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兰回头看了李纨一眼,李纨笑着点了点头,贾兰方才和鸳鸯一起去了。李纨笑着解释道:“兰儿这性子,古怪着呢,平时我再怎么劝他出去玩,他都不听,好在老太太和太太的话他还是听的,要不然,我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王夫人叹了口气,“兰儿的性子,就和他父亲一个模子倒出来。望子成龙固然好,可珠儿的前车之鉴就在眼前,你自己掂量掂量吧!”说起贾珠,王夫人心里就不好受,那是她寄予厚望的嫡长子啊,结果却英年早逝。
李纨听到王夫人提起早亡的贾珠,顿时悲从中来,低头不语。她知道,王夫人一直认为是自己克死了贾珠,所以这么多年一直不待见自己,连带着也不待见兰儿。
贾迎春和林黛玉听了这话,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脸上带着些惶恐之色站了起来。
贾母蹙眉,“好了,好好的,又提起这个做什么!难道珠儿媳妇不想兰哥儿好吗?也是兰哥儿懂事,想替他母亲争口气,方才这样努力的。你若真关心兰哥儿,平日里多将他叫道身边叮嘱几句就是了。”
王夫人忙站起来称是。
林黛玉见状,低头想了想,笑着说道:“老祖宗你看,那边的风筝放起来了,只是不知道是谁放的?”
贾母一听,顿时来了兴趣,“琥珀,将我的水晶镜拿来。”一看,笑了,“是宝玉放的!”
王夫人等也忙看过去,都笑了,“是宝玉呢!巧儿的风筝怎么也放不起来,气的直跺脚呢!”
王夫人还笑着说道:“宝玉也是的,像个孩子似的,巧儿放不起来,他这个做叔叔的应该帮一把啊!他倒好,在那笑着看热闹!”
王熙凤恰好走了过来,“这有什么,宝兄弟才多大,他自己还是个孩子呢!哪里那么周全了。要我说啊,也该让巧儿吃吃亏,这样以后就不会这么张扬了。”
贾母笑道:“你们瞧瞧,她自己个是个张扬的性子,这会子反倒嫌弃巧儿张扬了。我们巧儿这样乖巧,哪里张扬了?你以为都跟你似的,像个泼皮破落户儿?”
王熙凤装可怜道:“哎呦,我就知道,如今在老太太眼里心里,巧儿比我重要多了,我就不服了,巧儿有什么好的,老太太就这么稀罕她?”
贾母笑的直不起腰来,好半晌才止住了笑,“我看你啊,是越活越回去了,竟和巧儿争起宠来了!你也不管管她。”最后这一句话是看着邢夫人说的。
邢夫人也难得的开起了玩笑,“都是老太太纵的她,越发得了意了。其实也怨不得琏儿媳妇醋了,老太太对小辈们太好了些,阖府上下,谁不知道老太太的慈爱啊!”
贾母也发现这个大儿媳妇今儿怎么这么会说话了,正好鸳鸯回来了,贾母笑着说道:“将这碟子炸鹌鹑给大太太送过去。”
邢夫人赶紧站了起来谢过老太太,坐下时得意的瞥了王夫人一眼。王夫人根本呢不在意这些,只问道:“可知道薛家出什么事了?”
王熙凤赶紧回道:“据说是蟠兄弟在外面闯了祸,将礼部尚书二儿媳妇的娘家弟弟打了,那家虽没人当官,儿子也不争气,却生了个出息女儿,嫁到了礼部尚书家,素日里这家人仗着礼部尚书的势也没少胡闹。此番就是因为和蟠兄弟争个戏子,打了起来。蟠兄弟下手有些重,将对方左腿打断了,据太医看过后,说是废了。”
王夫人顿时忧心不已,“这蟠儿,也太胡闹了!这京城不比金陵,他怎么这么不知收敛呢!现在可如何是好?”
王熙凤忙道:“太太别急,我还没说完呢!对方不过是个庶子罢了,还是外室生的,想来也没什么要紧,不过多打发点银子就是了。薛姨妈叫宝钗妹妹回去就是这个意思。另外,已经让琏儿拿着府上的帖子去礼部尚书府里打点去了。太太放心吧!”
王夫人听了,这才稍微放心了点。抬头恰好看到贾母眉头紧锁的样子,王夫人心里咯噔一声,老太太本就不喜欢宝丫头,薛蟠也不争气,好在薛蟠自打进京以后,安分了不少,也没在惹事,再加上娘娘那边还没明确表示,所以老太太一直没说话,如今出了这事,估计老太太心里更看不上薛家了。
可是,她就是喜欢宝丫头,端庄大方,大气从容,这才是嫡妻正室该有的样子,再加上薛家百万家财,宝玉娶了宝丫头,好处大大的。林丫头又什么,一副病歪歪的样子,于子嗣上也无益啊!更何况,林家都死绝了,娶了林黛玉对宝玉的前途也没什么好处啊!
