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这小子不是一个省油的灯。
    大叔怔怔地看了凌风一眼，还真是给他找了个麻烦。
    这个问题涉及到他的专业领域，全给这小子问到了，不等于是白教会他这些东西啦？
    凌风从自已角度出发，深入剖析这些疑惑，得出这些问题。
    的确，他现在感受到这个人工梦境，是如此之真实，诚如大叔所言，它虽然是虚拟出来的，却不虚幻，简直就是一个平行空间。
    他以意识具化身出现在这个人工梦境里，对本来的身体毫无所觉，仿佛那个真实的身体并不存在一样，只对现在这个具化身感受到、感觉到。因此，只能操纵这个具化身，而丝毫操纵不了上面那个真实的身体。
    这也让凌风彻底明白，倘若他死在这个梦境里，那么上面那个真实的身体，还真的就成了植物人了，一个没有意识的躯壳。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这是真的会发生的事情。
    所以，即使这是一个人工梦境，凌风也要保住性命，不能死在这个梦境里。
    “生命意识只有一个，谁都是如此。这个唯一的意识消失了，生命也就随之终结。宁佳她没有两个意识。你看到躺在睡眠舱里的宁佳，是她的意识具化身，即她的意识跟我、你同样处在这个梦境里。而她上面真实的身体，不过是一个空壳子而已。”
    大叔不得不向凌风吐露出一个专业知识点：
    “但那个空壳子还有潜意识，那栋能识别你却不能识别宁佳的大楼，就是她的潜意识想象出来的东西。”
    潜意识！？
    凌风有点出乎意料，这潜意识竟然出现在真实的身体里？
    潜意识不是意识，准确而言，是一种惯性思维或者惯性行为。因此，意识离开了身体，身体仍然会有惯性思维或者惯性行为的出现。
    “恰恰是这种潜意识，所表现出来的东西才是最真实的东西。所以利用这一点，就能挖到脑海里挖不到的价值信息。”
    大叔道。
    “所以，这人工梦境还有这一用处，那就是把意识和潜意识，成功地剥离了开来，比催眠还要有效果，也更直观。”
    凌风点点头，明白了。
    掌握到这一点，就掌握了一种新的手段。
    “你们想干什么？快放我！”
    躺在睡眠舱里，被捆绑住的宁佳，一个劲地挣扎、叫喊，却无济于事。
    她瞪视着凌风，眼睛里满是仇恨。这与植入互动式人工梦境，肉麻地喊凌风为老公的样子，判若两人。
    “快点让她消失吧！”
    凌风避开宁佳的目光，催促大叔道。
    “马上。”
    大叔在操作界面上，点开一个新的界面：
    “现在，启动意识黑洞，把她意识具化的身体，消失掉。”
    睡眠舱从头顶处，探下一个眼球状的摄像头，弯了下来，凑到了宁佳的左眼上，镜片焦点与她的左眼眼孔对上了。
    宁佳的意识，通过左眼看到了“对方”；又通过这个“对方”眼球状的摄像头，看到了“自已”。我是谁，谁是我？
    我在哪？哪个才是我？
    意识瞬间真空，意识黑洞出现了。
    宁佳发出一声惊人的惨叫，然后整个身子咻地一下消失掉了。
    要不是亲眼所见，如果是以视频形式记录下这一幕，没人会相信这是真的，只会说这一定是个特效。
    宁佳的身子，就在凌风的注视下，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甚至刚刚捆绑她的那些扣带，还保持着捆绑的形状。
    “这……这就是意识黑洞吗？”
    凌风指着那个眼球状的摄像头，扭头问大叔道。
    “是的。”
    大叔点点头，回答道：
    “那个眼球状的摄像头，通过脑机连接端口，接通了宁佳的右眼。右眼看左眼，左眼看右眼，意识视角重叠了，对方是我，我是对方，于是就产生了意识黑洞。所以，宁佳的身体就消失了。她的身体，不过是意识具化出来的幻象而已，这是对于上面的真实身体而言的。”
