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光之中，传来了巨猿雷霆凄厉的惨叫声。
    “去！”
    黑白脸色一变，一把抓住身旁蹦蹦跳跳的老炮，将它厚肉块一般的身躯朝着前方狠狠甩了出去。
    “轰！”
    伴随着一道震天巨响，雷霆庞大的身躯重重砸落在地，直接撞出了一个十余丈深的巨坑，而老炮则被当成缓冲的垫子，让它牢牢压在了身下。
    至于用这么个小不点来垫一头十五六丈的巨兽究竟有没有意义，似乎并不在黑白的考虑范围内。
    强光散去，露出巨猿遍体鳞伤的身影，浑身冒血，气息奄奄，张开的巨口冒着青烟，早已意识不清。
    刚才那一记野球拳，钟文只出了八分力，雷霆的状况却并不比土龙好多少，甚至还要更加凄惨一些。
    可见速度型英雄的血条，果然无法和力量型相提并论。
    这就是原初之地么？
    两个灵兽族长，已经这样难对付，不知道那更上一层的混沌境，究竟有着怎样的威能和神通？
    钟文凝视着雷霆四仰八叉的硕大身躯，陷入到深深的沉思之中。
    “砰！”
    过了片刻，他脚下忽然龙影闪现，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出现在白灵跟前。
    “小弟弟好手段。”
    白灵一双媚眼眯成两条缝，娇笑着赞道，“姐姐我倒是看走了眼，白白瞎操心了一番。”
    它看似神态从容，笑意盈盈，一条尾巴却悄无声息地环绕在南宫灵周围，距离不近不远，恰好可以在心念一动之间，将粉裙妹子轻松制服。
    “狐仙姐姐，这自在天可有医师？”
    钟文却并没有接着动手的意思，反而出声问道。
    “医师？”
    白灵微微一愣，沉吟不语。
    “小弟下手留了分寸，这俩傻大个虽然伤得不轻，却都还有一口气在。”
    钟文微笑着道，“只要及时救治，再稍加休养，多半性命无忧。”
    “你愿意放过它们？”
    白灵凝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本来么，它们打架打输了，身上总得留下点什么。”
    钟文嘻嘻一笑，半真半假道，“不过看在姐姐的面子上，就算了罢。”
    “适才你那招剑法，似乎是传说中的道天九剑。”
    白灵沉吟片刻，突然又问，“你们是不是剑阁弟子？”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钟文脸上再次流露出那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姨母笑，语焉不详道，“姐姐安心便是，小弟对自在天没有半分恶意。”
    “道天九剑，乃是剑阁的不传之秘，按说外人绝不可能习得。”
    白灵眼神闪烁，纠结不已，“可传闻剑阁门人性子高傲，讲求任你千般神通、万种变化，我自一剑破之的无畏气魄，似小弟弟刚才的卑......机巧手段，多半是不屑使用的......”
    “姐姐，小弟的来历，不妨稍后再猜。”
    钟文瞥了眼身后昏迷不醒的雷霆，以及被小熊猫坐在屁股底下的土龙，耸了耸肩道，“再多聊几句，它俩怕是要撑不住咯。”
    “说的也是。”
    白灵眯着眼对他凝视良久，忽然展颜一笑，“老炮，把这两个傻大个送去天水族长那边。”
    “吼吼吼！吼吼吼！”
    话音刚落，原本被雷霆压在身下的小怪物老炮“砰”地钻了出来，两个小翅膀飞快抖动着，挨了这样的重捶，居然毫发无伤，依旧开心地笑个不停。
    “我去！”
    接下来的一幕，直教钟文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只见老炮张开大嘴，“嘶”地用力一吸，犹如银角大王的紫金葫芦一般，竟然将雷霆和土龙这两个庞然大物吸入口中，随即小翅膀扑腾扑腾，大屁股一扭一扭，朝着远方飞去，速度看似缓慢，实则极快，片刻间便消失在视线之外。
    “这、这......”