虽说老太太现在不在将宝玉和林丫头凑在一起,林丫头自己也不再往宝玉跟前凑了,甚至都没住进园子里去。可王夫人还是不放心,生怕这是老太太和林丫头在以退为进。不行,得赶紧进宫说服娘娘做主才行!
☆、第18章
过了几日,是王子腾夫人的生辰,贾母懒得动弹,便不打算去,王夫人见贾母不去,便说自己也不去了。贾母说道:“罢了,我老了,懒得动弹,你带着孩子们去罢了。林丫头倒也罢了,还在孝期。二丫头、三丫头年纪也不小了,家常走亲戚这些,也该带着她们出去了。四丫头和巧儿也带上,自家亲戚,常走动走动也好。”
王夫人笑着说道:“老太太说的很是。”于是,王夫人和薛姨妈一起,带着王熙凤、宝玉、宝钗和三春、巧儿一起去了王家。
谁知道晚间回来的时候,巧儿却没跟着回来,贾母当即就黑了脸,问道:“巧儿呢?怎么没回来?”
王夫人看了王熙凤一眼,王熙凤一脸无奈的笑着说道:“都是老祖宗的错,将巧儿调理的这样好,我二叔一眼看到就喜欢上了,问了巧儿读了什么书,问了巧儿几个问题,巧儿都答出来了,我二叔喜欢的跟什么似的,直接将人接到了前院,我们走的时候,也不放巧儿出来,只说让巧儿在王家多住些日子,让我们将巧儿惯用的东西送去。”
贾母这才容颜稍霁,笑道:“这有什么,在外祖家住些日子也没什么的。只是巧儿到底年幼,爱玩闹,别耽搁舅老爷的事。”
王夫人笑道:“老太太不知道,哥哥也不知怎么了,一眼就喜欢上了巧儿,大哥家的熙鸾、熙雀论人品相貌都是一等的,偏哥哥待她们只是平常,倒是对凤丫头另眼相看几分。如今啊,对巧儿也是如此。听我嫂子说,哥哥一直亲手抱着巧儿呢!”
贾母笑了,“想来舅老爷和我一样,喜欢能说会道的,咱们家巧儿啊,古灵精怪的很呢!翡翠是不是跟着一起去了?鸳鸯,你去,将巧儿惯用的东西收拾出来,让人亲自送了去。”然后对王夫人和王熙凤解释道,“不是不放心王家,实在是巧儿这丫头啊,刁钻着呢。”
王熙凤笑了,“老太太这样看重巧儿,我只有高兴的份,那会多想啊!”
王夫人也笑了,巧儿毕竟是她们王家人生的,可王家亲近,她只有高兴的份。
贾母看贾宝玉红着脸,忙吩咐道:“快让宝玉回去歇着吧!看他这样,今儿个又吃酒了吧?”
王夫人笑着点了点头,带着王熙凤和贾宝玉回了自己院子,贾宝玉喝成这样,她可不放心让丫鬟照顾他。
一番折腾之后,贾宝玉被安排在榻上歇着,又命彩霞拍着他哄他睡觉。都说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美,贾宝玉又喝了酒,一时兴头起来,拉着彩霞的手嚷着要吃她嘴上的胭脂。若是往日,彩霞也就随他去了。偏今日王夫人嫌这几日贾环太过活跃,命他在自己上房内抄经书。彩霞不比金钏儿几个专和宝玉玩,她想着宝玉身边的人那么多,未必就轮得到自己,因此,她只和贾环交好。
贾环看到宝玉拉着彩霞的手,还嚷着要吃她嘴上的胭脂,顿时气不打一出来,再加上素日里受的邪火,怒有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推到了烛台,滚热的烛油浇上了宝玉的脸颊,疼的宝玉哇哇大哭起来。
王夫人等唬的不得了,点灯的点灯,拿药的拿药,王夫人气的指着贾环咒骂不已,王熙凤一边附和着,一边三言两语将话题扯到了赵姨娘身上,气的王夫人将赵姨娘叫了过来,劈头盖脸一顿骂,又罚了她三个月的月钱,不许她出屋。方才罢了。
贾菀在王子腾家玩的如鱼得水,不亦乐乎。王子腾排行老二,上头还有个兄长王子胜,可惜早死,只留下一儿一女,自幼依附王子腾过日子。这女儿就是王熙凤,这儿子就是王仁。偏王子腾只生了两个女儿,王家两房只有王仁一个男丁,自幼宠爱非常!
