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儒躺在月亮上，四仰八叉仰面朝上，在他不远处，一尊上千万叛神者汇聚成的巨人正在战斗。
    敌人是圣堂，但也不止是圣堂。
    已经许久许久不见，圣堂依旧没有一点变化，岁月在她的身上停滞，三十出头的容貌，五官姣好，肤如凝脂。
    黑色的连衣长裙，裙上星光点点，裙尾如海浪般轻晃，十余米长的裙尾披散在虚空之中，与虚空融合在了一起，宛如孔雀的尾羽。
    头顶没有戴着王冠，长发亦是随意的披在脑后，圣堂像是参加晚宴的贵妇，除了优雅与从容，看不出任何强者的凌厉。
    然而无论是叛神者们凝成的巨人，还是分散开后的数千万叛神者齐齐出手，都无法突破圣堂身前两尺地。
    “李儒，我们很久没见了，可以坐下聊聊。”圣堂看着月球上的李儒，两人之间离着有上千公里。
    她不止是看见，声音一样在这虚空中传到了李儒的耳边。
    “没什么好聊的。”李儒站起身，朝着圣堂走去，两步跨过了上千公里，巨人退后让出了位置。
    圣堂巧笑嫣然：“你还是和以前一样，需要你做决定的时候干脆利落，且永远坚持。”
    李儒抬拳向前砸去，拳头的前方虚空碎裂，可依旧是进入圣堂两尺之地，便被圣堂白皙纤长的右手拦下。
    “你知道你打不过我。”圣堂叹了口气：“数十亿年前你们就被我杀了一次，这次也会是一样的结果。”
    李儒收回了拳头，皱着眉：“你终于肯开口了，数十亿年前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每一个世界都是从头开始演变。”圣堂偏头看向了后方的月亮：“算了，你也不会让我再回去的。
    李儒，你的实力已经很接近我，可是你不会明白什么是真理，三个序列世界你知道是怎么来的吗？
    从一颗荒芜的星球开始演变，诞生生命，生命演变进化，而后某一天第一个人类忽然出现。
    你知道第一个人类是什么吗？就是你们叛神者，我看着他一化二，二分为三，而后人类也出现，他们繁衍、学习。”
    有些事李儒已经猜到，缺的只是一个证实的机会。
    巨人散落成一道道人影，尽皆落在了李儒的身后，他们早已死去，剩下的只是一缕执念驱使的血肉之躯。
    尽一个月的战斗，这里剩下的只有不到一千六百万人，叛神者与圣堂之间的仇恨早已是不死不休，可这不妨碍他们想知道自己的来历。
    圣堂叹了口气：“当我们到达第二序列时，世界已经演变完成，两个世界之间的空间通道应该说是时空通道。
    我们在通道里的时间比我们想象的还久，因此我藏了起来，天幕围住了世界，而我在月亮上看着人间的一切。
    你知道我发现了什么吗？”
    “我知道。”李儒握紧了拳头：“世界根本没有毁灭对吗？这一切都是虚假的，也没有什么时空通道。
    所谓的毁灭只是重新开始，一切湮灭到了最初，我们始终是在同一个世界内。”
    “没错。”圣堂笑着点点头：“我用了数十万年的时间想要去离我最近的星辰，然而始终不曾抵挡。
    终于我累了，我想要回去，当我一转头便又回到了月亮上，我好像始终在原地踏步。
    这片虚空是假的，我们看见的星辰也是假的，这是一片我们永远无法离开的地方。”
    李儒沉默了。
    圣堂看着李儒的脸庞，柔声道：“我们不战斗了，陪我在这里住着吧，只有我和你。
    如果是你的话，我愿意多等几万年，直到你老死在这里，我再继续我的计划。”
    李儒会死，他没有和圣堂一样漫长的寿命，当精神消散的那一天他依旧会死去。
    叛神者与异能者之间已像是完全不同的两个生命，异能者精神强大便可永存，而叛神者终究有会死去的那天。
    “你的计划又是什么？”李儒面带讥笑。
    在他的身后，上千万的叛神者开始一个个消散，力量在朝着他汇聚。
    圣堂并没有阻止这一切，只是继续说道：“取代原初，创造一个真实的世界。
    这世界是虚假的，甚至包括你我，只有原初才是真实的，我会取代祂！
    你与我都是神灵的棋子，当我们双方还存在，这盘棋便不会结束，唯有你们的死绝才能令我跳出棋盘。
