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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四章 仙子献身,下咒元凶!【中杯
    一声怜惜道不完情意,半句夫君诉不尽衷肠。
    夜风不过三春岗,轻纱自皱显醇香。
    繁星初知满月鸯,雨打芭蕉覆海棠。
    瞧那芙蓉帐,看那靴两双。
    忽听细语连绵若贵雨,又闻呢喃轻咿多嗔意。
    一时多轻语,如那水底珊瑚旁的海蚌吐珠;
    一时又多静谧,那颗珍珠又划过了细细的丝绸,没入了铺满绸缎与细沙的安静海底。
    其声慢,慢过了岁月行走时的滴答,慢过了几根木床纤维轻轻迸裂时的细响。
    就如那黎明前的寂静,又像是第一束阳光洒落在幽兰盛开的山谷中时,那一声等待许久的初鹿哟鸣。
    清晨的静谧持续了一阵,谷中回荡的声响渐渐入耳,奏出了一曲初春之乐章。
    忽闻疾风之声,又有阴云袭来,雨势骤然而来,小鹿奔腾乱撞。
    钟鼓声阵阵,似有铁骑疾驰奔涌而过,其声绵绵不绝。
    此正是:
    东皇得闻阴阳道,水火共济品潮生。
    唱罢桃花源深处,摇身自作游园赋。
    《游园赋》云:
    【世人皆爱游园,大抵园林之内布置错落自成其韵,藏有无穷乐趣。
    山川美景只得远观,看罢也就看罢,攀登诸多不宜;然园林之趣尽在咫尺之间,若开得其门,自可观赏品味。
    漫步浅草之地,推门初见回廊,初行宜徐,不可急躁,闻此间之声,观水波之景……】
    大概,半个时辰后。
    吴妄神清气爽地坐在床榻旁,帷帐遮起了无边美景,他嘴角露出了自得的微笑,下意识地取过长衣,又轻笑了声,回味着游园之乐。
    一只纤手忽地握住了吴妄的胳膊,吴妄精神一振,自是不必多说。
    复游园。
    于是,又半个时辰后。
    吴妄嘴角带着几分微笑,眼底写满了满足之感,起身想去收拾下床榻旁的狼藉。
    一只纤手忽得揪住了一缕他的头发,吴妄打了个响指,自是不能消解了爱人的雅致。
    复游园。
    于是,再大半个时辰后。
    吴妄晃了晃脖颈,心底感慨不已。
    季默行吗?杨无敌那货虚不虚?这么好的身体条件,这么强大的神躯,他都自我封禁神力、仙力,完全依凭身体本能的。
    一只纤手微微抬起,指尖划过了吴妄的脊背……
    吴妄嘴角轻轻抽搐。
    复游园。
    复游园。
    复……
    终于,帐内响起了平稳且轻柔的呼吸声。
    吴妄嘿嘿一笑,慢慢站起身来,只觉得通体舒泰,整个人散发着由内而外的成就感。
    忽然间,刚睡过去的美人想到了什么,一只纤手握住了吴妄的手腕。
    “夫君……”
    “哎,”吴妄的尾音有点轻颤,“你累了,小岚,要有节制。”
    “我……忘了正事……”
    “啥正事啊?”
    “助你修行。”
    那纤手轻轻晃了晃,吴妄就飘回了帷帐内。
    复游园,陷于园中,久久不得。
    不多时,那床榻之下弥漫阴阳二气,阴阳双鱼互相追逐,缓缓布置成了一张太极图,勾连天地大道,渐渐将那床榻包裹,自天地间接来无边无际的清浊之气。
    化仙,归茧。
    正经双修,未复游园。
    ……
    轻飘飘的,吴妄像是漫游星空之中,前方那不断纠缠的阴阳二气,似是指引。
    玄女宗的辅助功法当真名不虚传。
    这家宗门能够成为半个人域大势力的娘家,也绝对是有自身实力在的。
    天地万物无不包含阴阳之意;
    天地之理无不归于阴阳大道。
    这就是伏羲先皇的强大之处,也是伏羲先皇有底气去说‘赋予帝夋人性’的根本原因。
    这条大道,当真太过浩瀚,也太过复杂。
    今日与泠小岚的鱼水之欢,暗自契合了阴阳交泰之理,吴妄关于阴阳大道的瓶颈,已是在随时突破的边缘。
    但让吴妄没想到的事,就在此刻发生。
    泠小岚以玄女宗功法为引,将他的神魂带入到了这片奇异的空间,所见、所闻、所感、所知,皆为大道。
    他忘记了快乐与烦忧,在此间不断追寻与探索,找寻着伏羲先皇留下的足迹,感受着历代至强者在此地留下的模糊身影。
    问道,道何生?
