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
赵瑗远远看到,六名府卫精神抖擞的立在王府门口。
除了他们之外,再没其他人。
没人等他回来,没人盼他回来。
这感觉实在不好。
走到门口,他问:“张伯呢?”
府卫迟迟疑疑地说:“小的不知。”接着又说:“没出院子,需要小的去找吗?”是哦,我在门口站着,怎么能知道院子里的人,都在哪里,做什么。不过,应该很好找,这都半夜了,肯定是睡了。
“不用了。”
赵瑗慢慢吞吞地冲了澡,又慢吞吞的擦了一会儿头发,走出浴房后,在门外站了好一会儿,决定去揽月阁。
将近子时,院子的门,已经上了锁。
他抬起手,举了一会儿,才轻扣了两声。不一会儿,自门内传出问话:“谁呀?”
赵瑗稍想了一下,回答说:“赵瑗。”
郭大婶一时间没想起赵瑗是谁,但声音熟悉,是世子。她急忙穿戴整齐,又赶快对着镜子梳了头发。
入府之前,宫里的训教嬷嬷,告诫过大家,不论任何时候,在主子面前都要手脸干净,衣冠整齐。
赵瑗想转身回去时,门开了。
郭大婶搞举着灯,殷殷问道:“世子,需要把大家叫起来吗?”
“不用。”
“要我叫世子妃的门吗?”
“不用,你去睡吧。”
看着郭大婶仍站在原地,赵瑗问:“有事吗?”
“没事。”
“没事还站在这里干什么?”
郭大婶狐疑地举着灯走了。
院子里又恢复了黑暗。
赵瑗走到主屋门前,右手敲门的姿势举了半天后,换成了手掌贴在门上,又是半天。
最后,他决定拨门。
这次很顺利。
门很快就开了,从门口到床边的这段路,也是畅通无阻。
其实,他希望能有什么绊一下,弄出点响动来,这样睡在床上的人,就会惊醒了。
醒了,她就会说出第一句话。
这样,他就不用思考,第一句话究竟怎么说了。
床帘大开着,赵瑗坐在床沿,摸到了床上的人。
“睡着了吗?”
床上的人没应他话,也没动。
他把鞋子脱了,躺在床上,摸到人,抱着了。
热气萦绕在耳边,郭思谨背过手,摸了一下她后面人的脑袋,迷糊地问:“世子?”
“嗯。”
她想翻个身,却翻不动。后面的人抱的太紧。
郭思谨低笑了一声说:“你松开一点。”
“不松。”
“我想翻个身。”
赵瑗吊起的心,刚落了一点,怀里的人,转了个身,把他抱住了。意外令他迟疑了一会儿,才又重新回抱她。
“你今晚吃的什么?”
郭思谨嘿嘿一笑说:“不告诉你。”然后,轻声问:“我做的饺子好吃吗?”
“嗯。”
“嗯是什么?”
“好吃。”
“你喜欢吃什么馅的?改日我再做给你。”
赵瑗在她颈窝里拱了拱,沉声说:“对不起。”
“什么?”
“今晚的事。”
“安国公家的事吗?”郭思谨呵呵笑道:“是我该说对不起的,我不应该事先不打招呼,就冒然的前去。”
她摸着赵瑗的头发,说:“当时那么多人看着你,我担心死了,担心你万一说出拒绝的话。安国公和梁夫人一向待你甚厚,你不忍心让他们失望,也不想让韩如意当众失了面子,是吧?。”
赵瑗的声音更低沉了:“别人都有面子了,只有你没有。”
郭思谨拍了拍他的头说:“我们是自己人。”
半天后,赵瑗问道:“你会原谅我吗?”
“嗯。”
“你为什么不问我,韩如意最后那个问题,我是怎么回答的。”
“你怎么选择,我都支持。我以前说过的,我愿意做侧妃。”
“你愿意我再娶别人?你不想这王府里,只有你我二人吗?你不想死后,跟我葬在一起吗?”
郭思谨笑道:“有得就有失,嫁给了你这样的男人,就注定了不能一生一世一双人。”她稍稍缓了一口气,稳声说:“做人不能太贪心嘛。”
赵瑗低声问:“你是不是后悔嫁给我了?”
心情慌乱的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她的回答。赵瑗追问道:“是不是?”
“嗯。”
赵瑗摸着她的后颈,语气沉重地说:“重新说。”
“不后悔。”
“你这是骗我。”赵瑗的声音没有一点起伏说:“反正我也不吃亏,我也骗了你,我......”郭思谨打断了他的话:“睡吧,困了。”
赵瑗很气。
气郭思谨没生气,气郭思谨对他的理解。这样的事,怎么能理解呢?
