门为你炖的滋补汤,刚刚喝了那么多的酒,这汤呀,既滋补还解酒,也就碧荷有这个方子,能够炖得出来,换了别人,想喝都喝不到呢。”
“啊,那姐姐今天也是累了一晚上的身子,也是喝了不少酒呢,您也应该喝上一盅,好好地解解酒,补补身子呀。”
“哎,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姐姐的体质是虚火太旺,不似你,宫寒体凉,所以说这个滋补汤若是姐姐喝了,不但不能滋补,反而要补出毛病来了,而你就不一样了,与这滋补汤正是极为对症,所以就只给mèi mèi你炖了一盅呢。再说了,今儿晚上,姐姐才喝了几杯酒,你可是喝了至少二、三十杯了吧?你赶快把这汤喝了”
韵音如此解释一番,霍沫也就只好是恭敬不如从命,将这滋补汤喝了下去。韵音从头到尾都是笑吟吟地望着霍沫,见她全部喝完,脸上的笑意就更加地明显了。
“好,好,都喝了就好,一会儿你的头就会那么的疼了。唉,姐姐见你一会儿六盅,一会儿九盅地喝下那么些酒,心里头真是替你揪着心呢。只可惜,姐姐连半个字都不认识,更不要说什么对诗了,半点帮也帮不上你。也怨那十三大福晋,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个日子口上,怎么就想想对诗的事情来了?平日里她不是酒量不错嘛,今天就喝了那么几盅怎么就说起胡话来了?”
“噢?姐姐可知道十三大福晋喝了多少?”
霍沫是精明之人,当初萨苏醉酒之后信口提起冰凝当年勇之事也是令霍沫有些疑心,怀疑她故意借酒撒疯,只是后来yǎ si琦的加入令她将注意力转移开来。毕竟她非常清楚皇后娘娘对她敌意甚重,因此yǎ si琦有半点异常举动都会引起她的高度警觉,由于皇后娘娘也是精明之人,因此她必须集中全部的注意力,不敢有半点闪失,因而就将关于萨苏的疑问暂时放到了一边。
另外,由于家宴的时候,霍沫是坐在阿哥格格们一桌上,一来萨苏到底喝了多少酒她并不清楚,二来萨苏如何借酒挑起的摆台赛她也不是很了解,只是后来事情差不多快要定下来的时候她才知道,因此对于萨苏故意撒酒疯说的醉酒之言之事,她确实是没有几分把握。
此时,由于韵音随口聊起来这件事情,将霍沫已经熄灭的怀疑火种又重新点燃起来,看来不是她疑心过重,也不是她冤枉了十三大福晋,而是她确确实实地遭了陷害,这个认知令霍沫的心情登时跌到了谷底。她不是软面团,可以被人随意揉扁捏圆,如果她真的是遭了陷害,不过就是个怡亲王大福晋,她是绝对不会吃了这个哑巴亏的!
不过霍沫已经吃过了头脑发热的亏,本是想用激将法让冰凝出丑,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吃了大亏,丢了大脸,所谓吃一堑长一智,她再也不会冒冒失失地轻易出手了,她一定要把每一件事情都搞确凿了,才会有备而来,所以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从韵音的口中得到最为真实的、最为确定的消息,所以她才会特别再追问一句到底萨苏到底喝了多少。
韵音只是为了安抚霍沫才邀请她进屋来喝滋补醒酒汤,现在霍沫追问她十三福晋喝了多少酒,她也只当霍沫是在跟她闲聊天才问的这个问题,于是不假思索地如数家珍起来。
“当时家宴的时候,姐姐就坐在大福晋身边,她喝了多少酒,姐姐可是一清二楚。按理说她虽然不是千杯不醉,但少说也能喝个几十盅,可今天姐姐算来算去,她可是只喝了十几盅。”
“十三大福晋才只喝了十几盅?”
“你看看,你也不相信吧?姐姐也不相信呢,若不是亲眼所见,姐姐都不敢说这话呢。从头到尾,她只跟皇后娘娘喝了三盅,贵妃娘娘不擅饮酒,她们从来都是以茶代酒,除了因为姐姐比较善饮,她才跟姐姐喝了三盅,其它的几位娘娘,她可是每人都只喝了一盅,你算算,是不是只有十几盅?”
霍沫得到如此确切的消息心中激动不已,不过她终是吃一堑长一智,学会了沉住气,然后状似不经意地问道:“确实是才喝了十几杯,不过姐姐怎么会记得这么清楚呢?”她要的是万无一失的证据,所以每一个环节都不能有半点闪失,才会对韵音打破砂锅问到底,而韵音抱着用闲聊天来宽慰霍沫的想法,当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姐姐是见她多日不来,想着与她来个开怀畅饮、一醉方休呢,结果她只喝了三盅就说不喝了,是因为前些日子生了点儿小病,一直在吃着药,今儿是中秋节,才停了一天的药,她担心喝多了与那些药剂犯了冲,姐姐听了这话,自然也是不敢再劝,就由了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