    吴妄知道这是自己得来不易的机会,自是不敢分心分神,专心致志地感受着大道之理,寻找着属于自己的路径。
    突然间,前方的阴阳二气停住了,三条通路摆在了吴妄面前。
    他抬头看去,一时竟有些犹豫。
    第一条通路的尽头是无边无际的星辰。
    吴妄感觉到了,自己如果选择走这条路,就能借着这次机会,找回自己被星神大道排挤、压制的星辰道。
    那是钟在西南域的时候搞事,给吴妄重叠了数重情绪,让吴妄上头舍弃此星辰道、选择了星神大道,从而在短时间内走上了实力攀升的快车道。
    ‘若我选择冲走星辰道,借着这般功法的指引,虽不可能立刻推翻星神的大道,但能在星神大道之下,寻找到一条路径。’
    吴妄不急着做选择,看向了第二条通路。
    第二条通路的尽头,是一片混沌。
    这是伏羲大佬给他留下的遗产——伏羲阴阳八卦道!
    这条大道包罗万象,以八卦演绎天、地、泽、火、雷、风、水、山,逆推阴阳变化,合而成就阴阳归一。
    这条路的尽头就是混沌。
    第三条通路吴妄直接略过了。
    后面是无尽火海,算是最为原初的火之大道。
    吴妄思索一阵,忽听一声温柔的低语,自遥远的角落传来,钻入了吴妄的耳中。
    ‘这般功法只能用一次哦。’
    吴妄精神一振,立刻踏上了第二条路。
    混沌,阴阳,太一!
    一步踏前,顿时天旋地转,虚空之中传来诵经之声,那团灰气正面飘来,将吴妄包裹,于那死寂之中,演绎着玄妙之波痕。
    吴妄很快就露出痴迷的表情,不自觉沉入其中,伴着大道之声,心底勾勒出了数不清的大道之痕。
    悟道法自成。
    不知过去多久,应当也不会太久。
    吴妄自那迷迷蒙蒙的状态中清醒了过来,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盘坐在床榻上,身周包裹着浓郁的灵气茧。
    仔细推算,大荒中的岁月流转了三个日夜。
    但在他的感觉中,他像是在那玄妙的大道之中,浸泡了数十年岁。
    吴妄虽知此刻必须沉下心感悟,不可分神,但还是忍不住放出仙识搜寻着泠小岚的踪迹;等他发现,泠小岚就在隔壁房中,躲藏在木桶中洗澡,这才顾不得欣赏美景,立刻进入闭关的状态。
    他,大感慨!
    玄女宗的功法当真名不虚传。
    但等吴妄稍微回过神时,仔细思索,又有些错愕,泠小岚的实力非但没有跟着自己一同变强,甚至还隐隐跌落了一两个小境界。
    这般功法确实是要付出代价的,但付出代价的一方,是主动施法者。
    念此,吴妄心底便是暖流泛滥,觉得这辈子就算是肝脑涂地,也要照顾她此生周全。
    他也听到了泠小岚的低语声。
    她并非轻慢自身,也非放浪形骸之人,只是想用玄女宗妙法帮吴妄提升道境,增进吴妄自保的能力。
    为此不惜醉酒麻痹自身,又服下媚药……
    ‘这傻姑娘。’
    吴妄心底微微感叹,继续在仙境遨游,体会着阴阳八卦之玄妙,感受着大道鸣鸣之舒适。
    又是几日过去。
    吴妄已是精神饱满,道境虽未稳固,但感悟已尽数消化。
    他对阴阳大道的理解向前迈进了一大步,虽不敢说与星神大道同列,但阴阳二气护体,已可正面承受雷暴神攻势。
    弹指间,大道若蛛丝,被他轻轻拉动。
    吐一口阴阳二气,方圆十里就变了霜天。
    若单论道境,吴妄已跨过了超凡之境大半,距离破化之境只剩半步之遥。
    天衍圣女的圣洁之力,当真不同凡响。
    吴妄伸了个懒腰,想起那游园之乐,自是乐不可支,又觉可游园数日,与她多得欢乐,而后再去准备迎接天宫第二波使节之事。
    但他刚站起身来,习惯性地内视自身,却发现神府仙台元神处,多了一颗七彩斑斓的气泡。
    吴妄有些不解,这气泡出现在他本命元神之前,他竟毫无察觉。
    但他很快就想到了一则记载。
    道侣寻那极乐时,元神亦有交集,往往能留一二美梦于彼此仙府之中,可演绎无穷欢乐。
    这莫非就是?
