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娥悄悄的捏了捏二公主的手,有人陪在身边与她说说俏皮话,心里倒是舒服了许多,面上亦是不觉的笑了笑。
因着萧明钰心急,迎亲的人倒是来得比想象中的更快,只是这皇家迎娶自有吉时。泰和长公主心里头颇有些嫌弃侄子这火急火燎的模样,索性就这么叫他在外头等着,自己则是趁着还有时间,亲自去了郑娥房里,温声与她交代些夫妻间相处的事情。
想了想,她又给郑娥递了两本画册,解释道:“我膝下只有两个小子,你又一贯是个乖巧懂事不必人操心的,我竟也忘了这事。好在还有时间,你也别羞,多少看了一看。夫妻之间,这事好了,别的事也会慢慢好的。”
郑娥见着那画册封面,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她不由垂下头,雪玉似的面颊红的好似初开的牡丹,动了动唇,好一会儿才小声道:“之前,二娘拉我看过了……”
泰和长公主不由微笑起来:“这可好,二娘一贯爱淘气,这一次总算也是做了件好事。”她轻轻的抚了抚郑娥的发顶,怕弄乱她才梳好的头发,只是轻轻的掠过,“别担心,也别害怕。等以后,你就知道你们的缘分有多么珍贵了……”
泰和长公主能说出这话,自是颇多感慨——她的第一任驸马,薛斌的父亲薛不言便是与她青梅竹马长大,婚后两人恩爱不疑,朝夕相处,如今想来那一段时日亦是犹如神仙眷侣一般令人难忘。纵然如今驸马张峤亦是与她夫妻和睦,可那总是不一样的。
泰和长公主说着说着,倒是生出几分感伤来,用帕子按了按有些发红的眼角,笑着与郑娥打趣道:“你放心,要是四郎以后欺负你,尽管来找我,我给你出气去。”
郑娥虽说只在泰和公主府上住了四年左右,平日里其实不大与泰和长公主说话,至多不过早晚请安,可如今这般情况,竟也生出许多不舍来。她不由的伸出手握住泰和长公主的手,想了想,不知该说些什么,最后只好道:“四哥哥不会欺负我的。”
泰和长公主被她这有些孩子气又有些认真的话逗得一笑,差点笑得仰倒。
她们又絮絮说了许多话,待吉时至,外头的萧明钰再忍不住,派了人来里头催。
泰和长公主很是抱怨了一番:“就怕我藏了他家新娘子不给他似的……”到底还是体谅侄子等了这么多年的心急之情,想了想便又替郑娥理了理衣裳还有凤冠霞帔,最后再从身后的丫头手里接过朱红色绣龙凤呈祥图案的盖头给郑娥盖上。
因着泰和长公主与薛斌早些时日已经和好,这一回倒是由薛斌作为长兄来背郑娥上轿子。
这迎亲的路线也是礼部早已定好的,萧明钰作为新郎只要骑在马上,顺着路线一路过去便好。只是,他虽坐在前头,仍旧是免不了偷偷去瞧后头的轿子,想着自己多年心愿得偿,差点在马背上坐着笑出声来。
好在这一路也算顺畅,泰和长公主的公主府又是昔日王府改建,离萧明钰的魏王府自然也不太远。萧明钰紧赶慢赶,到底还是按时到了王府。
等到了地方,萧明钰这才下了马,亲自牵着郑娥下了轿子——虽然萧明钰很想亲手去牵,可实际上还是隔着一条绸带的。
他们一前一后的入了大堂,这才在礼官的指点下先拜天地、然后高堂,最后才是夫妻交拜。
这一回皇帝倒是亲自来了,坐在上头看着萧明钰和郑娥上拜高堂,虽是欢喜欣慰,不免又有几分心酸:若是皇后也在,看到这般情景,不知该有多高兴啊……
