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瑗整个下午都在自家后园的凉亭里看书,微风抚面,荷花清香。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悠闲坐在这里。
王府是去年九月份建成的,十一月他就成亲了。
成亲前的一个多月,由于王府很多地方需要修缮,他仍住在永和宫。至到成亲的前十天才搬进来,那时候一直为了成亲礼忙碌,从没有静下心来在这个园子里坐坐。
成亲后,为了躲那个死女人,整日的不在家。
不出外差的时候,有时在永和宫看书,有时在御书阁看书,有时在紫辰殿陪圣上聊天,有时在户部,有时在刑部,有时在某个官员家里,或是在街上的茶蓬子里喝茶,或是在城外的树林子里睡觉。
躲她干什么?难道她还能吃了自己?
要吃,也是他吃她。
赵瑗把书本放在了石几上,仔细想了一下,为什么要躲她。
因为不想面对她,不想去考虑的她问题。
对,就是逃避。
在家庭这个战场上,他是个逃兵。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哼了一声。这是我家,什么都是我说了算,我有什么可逃的?
以后,我想在家里,就在家里。
他眯眼瞅了瞅西斜的太阳,皱了皱眉,怎么感觉一动不动似的?把放下的书本又拿起来,还是看书吧,这样时间过得快一些。
目光落在书页上,眼前看的却不是字。
赵瑗在想若是此时,那个死女人也在。
她会做什么呢?
会坐在他旁边绣花,郭俭说她绣的花比宫里的绣花娘都好呢。让她给自己的中衣袖子上绣朵红蔷薇,嘿嘿,多有趣。
赵瑗转念又想,也不一定会绣花,也可能会看书。
哼哼,看书肯定是装样子。
趁他不在意的时候,偷偷的看他。
也不一定看书呢,她那厚脸皮的样子,想做什么,根本不用打掩护。说不定直接坐在他跟前,趴自己怀里了。
赵瑗咂了一下嘴。
这样,也行。
就把书本放在她脸上,翻书页的时候,趁机捏捏她的脸。
他又一想,不对,那死女人哪里会有这么老实的?她肯定直接坐自己腿上,再搂住自己脖子了。
这时候,自己不高兴说她,大白天这像什么样子,会被人看到呢。
她会怎么样呢?
她肯定会拖住自己的胳膊往揽月阁里去。然后说:“进屋,关门,别人就看不到了。”
张伯在府里转了一圈,本想看看厨子的房子建的怎么样了,却看到赵瑗正对着一本书,呵呵的笑出声了。
“世子,您下午没出去?”
赵瑗仍旧在笑着,张伯提高音量:“世子。”
赵瑗快速地眨了几下眼,仰头望向张伯,有些怔怔地问:“有事?”
“您下午没出去呀?”
这还用问吗?我要是出去了,现在在此坐的是谁?难不成是鬼?要是鬼,早就把你吓跑了,还心思在这里没话找话的打断我思路。
赵瑗微皱了一下眉,又问:“有事?”
“您不是要去平江府吗?晚上有船,刚跟您订了间上等房。”
“我骑马去。”
“您今晚坐船走,和明早骑马出发,到地方的时间差不多,而且坐船还能休息。”
“我骑雪影。”
“您不是送给荆王爷了吗?”
“我借几天。”
“雪影可以跟您一起上船,在船上睡一夜,就可以走几十里路。省时省力。”
瞧他能的,显示自己会办事呢。赵瑗觉得这个管家真该换了,还是让他只管外事吧。我想在家里睡一晚,难道就不行吗?
“我答应世子妃,跟她一起吃晚饭的。”
“船要亥时中才开呢,吃过饭不耽误。”
还能不能好好聊天啊?赵瑗用手指扣着桌面问:“秀州那事,刑部查的怎么样了?”
“没有眉目。您说不让追,我就没再让人问了。”
“湖州那件事呢?”
“消息还没传过来。”
“沁园春呢?”
“没有眉目。”
“同里那边呢?”
“仍没有进展。”
“慕容旋联系上了吗?”
