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木哭丧着脸说道“娘子,这也不能怪我啊。是夏铜那小子非得要我去喝花酒,要不然就说我惧内……”柳木忙说“娘子,我知错了……以后再也不去喝花酒了……”
俞婉然见柳木那举着水盆的两只胳膊已经开始颤抖,遂冷着脸说道“这次就小惩大诫,还有没有下次,你自己考虑。”
柳木急忙放下手上的水盆,笑道“就知道娘子心疼我,一定不会重罚我的。”
俞婉然冷着脸说道“谁会心疼你。”又说道“你私自放走苗月玲二人,难道就不怕事情败露吗,私放死囚可是死罪的。”
“本来我也担心的,而且身为朝廷命官,放走杀人凶手总觉得对死者有些不公。”柳木凑到俞婉然跟前,小声说道“不过齐思玲二人并非真凶!”
“你是说凶手另有其人?”
柳木点头说道“你知道今日城中赵府失火吧?”柳木将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俞婉然。
俞婉然叹道“想不到当年的棒打鸳鸯如今竟然间接害死了这么多人。叱咤一时的赵家竟然就这样付诸一炬了。”
柳木怅然说道“她二人自小青梅竹马,齐思玲更是为了苗月玲才来到金陵的,默默的守了她二十余载,别说是两个女子,就是世间的男女又有几人能做到如此。她二人还好,如今总算是能够在一起了,再也没有人能阻拦她们了。相比之下我们倒是幸运了,虽然我这身份累人了些,不过倒是能名正言顺的与你在一起。”柳木忽又目光怅然,握住俞婉然的手“若是有一天我们也分开了,你会像苗月玲那样始终惦念着我吗?”
俞婉然顺势靠在柳木怀中,说道“你也会像齐思玲那样二十年如一日,默默的守在我身边吗?站在深宅大院外面,只为知道里面的人平安无恙。”
“我……”不等柳木说完,忽听不四敲门说道“少爷,城西出命案了。”
柳木放开俞婉然,只是一笑,说道“等我回来。”
“死者名叫王大,尸体是被王大的妻子在家中发现并报告官府的,据伤口来看应该是被利器刺穿,不过现场并未发现凶器。”
死者趴在地上,身体做向前爬的动作,手臂向前伸,手中还握着一支毛笔,看来应该是垂死之际爬到桌前握住了这支毛笔。柳木看着地上的尸体,说道“死的时候还握着一支笔,难道是死者最后想写下凶手是谁?”
何翼说道“起初属下也是这么认为,不过后来听王大的妻子说,王大并没读过书,除了‘一二三’和自己的‘名字’以外也不会写别的字了,那桌上的笔墨是给王大的女儿写字用的。”
柳木又指着地上的一滩水说道“那这些水呢,你们进来的时候就有吗?”
仵作说道“死者的衣服上、伤口处都有水渍,很有可能是凶手为了清理作案痕迹而泼在死者身上的。”
柳木说道“水渍如此集中,倒不太像是被人泼上去的。”
门外观望的邻居说道“王大整天酗酒,经常喝的酩酊大醉才回家。前些日子路过龙母庙的时候还借着酒劲用石头把龙母像给砸了,我看一定是龙母娘娘显灵了。”
另一个说道“一定是了,你看,那地上还有一滩水呢,一定是龙母娘娘从海里带来的。”
柳木回到衙门,凝眉说道“现场没留下凶器并不奇怪,可奇怪的是那滩水是什么意思呢。”
不三说道“少爷,你说会不会是什么拜水神的邪教杀了王大,然后留下一滩水做几号!”
何翼说道“南方的确有信奉水神的邪教,可杀人之后留下一滩水的还没听说过。”
柳木又说“王大死的时候手里握着一支笔,可他又不识字,到底是想给咱们留下什么线索呢……”
不四说道“你说会不会是王大当时想要用手中的毛笔来反击凶手?”
加醋笑道“那王大是个杀猪的,平日里用惯了刀子,怎么会傻到用一支毛笔去和凶手打斗。”
忽听不三嚷嚷道“我说这一整天了裤子里都这么不舒服,像是多了个东西似的,这是哪来的毛笔进我棉裤里了,上面还带着墨水呢!”不三一边说一边用及不雅观的姿势从裤子里将毛笔取了出来。
加醋笑道“咱们四个就不四读书最多,平日里喜欢拿着毛笔走来走去的,这毛笔一定是他的了。”
“毛笔……”柳木突然说道“难道王大是想告诉咱们凶手是个用毛笔的?”
“少爷的意思是凶手可能是个读书人?”
柳木点头,加醋说道“我在赌坊里总能遇见王大,这家伙又嗜酒就好赌,手气不好还总输钱,每次押错了还骂娘。身边的朋友也都是些粗人,哪来的读书人跟他认识呢。”
柳木说道“何翼,你去查一查,看看王大生前有没有什么仇家,与什么人来往比较密切。”
过不多时,何翼回来说道“王大生前好赌,手气不好,品行又差,也没什么朋友。不过王大的弟弟王书乾是城中‘蓝田书院’的夫子。”
不三说道“这么说王书乾可能是王大唯一认识的读书人了!”