当初她怎么说的?说他若是另娶,她就吊死在别人家门口。这么快变卦了,还说后悔了。
赵瑗摸索着她的脖子,继续方才没说完的话:“我一次见到你时,不知道你是谁,当时宋羿也在,他向人打听你。我听到了,那人说你是郭县丞家的闺女,叫郭思谨。
五月二十五日上午,我也没找你半天。那天早上,我看到宫七拉着你的手.....”他的话又被郭思谨打断了:“我困了,睡吧。”
真是不在乎他了啊。无论他说什么,都不在意,听都不想听。
这不是他想要的。
他要恢复原来的样子,于是开始脱她的衣脱。
片刻后,他被推开了。
“累了一天,我想睡了。明天还有事,你也早些睡吧。”
赵瑗又把她扯进了怀里。
“为什么不愿意?”看郭思谨没有回答他,停了小一会儿后,他又问:“你今晚吃的什么饭?”
“饺子。”
赵瑗出了安国公府,夜飞便跟上来告诉他,世子妃去了西市。
赵瑗说,谁让你跟她了?
夜飞答,跟王嗣同的人来报告的。
赵瑗问,她都做什么了?
夜飞答,在秦家面馆要了一碗面,王嗣同刚好也在附近,世子妃没吃走了。又去了张家馄饨,宋羿和荆王爷路过,世子妃没吃完,就回府了。
赵瑗迟疑了一下说,现在的派出去的人手,做事就这么粗糙吗?既是让跟,就是重要的人,一举一动就要盯仔细。
夜飞答,王嗣同和完颜贞在西市上闲逛,他看到世子妃后,同完颜贞说几句话,就独自离开,然后跟世子妃坐在了一起。油泼刀削面上来之后,王嗣同帮世子妃碗里的面搅拌了几下。两人说了几句话,世子妃便走了。
赵瑗问,他们说了什么?
夜飞答,声音小没听见,只听到了最后一句,世子妃说忘带钱了,让王嗣同帮她付钱。
赵瑗又问,她跟宋羿说了什么?
夜飞答,王嗣同没见宋羿。
赵瑗问,世子妃跟宋羿说了什么?
夜飞答,离的远,没听到。您没说让跟世子妃,派出去跟王嗣同的人,是远远看到他们的。
赵瑗说,现在派出去的人手,做事怎么这样死板,不懂灵活吗?看到世子妃独自在外面,不知道分出来一个人在后面跟着吗?
夜飞:......
赵瑗又问,宋羿帮她付的馄饨钱吗?
夜飞答,世子妃自己付的。
赵瑗在心里暗骂,这个死女人,一个晚上要吃几顿饭?跟不同的人一起,点不同的饭。不同的人,还不同的对待。
他问:“从安国公府里出来,你直接回来了?你走后,宋羿去了,他说没见到你。”
郭思谨“嗯”了一声后,低声说:“我困了。”
无月也无灯的夜里很黑,睁开眼,也看不到东西。赵瑗揉捏着郭思谨的后颈说:“在沁园春,你跟王嗣同怎么说的?夜飞第一次去请他,可是没请动。”
下午的时候,郭思谨下了楼,就与王嗣同对上了眼。
她浅笑了一下,刚犹豫怎样开口,王嗣同声调平稳地说,姑娘是要对去面楼上吗?我送您。
直到看见赵瑗,她也没对王嗣同说一个字。
“夜飞没告诉你吗?”
赵瑗低笑了一声说:“你的事,我为什么要问他。”
“什么都没说。”郭思谨顿了一下说:“可能是王嗣同看到我,相信了夜飞的话。”她又解释:“他认识我。”
哼哼,怎么可能一句话都说,明天问了夜飞,就知道你又说了什么谎。赵瑗突然明白了,她这是知道有人还在等着她,又心动了,所以后悔嫁给他了。
想到这里,方才已经散去了一些的愧疚感,散了个干净。
这个死女人,难怪对今晚的事不生气,还说理解。
午后的时候,他还信誓旦旦的说跟她一生一世一双人呢,晚上当着她的面说娶别人。发生这样的事,正常情况下,她不是该质问他吗?该跟他大吵吗?
居然表示对他很理解。
若是把一个人放在心里,怎么可能会理解?
就像自己,若是这个死女人敢说要嫁给别人,什么理由,他都理解不了。根本不听她解释,直接就把她掐死了。
赵瑗越想越气,真是个养不熟的鸟,对她这么好都没用,白跟她说了几天的好听话。
他又开始脱她的衣服。
郭思谨抓住他的手,急急地说:“你说话还算不算话?”
“什么?”
“你说揽月阁是我的。不经过我同意,谁都不许进。”
“怎么了?”
“我困了,想睡觉。”
赵瑗迟疑了一下说:“这是撵我走的吗?”说完,他就把怀里的人推开,坐起身抬腿下床。
脚踩到鞋子的时候,又坐回了床上。
“揽月阁是你的,但你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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划分割线。自现在起,很长一段时间里,甜思思都不再对死傲娇掏心掏肺的好了。
开始算计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