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澡静静心,谁叫侯爷你这麽副伤痕累累的样子都是如此诱人呢?哈哈哈哈!”
这人的笑声倒是好听,豪爽坦诚,让人听著放心。
离宵慢慢地把头又枕回了枕上,背上的痛让他的神智又有些恍惚了。
他半垂著眼帘,目光温和而宁静地盯著门口。
第三章
虽然离宵挨打的时候是一副狼狈的模样,可一旦恢复起来,他很快又是副精神奕奕的样子。
离宵身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了许多,只是伤口还未完全愈合,仍需要见天上药。
而上药这事,都由叶飘代劳了。
他挖了两团药膏,抹在手心,然後才轻柔地搓抹到离宵的伤口上。
离宵嫌他习武练剑的手粗,搓得自己伤口一阵发痛,脸色一变就不高兴了,端了架子便斥道,“你就不能轻点吗?还是存心想痛死本侯?!”
叶飘干涩地笑了声,自嘲道,“在下粗人一个,又不是侯爷你的婢女妃嫔,哪来那麽温柔?你呀,想要面子就忍著点,不然让下人见了这身伤,恐怕说不过去吧。”
他说著话,忽然一把拉离宵的裤子。
离宵赶忙撑起身子,扭头望住他,满脸警惕。
“上药。”叶飘一脸正色地拍了拍离宵的腰,让他趴回去,手上重新抹了药膏後又小心地替离宵臀上的伤口抹药。
他刚开始还好好地替离宵上著药,可渐渐地这手就象不听使唤似的竟摸到了对方大腿内侧。
离宵一惊,分身已被叶飘握在了手里。
“侯爷,别乱动,小心折断那里。”叶飘不怀好意地警告了一句,粗糙的手竟握住离宵的男根上下捋动起来。
“你……唔……”
离宵被他握得浑身发软,自腰间往上传来一阵酥麻。
他不由自主地探手抓紧了雕花床栏,回头时,满面皆是羞色。
“侯爷,我打了你,我知道你心里和身子都不舒服,就当我赔罪,便让你舒服一下。”
叶飘顺势把离宵抱进了怀里,嘴贴在对方滚烫的耳畔,不时轻笑低语,而手上更是不曾闲下来。
离宵微微仰著头,舒服得在叶飘怀里扭来挣去,恨不得他再快一些。
“叶大侠,你赔罪的方式……真是有意思。”
离宵冷笑著轻瞥了一眼叶飘,喉头轻颤,连说话都变得不太利索。
叶飘只是把他抱得更紧了些,省得他从自己怀里蹦出去。
“诶,和侯爷行了这苟且之事,叶某还算什麽大侠,以後直呼其名就好!”
叶飘漫不经心地撮弄著离宵的铃口,看准时机竟紧紧掐住了离宵男根的根部,而粗糙的麽指横在了铃口之上。
离宵身子一颤,欲泻不能的难过劲让他不顾身份地在叶飘怀里死命折腾了起来。
“唔……叶飘,你放开本侯!”他呻吟著燥红了脸,挣扎中,发簪一散,一头墨色的长发顿时披了下来,丝丝顺滑地散铺在胸前,肩上,以及背上。
“漂亮。”叶飘赞赏地一笑,手稍稍一松,转而却搓弄得更厉害。
离宵禁不住这刺激,头一阵乱摆,身子也是一通乱扭,一头青丝也跟著发颤。
忽然他“啊”了一声,身子一软,终於舒服地躺定了在叶飘的怀里。
“常醉侯,真不知那个皇亲国戚有你这麽淫荡?”
叶飘松开离宵,让他躺回了床上。
离宵喘著粗气,眼里竟氤氲出一股水汽,看来,他的确是充分享受了情欲之乐。
“你这……”
离宵的唇微微动了动,话还没说完,便被叶飘的唇覆了上去。
两人耳鬓厮磨之间,叶飘隐隐听见,那个骄傲的侯爷在自己耳边轻声的恳求。
求你不要离开我,求你一直陪著我。
我答应你。
情难自禁,叶飘几乎是不由自主地便说了那四个字。
这一次,他不带情欲,而是出自爱怜地把这个寂寞的男人紧紧抱在了怀里。
待到离宵的伤全然恢复之後,天气已是初秋。
叶飘也遵守诺言,未再离开无醉山庄。
他每日都和离宵饮酒作乐,或是切磋武艺,日子过得悠哉游哉,比他往日奔波在江湖中,为主持武林正义而四处奔忙,不知轻松了多少。
只是,那铲奸除恶的快意也少了很多,不得不让叶飘时而发出一些抱怨和感慨。
这日,离宵从书房处理了庄中事务过来,看到叶飘又一个人闷闷地喝酒,笑著上前抢了他的酒杯。
“走,今日我带你去打猎。”
“喔?”