何翼点头说道“王书乾本名叫王二,后来嫌这名字太过俗气,遂改了王里乾坤。王大每次赌输了钱就说是被弟弟的名字所害,说书乾二字与输钱同音。王书乾曾中过举人,可一直不得志没能做官,在京城做了些小生意赚了一笔钱回到金陵开了间乾为人谦逊,品行端正,更是免费收了不少穷人家的学子在书院。”
柳木说道“他兄弟二人感情如何?”
“感情应该不错的。王大游手好闲,又嗜酒好赌,那屠宰场和猪肉铺也是王书乾给他置办起来的,王书乾更是将王大一家三口人接来了自己在城中的宅子里。”
柳木天刚亮就带着俞婉然去了紫微道观。柳木说道“我记得我爹说过,紫微观是观景的最佳之地,爹说小时候曾在紫微观门前的空地上看过一次雪景,那是他这辈子见过最美的雪景了。”
俞婉然笑道“金陵不知要过多少年才能遇到这样一场大雪,有生之年还不知能不能再在金陵见到第二次这样的雪景呢。”
柳木见道观内有个解签的道士,说道“咱们去抽支签吧。”
道士按照竹签上的数字在后面的高墙上找到了相对的卦签,只见纸上写道“浮生如梦双鸾配,命里多舛又几回。踏破坎坷终难聚,几度梦回空追忆。”
柳木虽然不大明白,但也隐约感觉这卦签上说的不是什么好花。俞婉然的眉头则是早就蹙在了一起。
柳木说道“道长,这是什么意思。”
道士说道“也就是说呢,你们两个的姻缘不过是水月镜花,不管你们经历或是克服什么样的困难,到最后也不过是一场空而已。浮生如梦双鸾配……”道士说道“双鸾就是两个雌的,用两个女人的婚姻来形容你们的姻缘,可见这根本就是一桩荒唐姻缘,是不会有结果的婚事,我劝你们两个还是不要白费功夫了。”
柳木急忙在纸上写下二人生辰八字,说道“道长,你再看看我们的生辰八字呢,是不是可以与这不祥的卦签相克。”
道士皱眉说道“这两个八字相克,你二人就算是成了亲,只怕也不能白头偕老。这个姑娘的八字是你的克星,你早晚会有大灾难的。”
柳木说道“不会的,当年太虚道长亲自为我们批过八字的,说这事天作之合。”
道士说道“不可能的,如此相克的八字我师祖怎么会批错呢。更何况我师祖这些年已经很少为人占卜批字了。我师祖什么时候为你批的八字。”
柳木说道“癸卯年,大概是三月初的时候。”
道士说道“胡说,这怎么可能呢。癸卯年刚过了年关师祖他老人家就去云游四海了,到现在他老人家还没回道观呢。怎么可能会给你批八字。”
俞婉然说道“难道那‘天作之合’是我爹为了促成这桩婚事自己编造。”
道士说道“我看八成是有人骗了你们。贫道旁的不敢说,只解签批八字这两事可是贫道最在行的,就连我师祖太虚道长都说我批得准呢。”
柳木忙说“道长,我二人真心相爱,但求白头偕老。我可常年供奉此观,但求道长为我二人破一破这相克一说。”
道士摇头说道“你以为贫道是那些个骗人钱财与人消灾的神棍吗!贫道自幼被送上紫微观修道,六岁学习占卜,十五岁在此为人解签批八字,几十年了,从未见过像你们二人这样相克的八字,别说是我能力尚浅,无法为你们解难,就算是我师祖在此只怕也无计可施。”
柳木说道“娘子不必放在心上,术士之言,岂能当真。”
道士说道“都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这位公子可别怪贫道多嘴,你二人此生无缘夫妻,还是早些放手吧。”
柳木怒道“好个骗人钱财的神棍,我二人既然已经结为夫妻,又岂会命中无缘。看我不砸了你这狗道士的摊子!”
俞婉然急忙拉住柳木,说道“多谢道长指点。”遂拉着柳木下山去了。
二人走后,那道士摇头叹气,“这些个痴男怨女啊……”
身后的小道士说道“师父,这二人的八字很不合吗?还从未见过你解签之后是这副表情的。”
道士说道“这公子是个少有的富贵命,本应衣食无忧,富贵荣华享之不尽,更有官运亨通的仕途命,唯一不足便是命中绝子绝孙。可那女子偏偏是个天煞孤星。这公子遇上这位姑娘,只怕是要倒大霉喽,这姑娘身上的煞气足以克住这位公子的命中富贵亨通。”
“天煞孤星?”
“注定一辈子孤独,在家克父母,成亲克夫君,就算是有了孩子也一样会被她克死。”
小道士又问“师父,这二人既然已经是夫妻了,又怎么会没有夫妻缘呢?更何况我看他二人还挺恩爱的呢。”
“至于他们的夫妻情分……”道士叹了口气,“别看他们已经成亲,我看八成是这小夫妻新婚燕尔还没来得及圆房呢。只怕这二人是有名无实,还没来得及圆房便要劳燕分飞了。那公子是个安享晚年的富贵命,可这姑娘又是注定孤独终老的天煞孤星,所以这二人是注定了要分开的,如过这二人注定要逆天而行,只怕这公子便不得善终,是要横死的。”
小道士说道“如此郎才女貌,情投意合,若是注定遭受这等命运,岂不是太可惜了。难道就没有半点破解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