    直至看不见老炮的身影，钟文兀自伸着两根手指来回比划，怎么都想不明白一个个头刚过自己膝盖的小怪物，如何能够吞得下这两头顶天立地的恐怖巨兽，口中小声嘀咕道，“难道是空间之力，可为何我感觉不到？该不会是把这俩货给吃了吧？”
    “上古凶兽的本事，哪是这么容易琢磨明白的？”
    见他露出这般痴呆表情，白灵反倒松了口气，笑着说道，“狍鸮一族腹内自有乾坤，个中奥妙，连王都没法完全参透呢。”
    “这样了不得的凶兽，为何小弟却从未听说过。”
    钟文随口一问，倒也并没有指望得到什么像样的回答。
    毕竟，他初来乍到，对于原初之地的情况不甚了解，许多事情没听说过才是正常。
    “狍鸮是咱们自在天的叫法。”
    然而白灵给出的回答，却如同天雷滚滚，砸得他晕头转向，“你们人族一般喜欢用另一个词来称呼它，饕餮。”
    你妹的这是饕餮？
    钟文嘴巴张得老大，几乎可以塞进两枚鸡蛋，脑筋一时有些转不过来。
    对于凶兽饕餮，古书多有记载。
    《神魔志异·异兽篇》记载：“神州极南有恶兽，四目黑皮，长颈四足，性凶悍，极贪吃。行进迅疾若风，为祸一方。”
    《神异经·西荒经》记载：“饕餮，兽名，身如牛，人面，目在腋下，食人。”
    其余种种，还有不少。
    可老炮这一坨矮肉的傻萌造型，和任何一种记载都完全对不上号，哪里有半点饕餮的凶兽气焰？
    就在他三观炸裂，几乎陷入自我怀疑之际，忽然有一阵狂风呼啸而过，吹得沙尘弥漫，碎石飞溅。
    “今天是什么好日子？”
    白灵眯起眼睛，抬头看向天空，“贵客一个接着一个的。”
    只见头顶上方不知何时，竟然出现了一头通体雪白，黑色条纹，身长八丈，背生双翅的老虎。
    翼虎？
    钟文顺着白灵的视线看去，心中微微一惊，不自觉地回忆起姜轩雷身边的那头翼虎阿饼。
    阿饼身长接近两丈，体格已经算得上魁伟，更是拥有着不输于圣人的可怕实力，可相较眼前这头巨虎，却只能算是个幼崽。
    总算钟文刚和两头身长十几二十丈的巨兽_交过手，再看八丈白虎，已然没有了太多的视觉冲击。
    只是白虎身上那不输雷霆的可怕威压，却还是让他暗暗心惊。
    “白灵姐姐。”
    他迟疑片刻，终于忍不住问道，“魂相境在你们自在天，这么不值钱的么？”
    黑白、土龙、长鼻、雷霆、白灵、老炮，乃至眼前的白虎，自从来到原初之地，钟文已经见识到了七头实力堪比魂相境的强悍灵兽，也难怪他会有此一问。
    “怎么，小弟弟受打击了？”
    白灵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你也莫要妄自菲薄，魂相境已经是仅次于混沌境域主的强大存在，世间总共不过数十个，只是咱们自在天能够以一域之力对抗人族十二域，强者的数量自然要多一些。”
    人族十二域？
    原初之地总共才十三域。
    难道除了自在天，其他十二域全都在人族的掌控之中？
    钟文敏锐地抓住这个新名词，与脑中的地图集稍一比对，瞬间得出了一个惊人的结论。
    “黑白、白灵，马上到神庙集合。”
    这时候，空中的巨大白虎突然开口道，“现在就去。”
    从它的嗓音之中，钟文隐隐察觉到了一丝紧张，一丝焦躁。
    “大猫，怎么回事？”
    白灵不满道，“才回来多久，为何又要过去？”
    “王受伤了。”
    翼虎的回答，令黑白和白灵齐齐色变。
    ......
    “所以说，我认识的那个老黑，是你的一个分身？”
    黑沙岭那屹立于废墟之中的小木屋内，珠玛咬了一口黑乎乎的面饼，忍不住秀眉微蹙，吐了吐舌头道，“那不还是你么？”
    “并非如此。”
    黑化肥摇了摇头道，“一旦修为到了混沌境，便能凝聚出一枚混沌种子，将之投入下界，种子自会寻找母体，如同寻常人类一般孕育生长，拥有属于自己的人生，几乎可以算作另一个人。”
    “你的意思是......”
    珠玛不动声色地放下手中面饼，“这混沌种子一旦生长成人，就和你没有半点关系了？”
    “混沌种子乃是老子的混沌本源孕育而成，自然不可能毫无关联。”
    对于珠玛，黑化肥显得异常耐心，“他可以完美继承老子的真名、性格脾气、特殊体质、修炼天赋乃至大道感悟，却唯独没有我的记忆，且一旦进入下界，本体与分身之间便再也无法进行沟通，说他是另一个人，倒也并不为过。”
    “所以......”
    珠玛心中一酸，眼眶之中隐隐有泪水打转，“老黑他......真的死了？”
    “不错。”
    黑化肥转过头去不与她对视，口中轻声答道，“你认识的那个老黑，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