    吴妄仔细感受,发觉这确实是泠小岚的气息,但这气息有些晦涩、又有些复杂,似乎是蕴含了某种极强的道韵。
    元神小人儿抬手轻轻触碰。
    啪!
    那气泡突然炸碎。
    吴妄道心浑然一震,元神捕捉到了一幅幅画面。
    他凝视着这些画面,一时竟愣在了那,眼角莫名有些湿润,仿佛是在找寻着什么,找寻了许久,而今日,终于如愿以偿。
    但瞬息间,吴妄理解了画面内的内容,竟豁然变色,将此前封在储物法宝中的冰神项链一把拽出,心底急切地呼唤了几声:
    “母亲!娘!”
    与此同时,星空深处,星神大殿。
    正思考着未来孙子孙女叫熊什么的苍雪,听闻吴妄的呼喊声,也略有些疑惑。
    她手指点在怀中的长杖上,双腿交叠,目露疑惑,轻声问:
    “霸儿,怎么了?可是有什么急事?”
    吴妄做了几个深呼吸,如今也算见过了大风大浪的他,此刻也稳固了心神。
    他尽量平静地问着:“娘,我的诅咒到底是谁下的?”
    “你不是知晓了?运道神呀。”
    “她何时对我出手,又是如何对我出手?”
    “这个,”苍雪微微皱眉,“此事娘当真不知,这应当也是娘一时失察,让她得了手。”
    吴妄嗓音中的疑惑更甚:“娘的意思是,娘你只是判断出了,我的怪病是那个运道神引起的?”
    “不错,我在你体内仔细搜过了数次,才感受到她的道韵。”
    苍雪叹了口气:“大道是骗不了人的,娘觉得,这应该是烛龙对娘的警告,又或者,单纯是那家伙对你的恶作。”
    吴妄怔了一阵,看着面前的项链,久久不能平静。
    他自然是相信母亲的。
    但他如何……如何能接受这般荒唐之事?
    刚刚戳破那七彩气泡,展露出的那一幅幅情形,又如何、如何为自己种下那奇怪的诅咒。
    画面中的内容,既简单,又复杂。
    简单是因那些内容只发生在同一个梦境,复杂却是因,时间线并不连贯,是一幅幅碎片。
    第一次见到这幅画面,还是吴妄那次在四狼车辇上的梦境……【见第十九章】
    一棵大树,树下是一个七八岁的男童,穿着北野的兽皮短裤、麻布短衫,躺在那呼呼大睡。
    突然听到了少许轻笑声,男童睁开双眼,见到了一张粉雕玉琢的小脸蛋。
    “你怎么在这睡呀。”
    “你是谁?”
    吴妄纳闷地问着。
    画面晃动,出现了吴妄印象最深刻的情形。
    还是那大树下,还是睡着的男童,又听到了温柔的呼唤声:
    “夫君,夫君?”
    谁?
    吴妄再次‘睁’开眼,入目是一片朦胧的光亮。。
    “夫君,你记得我吗?”
    耳旁再次传来清晰的呼唤声。
    吴妄猛地抬头,那个少女的身影站在自己面前,正缓缓俯下身来。
    吴妄看清了她的面容,看清了她的身影,看到她嘴角甜甜的微笑,还有那已开始显著的杏眼。
    她道:“就这么说定了喔,我们两个是夫妇了。”
    肩膀传来轻微的酸麻感,那小女孩竟在他肩上咬了一口,她竟还有两颗利齿。
    这是诅咒的来源?