凌云峰的山色可谓天下第一,山上也少不了珍禽异兽。
每到春秋二季,离宵都会在附近狩猎取乐,以往他都是单人匹马而去,不过,今年,他的身边已是多了个叶飘。
方鸿飞的伤势也好了,不过离宵那顿教训之後,他紧记住自己的身份,不再敢有所造次,对叶飘也友好了许多。
他怕自己若惹怒了离宵,终有一日连呆在他身边这样的小小心愿也不得满足。
“侯爷,请上马。”
方鸿飞牵过离宵的爱马乌云,单膝跪下,以自己的背充当起了离宵的上马石。
“恩。”
离宵冷淡地看了方鸿飞一眼,镶嵌了珠玉的绣线银靴毫不客气地踏上了他的背,借力一跃便顺当地上了马。
而叶飘在一旁看得又微皱起了眉,这骄横成性的人也不知什麽时候才能改得了这作践他人的坏习性。
离宵勒住马缰,打马转身,看见叶飘还不上马,修眉一扬,对他笑道,“叶兄,快上马啊。”
叶飘见他一身衮绣墨袍,银冠高束,背箭挎弓,神色昂然地坐在马上,俊美的面容凛然生威,俨然是一副王侯气度。
叶飘低嘲地笑著也跃上了马,策马走到离宵身边,忍不住低声讥讽了一句。
“所谓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莫非如此?”
不过离宵现在心情愉悦,并未听到叶飘那句低讽,他挥鞭一指,大有指点江山之状。
“前面乃是有名的虎栖峡,里面野物众多,运气好还能打到老虎,叶兄,咱们走吧。”
说完话,他扬鞭一拍,胯下的乌云立即拔足狂奔,向著虎栖峡驰去。
叶飘微微一笑,不甘落後,他长啸一声,双脚一夹,座下的白马也发足奋蹄向前追赶。
无醉山庄的一干人目送著二人远去,这才纷纷回去。
唯有方鸿飞远远地凝注著离宵在马上袖袍翻飞的背影,久久不愿离开。
离宵和叶飘两人一前一後来到虎栖峡,开始在林间转悠,不一会儿,就各有收获。
秋节一到,很多动物都出来觅食存粮,以图度过难熬的冬季。
突然林木中隐隐露出一只鹿的身影,离宵见了,立即拈弓搭箭,反手弯弓,背射出一箭,惊鹿应声而倒。
当年他身为宁王率兵征西时,也是这麽一箭射死过对方大将。
可惜,往日不再。
离宵想起当年,目中稍黯,随即朗声笑道:“又中一头!今天收获倒丰!”
不过这鹿太大,他也不便带走,只是取刀上前割下了鹿茸,又回到了马上。
“侯爷好雅兴啊,每年都来这麽漂亮的地方狩猎。”
叶飘勒住马缰,和离宵并辔而行,他不时东张西望,欣赏著虎栖峡的美景,打猎的心情远不及观赏美景的雅致。
“什麽雅兴,解闷罢了。”离宵淡漠地一笑,目光微微沈凝,他侧目看了眼叶飘,说道,“先皇以莫须有的罪名把我禁锢在白水镇,我若不找点事来做,只怕早闷死了。这些做皇帝的,整天疑神疑鬼,甚至连自己的手足也不放过,哪来什麽以德治天下!”
