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族。
    九仙山。
    在广成子简单的宴谢众人之后，阐截两教弟子就纷纷离开了。
    毕竟，他们下山都是肩负师命的，如今西方教退出人族，人族一下子就出现了一大片势力真空，接下来他们还要想办法消除西方教在这些地方的影响，然后传播三清道统。
    不过，长耳在离开之前，还是想办法抽空单独见了慈航一面。
    一处幽僻的密林里。
    慈航应约来到了这里。
    只是，她虽然应长耳之约来此，但是当真见到长耳之后，一时之间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先前她对长耳虽然观感不差，但是此番重逢，长耳身边却出现了金灵圣母。
    即使并不了解长耳和金灵圣母之间的真正关系，但是慈航也是本能的感觉到长耳和金灵圣母之间的关系肯定不一般。
    扪心自问，与金灵圣母相比，慈航觉得自己不论是姿容气度，还是修为境界都不占什么优势，更别说金灵圣母还是长耳的师姐，身份天生就比她更亲近。
    如此想来，慈航倒是觉得自己之前有些自作多情了。
    但是长耳现在又单独把她约了出来......
    好在，长耳倒不像慈航这样会想那么多。
    他看到慈航应约而来，也是笑道：“师妹来了？当初一别，我也没想到能这么快就再见师妹，就是不知师妹此番下山传道，进展如何？”
    “多谢师兄关心。”没有想到长耳居然没有满嘴胡言，而是跟她讨论起了正事，慈航也是微微一怔，不过旋即想起自己此番下山的所作所为，也是轻声叹道：“不满师兄，此番下山，我的心思并没有在传道上面。虽然知道这样做可能算是有违师命，但是当我看见那些普通的人族为病痛所困，为饥寒所扰，我实在是没办法静下心来传道。”
    “因此，此番下山，我大多数时间都在人族行医济世，并没有传法布道。”
    听到慈航这么说，长耳只能表示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他面前的人可是慈航。
    纵然今后入了佛门，也是以救苦救难为真意的大慈大悲的菩萨，她是断然见不得世间疾苦的。
    因此，看着慈航情绪似乎有些低落的样子，长耳也是伸手按在了慈航的肩上拍了拍，望着她的眼睛安慰道：“既然如此，师妹坚持自己的道即可，不过我相信，随着人族的发展，师妹所说的这些情况肯定会越来越少的，终有一日，人族每个人都会老有所依，壮有所用，幼有所长，身患病痛者都会得到妥善的医治，没有人再会为饥寒所迫。”
    “师兄，真的会有这么一天吗？”听到长耳这么说，慈航看向长耳的目光中也是浮现了一抹光芒，不过她随即便有些担忧的说道：“可是这样一来，师尊所吩咐的事情我却一点都没有做，也不知道师尊会不会怪罪。”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看着慈航似乎有些犹豫的样子，长耳也是鼓励道：“我想二师伯如果知道师妹能始终坚持自己的道，她只会为师妹感到开心，而绝对不会怪罪师妹。此番下山传道，说白了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毕竟我辈修士，一切所作所为，最终不都是为了修行？如果师妹能因此贯彻自己的道，那岂不是胜过这等小事千倍万倍？”
    长耳这番话说出，慈航也是心安了许多。
    不过，她看着面前的长耳，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说道：“师兄，有一点你说的不对。”
    “嗯？”长耳愣了一下。
    哪里说的有问题了？
    他可是完全顺着慈航来的啊。
    看着长耳疑惑的样子，慈航也是一脸认真的说道：“师兄可能不知道，我在未修行之前，曾目睹过种种苦难，而我之所以修行，就是为了让天地间没有人再遭受这些苦难。如果有朝一日能实现这一点，纵然让我舍弃所有修为，我也甘之如饴。”
    望着一脸认真的慈航，长耳也是笑了。
    原来是这一点。
    确实。
    即使是行善，也是有的人为了功德，有的人为了修行，而有的人，只是为了行善。
    而他面前的这位，便是那万中无一的至善之人。
    她之所以行善，之所以要救苦救难，从来都不是为了收获什么。
    即使是后来入了佛门，佛只渡有缘之人，但在这位观音菩萨面前，她只见世间悲苦，却从不问是否与我佛有缘。
    拍了拍慈航的肩膀，原本为这次见面所准备的许多话长耳忽然都不想说了。
    他只是道：“我明白师妹的意思，但如果师妹的修为高了，就能救助更多的人了，不是吗？”
    说完，他继续道：“我上次送师妹的那枚丹药，乃是大师伯的九转金丹，师妹抽空可以服下，其效力应该足以助师妹突破目前的瓶颈，证得大罗金仙道果。”
    “我无法做到像师妹这样一心行善，但师妹若是证道大罗，想来可以救助更多的人，这样倒也算我一分功德了。”
    “九转金丹？”
    慈航愣了一下。
    既然入了阐教，太清圣人九转金丹的大名她肯定是听说过的，但是她没想到长耳之前送她的竟是如此珍贵之物。
    见慈航似乎想说什么，长耳继续道：“师妹，这枚九转金丹，你就当我不是送你的，而是送给那些受苦受难的生灵，如何？”
    听长耳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慈航终于没有再说什么。
    她对着长耳微微点了点头，轻声道：“既然如此，我代他们谢过师兄。”
    “师妹这话就见外了。”长耳轻轻一笑，洒然道：“我虽然做不到像师妹这般心怀众生，但是力所能及之下还是愿意出些力的。好了，此番与师妹相会，我也算是所得甚多。师妹，珍重。”
    慈航点了点头：“恭送师兄。”
    再度深深的看了慈航一眼，长耳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慈航有她的路要走，至少现在，他不愿让她感到更多的困扰。
    而在长耳离开之后，慈航也是在原地矗立良久，方才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