    不,吴妄看到了更多相似的情形,看到了不同年龄段的那女子,出现在自己面前,从七八岁的女童,到豆蔻少女,再到、到那高挑纤细的身影。
    是,是小岚的身影啊。
    吴妄道心狠狠地一揪。
    小岚是运道神?
    “夫君?”
    那女子依稀出现在他面前,对他露出温柔的微笑;但画面轻轻抖动,那女子梨花带雨地哭着,杏眼中写满了落寞。
    她哭时说过:“我不该来见你,但我忍不住,我不知自己除了能在这里见你,还能做什么。”
    她笑时说着:“妾身不会让你等太久,在你救了我时,你我就会碰面了。”
    “夫君……”
    “等我哟。”
    无数相似的画面在吴妄脑海中突然爆炸,化作一股强横的神念波动,冲击着吴妄的元神,饶是凭借吴妄此时已非同小可的神念之力,也感受到了近乎神魂撕裂的拉扯。
    那些画面在消逝。
    吴妄突然感受到了一股无法形容、无法描述,甚至不存于天地间的狂暴意志,要将这一切摧毁、吞噬。
    他口中发出了阵阵低吼,想要将这些记忆留住,但这些记忆像是在被那股狂暴意志不断磨碎。
    那是,天地的意志?!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正此时!
    噹——
    钟声大作!
    一束金光宛若跨越了永恒的时空,化作一口大钟,笼罩住了吴妄元神!
    钟的嗓音在不断呼喊,却始终是那般冷静:
    “主人,主人一定要记住其中一幅画卷,一定要记住,这是主人救回泠主母唯一的路标,也是我逆岁月而行的主要目的之一。
    泠主母并非您所在时刻的运道神,她在未来会执掌生灵之命理,但却是对你下诅咒的真正之人。
    那不是诅咒,是无数可能性上,她对您的思念与依恋,以及谁都无法避免的私念之占有,同样,也是您能走出这条完胜时空线的基础。
    主人,请坚持。
    您一定不想抱憾终生!”
    钟的嗓音甚至出现了微弱的波动。
    “啊、啊——”
    吴妄双手用力挤着额头,浑身暴起青筋,身体不自然地扭曲着、抽搐着。
    门外的泠小岚想要冲进来,却被一股无形之力推了出去。
    记住这些记忆?
    记住……
    剧烈到无法忍耐的疼痛中,那个苦笑着的身影仿佛要从自己面前缓缓消失,杏眼垂下,眼角似有珍珠滴落。
    哭、哭什么?
    什么苦抗不过去,什么强敌扳不倒?
    东皇钟这么变态的东西他以后都能造出来,为何还要费这么大功夫去找回自己心爱的女人!
    天地意志又如何!帝夋烛龙又如何!
    吴妄双目瞪圆。
    那树下的男孩突然站了起来,一个健步冲向了即将消散的虚影,那虚影倏然之间化作少女、化作了同龄的女孩,对吴妄露出了笑脸。
    ‘夫君……忘了我就是……’
    噹——
    东皇钟已近乎抵挡不住那股狂暴意志的反扑,虚影出现一条条裂痕。
    那男孩伸出左手,却始终差了半寸。
    “钟!”
    男孩开口大喊,那东皇钟的钟灵似乎轻笑了声,出现在吴妄身后,轻轻推了他一把。
    七八岁的‘吴妄’猛地攥住了那七八岁‘泠小岚’的小手,用力一拉,化作一道金光消失的无影无踪。
    同样消失的,还有东皇钟与那股狂暴意志。
    船舱中,吴妄瘫躺在地,浑身沁着血汗,那船舱木门被人撞开。
    泠小岚发出一声疾呼,顾不得吴妄身周血污冲向前来,却被吴妄抬手死死抓住了她的手腕。
    吴妄抓的无比用力,泠小岚手腕上已出现了血印。
    他有些费力地睁开眼,颤声道:
    “别走……”
    泠小岚用力点头,抓了一把丹药塞入了吴妄口中,又朝着外面大喊:
    “师叔祖!师叔祖!”
    此地立刻多了几道身影,但她们却对此前那狂暴的意志也好、持续的钟声也罢,完全没有听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