郑娥作为新娘,拜完堂之后便轻松许多,只需要回正房等着便好。
萧明钰则是可怜些,步子都还没动就被那几个倒霉兄弟给齐齐拦住了——好在吴王头破了还没能起来今日也只不过是派人送了东西,而太子经前回一劫安稳不少,只需要把楚王、五皇子这两个起哄捣蛋的的给灌醉了就好。
倒是六皇子,一反常态的安静,看上去心事重重。只是萧明钰今日急着入新房,虽知道有些异常可也顾不得许多了。
等萧明钰好容易气饱了楚王、灌醉了五皇子,摆脱了那么一群倒霉兄弟,悄悄溜回正房的时候,便有嬷嬷端了红漆盘过来,上面是用来挑盖头的喜秤。
不知是否是他入门时带进来的风,帘幔微动,烛光跟着一晃,萧明钰的心口不由得也跟着砰砰砰的跳起来,仿佛由热血从心口涌出,一直涌到头部。他脑中一片空白,面颊微微发烫,竟是慢慢的红了起来。
第82章
他深呼吸了一下, 伸手拿起喜秤去揭那盖头。
红盖头被揭开,凤冠上垂落的东珠跟着轻轻晃动, 在烛光中闪烁着淡淡的金色, 细碎的珠光盈盈落在郑娥雪玉一般细腻白皙的面颊上,真正的雪肤花貌,就像是他年少时起无数次的梦到的一样美丽。
他有好多、好多的话想要与郑娥说, 然而此时看着穿着朱红嫁衣的她,喉中此时却不由有些干涩, 竟是什么也说不出来,心口怦怦跳着, 仿佛一张嘴便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一样。
他想说:“我很早很早之前就在梦里见过你了。”
他想说:“我很早很早就喜欢你,等着你长大了。”
他想说:“我等这一天,已经很久很久了。”
他想说:“我喜欢你, 我爱你。”
然而,只是看着她, 心中便有无数的欢喜不断的爆炸开来, 那如狂潮一般的欢喜, 不停的涌上来, 脑中一片空白,根本说不出话来。
难怪常有人说“喜极而泣”, 这世上最强烈的感情, 无论悲喜,它都是直接从心口迸发,乃是无法用言语表达的, 大约只有用眼泪和笑容才能说清。
郑娥此时亦是满心的忐忑,就算经过无数人的解说,可这到底是她的新婚夜。
而且,她头上还顶着那么一个镶满了珠翠的凤冠,沉甸甸的压着,头皮更是疼得厉害,偏偏当着人的面她又不得不端正坐姿。忍了这么久,好不容易等到萧明钰这个“正主”来了,她自然是想着快点揭开盖头、喝完合卺酒了事。
结果萧明钰倒是入了房门,揭了盖头,然后就站着一动不动了。
郑娥等得有些不耐烦,悄悄抬眼去看,正好撞上萧明钰那炙热的目光。她就像是被火烫到了一般,连忙又低下头,被包裹严实的脖颈也跟着热起来,就连面颊上渐渐泛出微红来,就仿佛是娇嫩至极的花瓣被屋内的热气烘出的艳色。
一直等到边上的嬷嬷端了两盏酒,提醒他们:“殿下,该喝合卺酒了……”这才算是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
萧明钰方才如梦初醒,连忙伸手从漆盘上接过两盏酒,递了一盏给郑娥,嘴里轻轻提醒了一声:“阿娥,合卺酒。”
郑娥也忍着羞涩抬手接了那盏酒,酒是温过的,两人对视着喝了这两盏热酒,都有些“酒不醉人人自醉”的感觉。
好在,喝了酒,将酒盏交给边上的嬷嬷,便也算是礼成了。
萧明钰大大的松了一口,很快便摆手让人下去准备沐浴的热水。等边上那些人都退下去了,他才自在些了,连忙在榻边坐下来,垂头去问坐在榻上的郑娥:“可有哪儿不舒服?”