    虚幻的身体消失了，意识还原回原本的意识，就返回到了上面去了，返回到真实的身体里去了。
    这就破境了！
    凌风吃惊地看着这一幕的发生。
    震憾极了！
    仿佛看神鬼片。
    不得不承认，这个沉浸式的人工梦境，真实得可怕。这让凌风明白，只有通过意识黑洞才能彻底醒转回去，否则就是死在这里，也醒转不了。
    “要是不能醒转回去，是不是就一辈子困在这个梦境里了？”
    凌风问道。
    “那是肯定的了。而且困在这种梦境里，一辈子也不知道这是一个梦境。”
    大叔继续道：
    “因为太真实了，你可以在这个梦境里结婚生子，也包括生病、吃药、动手术。更让人惊叹的是，药效和手术也跟真实的一模一样，所以你很难发现这是一个梦境。”
    “如果在梦境里死了，那现实中的身体是不是就永远也醒不来了？”
    虽然想到了这一点，但凌风还想通过专业人士得到确定。
    “那就成了植物人了，没有意识的植物人。”
    大叔如实相告道。
    接下来轮到宁茵。
    同样放进了睡眠舱里，并用扣带捆绑住，然后连接上脑机连接端口。
    大叔把植入的人工梦境关闭后，宁茵就醒转过来了。
    一睁眼，看到凌风又是开口大骂了一顿，这让凌风感觉有点难受。
    当这小妹仔爸爸、爸爸地叫他时，他打心里不舒服，因为他清楚这不过是权宜之计，配合着演戏罢了。
    可当她现在以一种“反目成仇”的面孔，对待凌风时，不是觉得“爸爸”身份丢失而可惜，而是因为这种落差太过无情，让人难以承受。
    很快，当那个眼球形状的摄像头弯下来之后，与小妹仔的左眼对上之后，小妹仔同样发出了一声惨叫，然后一下子消失掉了。
    身体不过是意识沉浸在这个人工梦境时，具现出来的虚影罢了，只有当意识返回现实中去，这个虚影才会分崩离析、荡然无存。
    这个虚影的身体，是对现实而言，才是一个虚影。而对这个人工梦境而言，却是真实的身体，真实到同样可以植入人工梦境，成为梦中梦，一层套着一层。
    宁茵消失之后，就轮到凌风了。
    “会不会很痛苦？很可怕？”
    凌风虽然胆子不小，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清醒”方式，心里完全没底。
    “都是幻影而已。”
    疼痛也是一种幻影，大叔安慰道：
    “包括这些痛苦，都只是心理作祟。准备开始了，三、二……”
    大叔倒数着，准备开启属于凌风的个人意识黑洞。
    “等一下，一会你怎么醒转过来？”
    凌风赶紧发问：
    “也像我们这样吗？”
    “是的，只有通过这种方法，才能醒转回到现实当去。我也不能例外。可以了，回去吧。”
    大叔说完，在操作界面上点击了一下“启动”按钮……
    后脑勺已经连接了脑机接口端的凌风，明显感觉自已好像多了一个视角。
    这个视角就跟脑后勺开了个眼睛一样，他能看见脑袋后面、顶上的地方。
    同时，他的双眼一样能看见天花板，还能看到睡眠舱的边沿。
    “这真是一种奇妙的体验。”
    但是，接下来的体验就有点不妙了。
    头顶上那个视角开始往额头、脸部转移，最后看到了自己一双眼睛。
    而自己一双眼睛，又看到了这个转移过来的球状镜头。
    眼睛后面有意识，镜头后面也有意识。
    而且意识就是自己。
    自己被强行劈分成了两个？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种撕裂开来的痛苦，来自灵魂深处，异常的难受。
    凌风啊一声大叫，然后身体一下子消失掉了，睡眠舱里干干净净，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