    你知道我本可以亲自出手杀光所有的叛神者，但我没有这么做，我给你们留了一线生机。
    李儒，放弃吧，你们杀不了我，也阻止不了我，这就是必然，你们必然会死绝，而必然会有一人跳出棋盘。”
    “死绝？”李儒仰天大笑，低头看向了脚下的那颗蓝色星球。
    他的目光穿透了虚空穿过了层层的云雾，最后落在了法城。
    “我们不会死绝，他在努力的活下去。”咧嘴一笑，李儒再次握紧了拳头：“你知道我们和其他人哪里不同吗？
    你们的一切得来的太过容易，所以学不会珍惜，而我们连活着都是奢侈，才会更想活下去。”
    李儒转过头，看着身后已经消散无几的同胞，深深一鞠躬：“你们先走吧，我稍后就来。
    擅自替大家做了决定，真的很抱歉，不过我还是相信那个孩子，他吃够了苦，比我们每个人都走的长远。”
    最后，李儒的身后空无一人，他的目光落在了远处的另一处战场。
    那里十八层地狱空降，扎根在虚空中的世界树一眼望不见顶，那是贺小笑。
    贺小笑的对手在苦苦支撑。
    “小贺！”李儒的声音在这虚空之中远远传开。
    世界树的树冠里传来了贺小笑的声音：“我不喜欢别人这样叫我。”
    “你不喜欢关我什么事，你可算是我半个学生，我今天给你教最后一堂课。”李儒递出一拳。
    拳影跨越数千公里正中世界树的树干上，一道裂痕开始扩散。
    “李儒！”贺小笑的怒吼远远传来。
    李儒扬起嘴角哈哈大笑：“最后一课就是尊重长辈！”
    圣堂默然的看着这一切，没有去阻拦，最后叹了口气：“你真的想把希望都压在他身上？
    你应该知道当你死后，就再也没有能阻挡我的力量，他没有时间再去成长。”
    “不是我把希望压他身上，而是他自己扛了下来，他比你想象的要强。”李儒甩甩手：“圣堂，送我上路吧。”
    他不曾告诉圣堂，当他踏入帝级后他便明白了自己的使命，或者说叛神者的使命。
    他们会以死亡唤醒这个世界。
    圣堂抬起手：“我曾经喜欢过你。”
    “我知道。”李儒出拳：“你十六岁那年对吗？我还记得是个阴天，我在废墟里捡到了你。”
    圣堂避开李儒的拳头，一掌印在了李儒的肩头，李儒倒飞而去砸在了月亮上，月亮上出现了一道逐渐扩大的裂痕。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出手。
    她不会忘记那天，那个戴着眼镜的男人站在她的面前，笑容温和朝她伸出了手。
    “你没有地方去吗？跟我回家吧，以后也是你的家。”
    尸横遍野来形容这处庄园也不为过，李长安立在尸山血海之中，抬头看向了苍穹。
    黄昏下月亮已是清晰可见，但现在月亮裂成了两半。
    庄园里本有上千人，这会儿却只剩下围在迪伦身边的几十人而已，无一人敢上前，他们早已吓破了胆。
    李长安转回头看着人群后方的迪伦，笑道：“抱歉，刚刚走神了，我们继续。”
    “不！”迪伦惊恐万分z：“求您饶我一命，不管您要什么我都可以给您！”
    “我要的你给不起。”李长安摇摇头：“但你可以跪下来求我。”
    没有任何犹豫，连带着那几十人一起，尽数跪倒在地，脑袋贴着地面，浑身颤抖不止。
    李长安一步步走去，脚步悠闲且散漫：“来，大声喊出我的名字。”
    迪伦最先反应过来，高声开喊：“李长安！”
    而后是其余的几十人，每个人面红耳赤，用着吃奶的力气高喊。
    “李长安！”
    “李长安！”
    “李长安！”
    李长安满意的点点头：“就是这样，高喊着我的名字，然后在绝望中死去。”
    一道人影破空而来，转瞬便到了李长安的身侧，抬手抓向李长安正打算挥下的拳头。
    李长安拳上忽然加速，在被拦下之前一拳递出，身前数十人在拳风下化为肉糜。
    “长安！”来人着急的大吼。
    李长安转过头来，笑容不减。
    “好久不见啊，孔雀..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