郑娥哼了一声,嘟起嘴,小声道:“哪里都不舒服……”她有些委屈,忍不住和萧明钰诉苦道,“这个坐姿坐的脚酸,还有头,凤冠太沉了,脖子和头皮都好疼……”
萧明钰听她这么说,自然也是心疼得很,顺嘴又道:“快把鞋子脱了,榻上躺一会儿,我等会替你揉一揉……”随即,又伸手去替郑娥解开头上戴着的凤冠,他生怕扯得郑娥头疼,动作倒是极轻的,指尖挑出几根固定的簪子时还顺便替郑娥按摩了一下头皮,语声温温,“小心些,别乱动,扯到头发你又要叫疼了。”
郑娥则是脚一蹬把脚上的两只绣鞋给蹬了出去,然后便动了动,把两条纤长笔直、有些僵硬的细腿横在萧明钰的膝头,撒娇道:“你说要帮我揉的。”
萧明钰这才把她头上那难缠的凤冠给解下来丢到边上,见她青丝柔软的垂落在两肩,白嫩的小脸上笑靥生花,心中软得很,自是应了下来。
还没等萧明钰揉多久,外头便有人轻轻叩门,只是道:“殿下,水来了。”
几个宫人端了一大桶的热水过来,另有许多洗漱工具。萧明钰见着那明显两人大的木桶,不由挑了挑眉,直接把榻上的郑娥打横抱起,他把嘴贴在郑娥的耳边,轻轻的含着白嫩的耳垂吻了吻,笑声压得极低:“既然脚酸,夫君我抱你过去,顺便伺候你沐浴更衣,好不好?”
那些个宫人虽是听不大清楚萧明钰的话,可是见着上头两个主子这般动作,都不由得垂下头,眼观鼻鼻观额,只当什么也没看见。
郑娥只觉得耳垂被他吻过的地方烫的厉害,面上亦是羞得很,当着人又说不出什么来,最后恼羞成怒,只好把头埋在萧明钰的肩窝处,恨恨的咬了一口。
萧明钰只当她是默认了,于是便朝着那几个尚且站在屏风面上垂首装看不见的宫人摆了摆手,道:“都下去吧?”
那些宫人齐齐应了一声“是”,放下手里的东西,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外头的帘幔也被放了下来,轻纱拂动,带来夜里的寒凉与暧昧,仿佛美人含羞。
萧明钰果真亲力亲为的替郑娥褪了衣衫,然后干脆利落的脱了自己的衣裳,抱着人一起进了木桶,然后他便探头看了看,顺嘴问一句:“要加花瓣吗?还是香露什么的?或者直接用香胰子、澡豆?”
热水氤氲的热气几乎遮住了郑娥小半张脸,她都快把头埋到水里,压低声音道:“香胰子就好,你快点把香胰子递给我啦……”
他们两人如今都是坦诚相见,幸好还有热水和升腾出来的热气遮着,要不然郑娥真的要羞死了。
真要是这么听话,那就不是萧明钰了。
萧明钰知道郑娥紧张,想了想倒还是把香胰子先递过去,然后轻轻的用指尖掐了掐郑娥的娇嫩的手心,垂下眼玩笑道:“等会儿还要做更羞人的事呢,你现在就脸红,那等会儿可怎么办?”
郑娥拿了香胰子就不翻脸不认人了,气哼哼的用脚在下面踢了萧明钰这个道貌岸然的大流氓一脚,然后便背过身去洗自己的。
萧明钰也连忙转身去拿边上那一篮的花瓣——适才郑娥踢了他一脚,脚底幼嫩光滑的皮肤磨蹭过去,他几乎是一下子就起了反应,只能转身掩饰一二。
因有这么一出在,萧明钰倒是老实不少,只是洒了一些花瓣,顺便替郑娥递一递帕子,也不捣乱了。
郑娥想:果然还是要踢几脚才好。
萧明钰想:第一次还是得回床上才好,可不能在这儿丢脸。
这对夫妻各怀心思,倒是想到了一块,速战速决的洗完了澡,略擦了擦身子便要起身去往床上了。
郑娥一想到那些画册便面红耳赤,犹豫了一下才道:“要不你先上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