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场上的局面太一边倒，闯军的三万多人全是精锐，而官军这边已经没有精锐了。刚才唯一的一点精锐已经战到脱力下场，现在唯一能守住局面的就是五十多个将领和四千多亲兵。
    如果这些将领和亲兵下场，毫无疑问明军就是一场大溃败。
    秦昭看到穿着山文甲的何琼文已经完全脱力，站不住第一线了。但是身后又没人站得住第一线，他只能在前线勉力支撑。
    突然左边划过来一把长刀，割在何琼文山文甲的裙甲上，愣是把他的裙甲割断了。伤口立即溅出一片鲜血出来，染红了何琼文的大腿。
    袁继咸身边，那些奄奄一息退下去的官军将领们看前面实在打不赢，都在劝袁继咸。
    “制府，这是打不赢的，鸣金退兵吧？”
    “制府，闯贼虽然人少，但都是精锐。我们人多，但充数者多，实难制胜。”
    “督公，再不退怕是退不下去了！”
    “督公，大局为重，退兵吧！”
    袁继咸恼怒地“啧”了一声，用手猛扯胡须，猛地吸了一口凉气。
    这一退，那边肯定追杀，官军要死多少人才能退下去？三万闯贼追杀七万官军，说逃跑过程中死一万人都算少的。七万官军若是能有六万能退到通城，袁继咸就算是运气了。
    想不到闯军如今的战斗力已经到了这种程度，官军根本无法匹敌。
    那退到通城，通城又守得住么？还是不敢战！如果死守在通城城墙上不出来，那闯贼肆虐湖广，大明就等于失去湖广了，朝廷会不会怒极严惩自己？
    前路一片渺茫啊。
    他不经意间竟把嘴唇上的胡须扯断了十几根，连根拔起来，自己都没有注意。
    他叹了口气。
    将领们还在劝：“督公，下决断吧！”
    袁继咸又叹了口气，正要发令，却突然听到“嗖嗖嗖嗖”的一阵尖锐破空声。
    五十发火箭像是五十道霹雳闪电，像是利箭一样射向了密密麻麻的闯军后部。
    所有人都被这刺耳的火箭破空声吸引，张目结舌地看向空中的火箭。
    袁继咸猛地人力在马上，右拳狠狠一拍左掌，大声喊道：“是秦防守的火箭！”
    官军将领们一个个瞪大了眼睛，看着那带着华丽尾焰的火箭，说不出话来。
    “秦防守？”
    “秦昭？”
    对面的闯军中军处，金黄色的织金龙纛随风飘舞。大纛下面，浓眉长须的李自成一身金色团云龙袍，头戴镶金乌纱折角向上巾，一副皇帝打扮，正从马下的书童处取过一杯米酒要喝。
    他吃酒本来吃得闲情逸致，十分的恬静。
    前面的这七万明军，李自成还没有放在眼里。他一生征战无数，比袁继咸更了解兵马的强盛与不堪。袁继咸这东拼西凑的七万人，不堪一击。
    恐怕这半壶米酒还没喝完，前面就要分出胜负了。
    但突然前面传来破空声。
    他抬头一看，看到无数的火箭飞过来，画风突变。
    他的眼睛刹那间睁圆了，死死看着那划破天空的火箭。
    他听夔龙关那里逃下来的逃兵说过，那火箭无可匹敌。火箭冲过来时候势大力沉，盾牌也拦不住。火箭到了地面上遇到什么扎什么，扎进去后马上就炸，一炸就是一大片火花。
    李自成不相信这世间有这样的无敌的火器，只道是刘宗敏的兵马被秦昭吓破了胆。毕竟火箭李自成也见过，火箭都是天上乱飞，很难有准头的。这样的火箭在关隘上往下炸进攻者倒还凑合，但是在军阵后面炸战线前方的敌军，就不可能了，不可能有那样的准头。
    说不好先把自己的友军炸一通，把自己那边炸垮了。
    刘宗敏应该是运气不好，被飞过来的火箭射中炸死，然后大军崩溃的。
    李自成已经确认了左良玉东逃了。左良玉在夔龙关布的局和他的行动高度一致，也就是说左良玉认为守在夔龙关的是一个弱旅，分分钟失守，所以找了个理由就逃跑了。李自成相信左良玉不会拿天下骂名开玩笑，夔龙关后来发生的事情一定是一个偶然事件。
    一个弱旅在绝望时候动用火箭守关，却运气极好，炸死了刘宗敏。
    只能是这样。
    而且后来官军准备决战了，就加强了夔龙关防守力量，换上了三千闽兵守关，更是说明了刘宗敏遇到的是偶然事件。
    所以李自成才在刘宗敏被炸死后继续进攻，和官军决战。
    但此时，他看到了天上的火箭弹。
    那火箭弹几乎是笔直地越过了明军战线，像是流星一样砸进了闯军的阵势里。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五十颗火箭弹像是五十个死神，在闯军后阵炸响。闯军三万人挤在一里宽的西岸战场上，人员十分密集，顿时被火箭弹炸了个烟花灿烂。
    李自成张大了嘴巴，看着自己军阵里炸起的五十朵火花。
    秦昭这一次待在战线后面，可以随意地轰炸战线对面的闯军。他并没有专注于轰炸某支特定的闯军兵马，而是把三万闯军全员当成了目标。
    三万闯军全部挤在西凉湖西岸的狭窄地带，此时不炸，更待何时？
    五十个火箭的落点很分散，从最西面的长江岸边到最东面的西凉湖岸边都有。有的落在交战双方战线的后方七、八丈距离，直接攻打前线上的闯军士兵士气。有的则落在闯军腹部人员最密集的地方。
    不管是哪里，一炸下去就是血花一片。
    李自成的侄子李过站在最前线指挥指挥厮杀，却突然看到一枚火箭破空而来，斜刺刺地往自己这边射了过来。只听到“嗵“的一声，李过前面一个精锐贼兵被火箭刺中了胸口，然后那锋利的火箭头部就扎进了那个贼兵的肺部。
    那个贼兵发出破风箱似的沙哑惨叫，大概是肺部被刺穿了，惨叫声不太嘹亮。他十几根肋骨全断，带着火箭，像被人猛扔的沙包一样往后面撞过去，连撞了三个人才停了下来。
    李过福临心智，猛地一低头。
    只听到“轰“的一声爆破巨响，那个火箭在贼兵的胸口处炸开了。火箭的作战部并不在火箭最尖锐的头部，而是在头部后面一点。所以贼兵的身体并没有阻拦所有冲击波，只是拦下了一半的冲击波。
    他的身体被猛烈的冲击波撕开了，被撕成了两瓣，血肉像是碎泥一样从身体撕裂的部位飞射出来，喷了李过一脸。
    无数的钢片从火箭里射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