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高照，在军营里用过午餐，楚离拿上几件换下的衣服打算回家一趟，一年多前结的婚，两夫妻还是甜蜜期。
    妻子罗琳是名老师，自从战争开启后，学校里时常放假，担心妻子会无聊，楚离只要一有空闲就会给妻子打个电话。
    有时候通话不是为了说点什么，偶尔楚离只说完一句‘我爱你’，便挂断了电话重新投入到工作之中。
    这一次连着忙了三天，家没回，电话也没打，楚离早已归心似箭，离开前几个高阶领导和指挥官开了会耽误了点时间，他现在只恨自己不是瞬移异能。
    推开家门，楚离难掩情绪激动，还没脱鞋便先喊道：“亲爱的！你在家吗？”
    “你回来了？”罗琳从厨房里快步走出，难以自禁投入了丈夫的怀中。
    一个深深的拥抱之后楚离才放开了妻子，两人面对面看着朝思暮想的脸孔。
    战友们曾戏言楚离不像个军人，倒像个小白脸，也是变相的认同了楚离的英俊，倒也没人想到他最后会娶了罗琳。
    平心而论，罗琳并不算是漂亮，褐色的长发，鼻子两侧有些小雀斑，除此之外没有什么能令人一眼记住的地方。
    可在楚离的眼里，妻子就是世上最美的女人，无论怎么看都看不腻，将来两人老去，脸上布满了皱纹，眼中所见依旧是世上最美的风景。
    “回来也不先说一声，我好多买点菜。”被丈夫看的脸颊发红，罗琳轻轻的捶了一下丈夫的胸口。
    “能和你在一起，吃什么都美味。”楚离宠溺的拢过妻子的长发，笑容忽然无奈了些许：“吃过饭我就得走了。”
    罗琳有些失落的点点头：“那我去把饭端上来，再给你拿两件衣服，最近总是下雨，你要多注意身体。”
    饭菜端上桌，楚离摘下帽子放到边上，他有很多话想对妻子说，在这短暂的时间里他怕说不完。
    “最近城里很乱，到处都是间谍。”楚离拿过妻子的碗筷，为她盛上肉汤：“军营里也抓出几个。
    我挺难想象，朝夕相对的战友竟然会是间谍，搞的现在人心惶惶，大家互相之间都有了点猜忌。”
    罗琳叹了口气：“这也是难免的事，信任很重要，你可要小心，我会在家里等你回来。”
    “放心吧。”楚离笑了笑：“我们这几个团长也在被查，今天差点就回不了家，查理斯指挥官凶起来可是真的吓人。”
    罗琳微微一怔，拿着碗犹豫了一下还是放回了桌上，轻声问道：“我听说要往牙城军镇撤离对吗？”
    “没错，一批人留下，一批人离开。”楚离没有对妻子隐瞒。
    有些着急的抓住了丈夫的手，罗琳满脸担忧：“你是不是要留下？留下会死的！我们一起走吧。
    或者你干脆退出军队，随便找个工作，我想给你生个孩子，我们一家三口可以好好的生活下去！”
    楚离站起身走到了妻子的边上，张开手将妻子拥入怀中，柔声说道：“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其实今天来这里的本不是我，可我做不到看着你死在别人手里，对不起，我爱你！你要等等我。”
    一柄短刀从楚离的手中一点点的推入妻子的后心。
    罗琳并未反抗，只是张开双手紧紧的抱住了丈夫，泪水中眼中滑落：“我也爱你，甚至超过了我对无界陛下的信仰！
    怪我一开始就不应该挑中你，我这辈子最高兴的事就是能和你做夫妻，最后悔的也是成为你的妻子，是我害了你...”
    “我不后悔。”楚离咬着牙：“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我最幸福的时候，我的一生因为遇见你才完美。”
    怀中的爱人气息渐去，可笑容没有丝毫变化。
    松开了妻子，楚离弯下腰在妻子的眉心深深一吻，戴上帽子走出了家门。
    门外吴佳佳和魔女在安静的等待。
    “吴主任。”楚离微微颔首，帽檐遮住了双眼。
    吴佳佳看了眼屋内，点头道：“尊重约定，你夫人的名字不会出现在名单上，我们会将她的骨灰运往牙城安葬。”
    “谢谢。”楚离微微欠身：“我要上城墙了，剩下的交给你们了。”
    目送着楚离远去，魔女问道：“他不会因为这个事情对你们心生芥蒂呢？”
    “我们给了他离开的机会。”吴佳佳耸了耸肩：“刚刚就算他带着妻子逃走，我们也不会去追。
    他杀死身为间谍的妻子，证明对共助会的忠诚，选择留下死战加城军队，证明的是他对妻子的爱。”
    魔女一摊手：“好吧，反正我不懂，我就是来帮忙收尸的，好死不如赖活着，换成我，我肯定会逃。”
    吴佳佳笑了笑，微微躬身：“撤离的部队就麻烦你多照看了，李先生传来消息，贺小笑多半无法入城，你们应该是安全的。”
    往屋里走出几步的魔女转过身来，满面不解：“既然如此，我们都可以走，为什么一定有人要死呢？”
    “如果有的选择，谁又愿意死的。”吴佳佳笑容温和：“我们会阻拦她的脚步，为你们的撤离争取时间。
    人一旦跪久了就会忘记自己还能站起来，我们要告诉天下人，站起来的就别再跪下去了，我等宁可站着死！”
    魔女想不明白，她只是进屋子里将罗琳的尸体燃成灰烬，装入一方小小的盒子之中。
    她越发的不懂，共助会肯定是有某种信仰，他们甚至多花人力将那些将士的骸骨运往牙城军镇来安葬。
    可留下的人最后会战死在米城之外，他们的尸骨谁来收？
    军营里，查理斯在信的最后写上——埋骨何须桑梓地，人生无处不青山。
    将信叠好装进信封，取出潘德拉贡家族的族徽，用火漆封好了信封，查理斯唤来门口背着黑伞的少年。
    “千秋，这封信你拿好，等我死后将这封信送往教国交给我的父亲。”
    少年接过信放进衣服内的口袋，重重一点头，转身离去。
    回到办公桌边坐下，查理斯拿起笔来，半晌无法落下一个字。
    “人生...真短啊...”
    伊娃没有再练刀，帮着家里收拾东西，特殊时期一切从简，总不能把整个家都带上，是逃难，不是搬家。
    “小壮，铲子也要带上吗？”熊戮已经改了对李长安的称呼，家里人也都习惯。
    李长安点点头：“万一有事也能当个武器，不当武器的时候铲子也很有用。”
    熊戮点点头道：“也好，我把肉铺的小货车开来了，东西先放客厅，晚点再装车，我们要等共助会一起离开吗？”
    “可以再等等，如果没有共助会在，我们带这些东西，路上会遇到有人抢夺。”李长安可以肯定会遇到人抢夺。
    乱世里最不缺要钱不要命的人，他已经不是原来的他，没法保证熊戮一家人的安全，哪怕是受伤也不行。
    既然要等共助会一起离开，也就不急在这一会儿，正好可以多想想是否有什么遗忘的。
    吃过晚饭后一家人也没有心思做别的事，早点休息养精蓄锐才对，谁也不知道意外什么时候就会到来。
    回了房间的李长安一时无法入睡，有些话他说不出口，有些事他暂时也无法做到。
    “我辜负了他们的期望。”李长安好似自言自语。
    达摩克利斯接话：“怪不了你，无谓的送死不是一个好选择，将来你可以为他们报仇，贺小笑就算成帝了也阻拦不了你。”
    “报仇？”李长安闭上了眼。
    他们需要的是我为他们报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