王仁自小,王子腾就遍请名师教导他读一道上毫无天赋,这么多年,也猜念到论语而已,还是一知半解的那种。自打贾菀来了,王子腾对王仁愈发不满了,经常责骂他,连个小孩子都不如。
那王仁也是个混帐玩意,王熙凤虽然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妹子,可王熙凤自幼争强好胜,处处抢他风头,王仁对这个亲妹子也只是尔尔,仔细说起来,还不如和王熙鸾、王熙雀关系要好。因此,对贾菀这个嫡亲的外甥女,王仁也是十分的看不顺眼。王子腾每每责罚他时,趁着王子腾看不到的时候,他总是对贾菀怒目相视。
一次两次倒也罢了,次数多了,贾菀也怒了!尼玛,老娘还没跟你算账呢,你倒瞪起老娘来了!原著中就是你和贾环等人将自己卖入王府为妾,我本想着那是未知之事,再加上你是我亲舅舅,不好现在就和你清算,你倒敢瞪起我来了。
贾菀眼珠子转了转,忽然想到一个主意。这一日,王子腾考完王仁和贾菀的功课之后,再一次将王仁骂了一顿,罚他闭门读书,不许他出去。王仁瞪了贾菀一眼,气呼呼的转身走了。
王仁走后,贾菀叹了口气,“叔外祖,舅舅这样下去可不行啊!您能保的了他一时,保不了他一世啊!王家如今都指着您呢,万一有那么一天,您认为我舅舅这样的,能撑起王家吗?”
王子腾诧异的看了贾菀一眼,夫人在信中说起凤丫头生的巧儿是个极聪明伶俐的,贾家的老太太喜欢的不得了,还亲自接到自己身边养着。当时王子腾还诧异,巧儿小时候他也见过,不过平常而已。如今老太太这么疼爱,莫非还有其他原因不成?这次见面,王子腾见她的确聪颖,小小年纪,已经在看大学中庸了,王家的孩子读书都不成,因此王子腾格外喜欢会读书的晚辈,比如当初的贾珠,比如现在的贾菀。
王子腾一直以为贾菀的聪慧只在诗书一道上,可今天贾菀的话让他觉得很是意外。
“可你也看到了,你那舅舅实在是个不争气的,从小,我遍请名师教导他读书成才,可到如今,一事无成!你说,还能有什么法子?”
“叔外祖忙于公事,想必舅舅打小是叔外祖母教养的吧?叔外祖母毕竟是妇人,心慈手软,而男子不比女儿家,男子将来是要撑起门楣之人,怎可养于后宅妇人之手?你看看我舅舅,再看我宝叔,就该知道了,在后宅娇生惯养的男子最后怎么撑起一个家族的希望来?”贾菀认真的说道。
王子腾笑了,“你倒真敢说。那巧儿的意思呢?我该怎么做?”
贾菀想了想,“我一直认为,军营是一个最能锻炼人的地方,您找一个最苦最累、条件最艰苦的军营,将我舅舅扔进去,不许优待他,普通兵士怎么过,他也怎么过。只暗地里找人看着,别真正伤了他就行了。我相信,一年半载下来,保准我舅舅能成人!其实在我看来,舅舅和宝叔,还有薛家表叔,很该一起扔进去呢!”
王子腾哈哈笑了,“这话你怎么不跟你家老祖宗和你薛姑太太说呢!”
贾菀翻了个白眼,“贾家肯狠得下心的人做不了主,做的了主的又狠不下心,说来无用。薛家也是一样,还不如不说,少生几场闲气!”
王子腾有些得意,“这么说,在巧儿心里,叔外祖是那种既能做的了主,又能狠得下心的人了?”
贾菀点点头,“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我想叔外祖知道这里面的利害的!”
王子腾欣慰的捋了捋胡须,“还是巧儿想的深远,往常我也曾在你叔外祖母跟前提过一两次,每每话还未说完,她们就哭的跟什么似的,时间久了,我也就不提了,总想着,凭一己之力为他安排好一切!我还没个孩子看的长远啊!罢了,明儿我让你你叔外祖母去西山法华寺上香,顺便住上些日子,然后趁这个机会,将仁儿丢到西北军营去!也省的和女人们啰喧!”
贾菀暗笑,看来,这个叔外祖也怕女人的眼泪啊!也是,女人一旦闹起来,那可是什么都不管不顾的。
祖孙俩正在书房说笑,忽然外头传来一阵喧闹声,翡翠的声音响起,“姑娘,不好了!贾家传来消息,说琏二奶奶和宝二爷不知道怎么回事,疯了,琏二奶奶拿着刀,到处嚷着要杀人呢!”
王子腾和贾菀大惊失色,贾菀忙从椅子上跳下来,赶紧向外跑去,王子腾想了想,也跟了上去。
贾菀赶回去的时候,王熙凤和贾宝玉分别躺在屋子里,中间隔着一道屏风。贾母和王夫人等哭的声嘶力竭,贾琏和平儿也是如此,平儿一看到贾菀,哭着向她膝行几步,“姐儿,你可回来了,你快看看二奶奶吧?”说着,泣不成声!
贾菀看过去,王熙凤面如白纸,气息微弱,贾菀再去看了看贾宝玉,王夫人忽的想起什么一样,扑了过来,抓着贾菀的手,“不是说你是贾家的祥瑞吗?你快救救宝玉吧!”
众人皆是一愣,贾家的祥瑞,这话从何说起?
☆、第19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