“是啊,成天呆在这里也是挺闷的,我行走江湖已成习惯,还未试过这麽长时间呆在一个地方。”叶飘叹了声,避而不谈他们皇家的事。
本朝的先皇,号圣德皇帝,奉行以德治世,在位虽然仅有六年却能安抚百姓,肃清吏治,一时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也可谓开创了一朝盛世。
当今天子乃圣德皇帝的独子,继位後仍推行著他父亲定下的以德治世的宗旨,继位一年间,国家更见兴旺。
叶飘心中对这两朝爱民修德的天子很是敬佩,所以不愿顺了离宵的话去做非议。
不过他也清楚,皇帝固然治理得好天下,却总处理不好家事。
几乎每一个皇帝亲政,必有一帮皇亲国戚失势,毕竟,皇帝的位置只能一个人做,但凡对帝位构成威胁的人,即便是同胞手足也会被毅然除去。
离宵,或许只是因功获罪罢了。
叶飘还记得,七年前,西边的蛮族刹木进犯边界,本朝则由年轻的宁王统兵迎敌。
宁王率兵一举打到刹木首都,逼他们的汗王签下了永朝圣邦的文书,发誓再不侵犯我朝边界,并许诺年年纳贡。
那时,宁王的威名在那时传遍天下,百姓无不拍手称快,江湖中人也多是称赞为这位一举制敌,智勇双全的王爷。
不过没多久,後来的圣德皇帝肃王萧远继位,这位威风一时的宁王便销声匿迹,似乎再也无所作为,而人们也渐渐忘了这个立下奇功的王爷。
反正多一个王爷,少一个王爷,百姓的生活终究是一成不变,一切只凭皇恩浩荡罢了。
叶飘知道离宵的过往,也知道他心中委屈苦闷,可是却劝不得,说不得。
这样出身高贵,心高气傲的男人,你越是劝他,越是安慰他,只怕会令他越觉屈辱和痛苦。
他默默地骑著马跟在离宵身边。
两人之间忽然都没了话似的,变得异样的沈默。
初秋刚至,风已经变凉了。
虎栖峡的峰顶风很大,离宵下意识地拉了拉前襟,神色苍凉地望著远处。
“过了这座山,便出了白水镇的界限。我们只能到这里了。”
他转头对叶飘苦笑了一下,仰头闭起了眼,冷风迎面而来,吹起他鬓发在风中飞扬。
叶飘自马上凌空一跃,稳稳落坐到了乌云的身上,紧紧地贴著离宵。
他探手搂住离宵,望著山那边,温柔地在离宵耳边笑道:“其实,这边的风景其实也不错。只不过因为我们在这边,所以才看不清楚。”
离宵把头顺势靠到了叶飘的肩上,喃喃说道:“我想有一天能和你游遍名川大山,那日子,该多麽逍遥自在。”
叶飘一愣,目光正好瞥到离宵脸上那抹寂寞的笑容。
忽然,他的手上一紧,原来是离宵的手握住了他的手。
“为什麽皇兄要如此对我?我到底做错了什麽?!”
离宵坐直了身子,背向著叶飘,发出了一声悲戚的长啸。
怨恨,寂寞,痛楚皆在其中,叶飘敛眉,只能从离宵身後,紧紧抱住浑身发颤的他。
天色渐暗,两人下了马,各自牵著缰绳往回走。
离宵爱抚地摸著乌云的鬃毛,还不时贴上过去吻一吻它。
“想不到你还是个爱马之人。”叶飘笑著走近了离宵,肚子不争气的咕咕叫了两声。
离宵停下步子,摸著乌云的鬃毛对叶飘说道:“饿了?要不我们就地烤个野味来吃,反正今天收获不小。”
虽然建议是离宵提出的,可是这位侯爷却根本就不会烤什麽野味。
他把两匹马拴到了一旁的树上,之後便坐定在一旁,认真地看著叶飘忙碌地堆柴生火。
“吃什麽?”
叶飘好不容易架好柴堆,却看见常醉侯一本正经地垂手坐在一块石头上,压根就没动一动的打算。
他叹了口气,心想自己果然生来命苦,比不得这些享受惯了的王侯。
叶飘把两人打的野味都拖了过来,野兔、山鸡、狸猫、獐子、猴子,还有些他都不知是什麽的动物摆了一地。
“今晚吃什麽啊,侯爷?”