“没有。”
看看,这么多正事放着不去干,老盯着我的私事做什么。赵瑗望着张伯呵呵笑道:“别的都不急,找慕容旋的人,再增派些人手。”
说到这里,话锋一转:“舅舅,给您找个媳妇吧?太后宫里的赵德海娶了三房媳妇了。冬天暖个脚什么的,多好。您要是觉得住在府里不方便,我在附近给您买处宅子,您和舅母单独过。”
张伯觉得世子今天说话很奇怪,这一句,那一句的。不过,他还是认真接话了:“现在是夏天。”
“冬天总会到的嘛,未雨绸缪,早做准备。”
张伯实在不想聊这个话题,他说:“我那边还有点事,世子有什么事叫我一声。”
“去把船票退了吧,今天初一,算命先生说初一要在家里过,一个月之内平安顺遂。”
看着张伯离去的背影,赵瑗心里愉快极了,跟他闲聊这一会儿,不知不觉中,太阳已经在天边了。
两个人进宫,一个人出宫。
郭思谨到了马车上,秋葵说:“那个老骗子还挺能唬人呢,居然把太后也唬着了。”
郭思谨开心地笑道:“骗人哪有那么容易,他是有真才实学的。”说着,对着前面吩咐道:“胡伯,到沁园春停一下,我去拿两个菜,上午订下的。”
荆小白正睡的香,被宋羿摇醒。
“我去秀州,一会儿就走,明日世子去同里。你呢?”
“皇帝不让我离开京城哇,他说刚封了王,不能随便乱跑,否则会被御使骂死的。”荆小白揉着眼说:“我的好爹爹,我是不是上你们的当了?那个姓荆的知道我在这里闹的事,会借这个理由趁机打死我的哇。”
“哪个姓荆的?”
“荆春秋。”
“那不你亲爹吗?你怎么直接叫他名字。”
“那坏人才不是我爹,从小就对我不好哇。好几次差点没把我送人,我都离开两个多月了,也没派人找我。”
“你娘呢?对你好吗?”
荆小白扁了扁嘴说:“我娘对我还行哇,不然我早跑了,哪里会跟他们一起住那么久。就是我娘对好,那个姓荆的才讨厌我。”
宋羿搞不懂荆小白的理论。
“我走了,你这几天住哪里?普安王府吗?”
“是的哇,皇帝说让我跟着秦老师,好好读书的。”荆小白小声说:“他说明年让我中状元。”
宋羿叹了口气,摸了摸荆小白的头。
荆小白到普安王府的时候,郭思谨正在吃饭,和赵瑗一起。
荆小白看到这两个坏人,一边吃着饭,一边眉目传情,烦的很,没好气地说:“以后,我不来这里吃饭了哇,一日三餐给我送到落星阁。”
赵瑗像是才发现有他这么个人似的:“今天书读的怎么样?”
你才读书,你全家都读书。
他一天都没在王府里,好吧?居然没发现。
荆小白觉得这世间的坏人,太多了。他把筷子扔在了桌子上,站起身说:“我吃饱了,去睡了。”
当他吊着心走出了饭厅,发现身后居然没人叫着他。若是在大理,那个姓荆的,一准揪着他的耳朵,就他摁到椅子上,不把碗里的饭吃完,别想走。
赵瑗哪有心思理他,他的心思,都在郭思谨身上呢。
“晚饭后,你要做什么?”
“困了,我想早些休息。”
郭思谨以为自己听错了,以前他哪次不要快子时才回来睡,现在天刚黑呢。
“你待会儿就要睡?”
“嗯。”
郭思谨小声问:“你今晚准备歇哪里?”
赵瑗也压低了声音:“今日初一,我在揽月阁陪你。昨晚记错日子了。”
“我亮着灯不影响你吧?吴夫人衣服还差一点没好,一个月时间快到了。”
这个死女人,啥时候能顺一次他的心意呀?她不睡,他去揽月阁睡什么?难不成是睡床?哪里没有床,还用跑到她那里去睡?
赵瑗刚要说话,张伯走进来说:“世子,宫里刚传过话,让您进宫一趟。”
“什么时候?”
“现在,说是急事。同时也通知了安国公,荣国公和大将军。”
赵瑗搁了筷就站了起来。向前走了两步,又走回来,凑在郭思谨耳边小声说:“等我,给我留着门。”说完,又大步出去。
张伯追在他后面问:“世子,骑马还是坐车?车、马都在门口了。”
“坐车,你也来。”
张伯觉得世子变了,若是以往,接到宫里消息。他第一句话就是说,备车,或者是备马。
刚入夜,街上正是人多的时候,熙熙攘攘,人声鼎沸,虽然马前面挂了响铃,速度依旧很慢。
“世子,知道会是什么事吗?”
“应该是和北边有关的,上午的时候,圣上提了一句,说是那边的朝堂基本稳定了。”
“我们在那边不是埋的有人吗?”
“半个月没再过来消息了,圣上得的这条消息,还是从别处来的。”
“被发现了?”
“说不准。”赵瑗望着张伯,眯了眯眼问:“你若是金国皇帝,现在腾出手了,会怎么对付这边?”
张伯慢吐吐地说:“不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