离宵这时才慢腾腾地站起来,走到一干野味面前,思量了一会,才用脚尖踢了踢一只花毛大山鸡。
“这东西好吃,以前我打了回去,总吩咐下人好好烹制,味道极为鲜美。”
叶飘弯腰把那只山鸡拣了起来,斜眼看著离宵,对他说道:“我本事有限,到时候烤得不好吃,侯爷你可别怪罪。”
叶飘毕竟是久在江湖中漂泊的人,常有夜俗野外的习惯,野味也是烤过不少来吃了。
他把山鸡的拔了毛,又到旁边的溪中洗净之後,这才穿在一根弓箭上架在火上烤。
两人听著火苗烧得劈啪作响,都目不转睛地盯著肥腻的山鸡。
叶飘用刀切下一小片鸡肉,尝了尝,确是熟了。
“来,尝尝。”他撕下一个鸡腿递给离宵,对方立即接了过去。
离宵尝了口鸡肉,鲜美非常,丝毫不比自己在庄里吃的火候逊色,立即赞道,“好吃。”
两人吃了一只山鸡,意犹未尽,干脆把野兔獐子也都架到了火上。
夜幕已降,两人饱腹一顿後,叶飘觉得有些口渴,便过去溪边捧了些水喝。
他看离宵仍远远地坐著,急忙招呼他过来喝水。
离宵站起来时有些踌躇,不过还是很快就走了过去。
“吃了这麽多东西,不渴也该撑著了吧,喝些水会舒服些。”
离宵“哦”了一声,生怕溪水打湿了自己这身华服和绣靴,他一手掀著袍摆,一手绰在水中,小心翼翼地蹲在岸边,随便喝了几口清澈甘甜的溪水也就站开了。
“啊,吃饱了喝足了,舒服。”
叶飘伸了个懒腰,干脆就躺到了草地上,以手为枕,仰望著星光闪烁的夜空。
离宵慢慢走过来,笑著蹲到叶飘身边,对他说道,“天色已晚,我们还是快回庄去吧。”
“急什麽?好久没有这麽欣赏过夜色了。在你那山庄里,墙比人还高,把美景都遮了。”
叶飘目色如水凝视著那些闪烁的星辰,那无拘无束的感觉充盈在胸,让他感到了天地之美,人生之美。
他侧头瞥了眼蹲在自己身边的离宵,笑道,“你蹲著做什麽,象出恭似的,来,象我这样躺著看看天,定然让你有别样的感受。”
叶飘现在枕著手,翘著腿,活脱脱一副浪荡子的模样。
离宵起初觉得有些为难,但随即还是不顾这身衮袍是否会被泥土和露气弄得湿脏,身子一倒就躺到了叶飘身旁。
他学著样的枕起手,腿也高高地翘了起来,一只脚尖还得意洋洋地晃个不停,十足的孩子气。
广阔的苍穹之上,星辰浩淼,离宵第一次以这样的姿势看天,觉得和自己平日看的都不一样。
“真美。”他由衷地赞叹著星空的美丽,扭过头望著叶飘笑了。
“小时候,我一遇到什麽烦心事,就喜欢这麽躺著看天,没一会儿,心情就好了,心胸也开阔了。”
叶飘回忆起小时候,禁不住流露出了几许怀恋的微笑。
离宵也想起了自己小时候,那是庭院深深的皇宫里,身为皇子那枯燥寂寞的童年。
“要是我这麽副样子躺在地上看星星,肯定是会因为举止不端而受到责罚。这是本侯第一次这麽看天,真好看。”
他边说边挪著身子,离叶飘近了些,清亮的眼仁里洒满了星光。
忽然,叶飘爬了起来,翻身就压到了离宵身上。
“以後,我常带你出来看,就我们两个,你就不怕别人闲话了。”
叶飘居高临下,脉脉含情地仔细凝视著离宵蒙胧而漂亮的眼,他又看见那双眼里流淌著的那让人心动的寂寞了。
寂寞是冷的,而吻却是暖的。
离宵在叶飘的唇舌间感受到了对方的温柔,也感受到了对方对自己的情谊。
从来没有人会象这样,平等而自由地爱他,让他平等而自由地被爱。
没有任何预先的约定,两人都会心地替对方宽解起了衣衫。
柔软的草坪,翻滚著两具火热的身体,耳鬓厮磨的呻吟声反倒惊扰了秋蝉。
“唔……叶飘……你记住,总有一天……啊……我一定会离开无醉山庄,和你逍遥地遍游名山大川……唔……”
离宵在叶飘身下起伏著腰,黑亮的长发丝丝发颤。
叶飘听见离宵含痛的呻吟,放缓了下身的动作,他把脸贴到了离宵的胸前,他一手揽著离宵的腰,一手握住了离宵的手,十指紧扣。
星辰渐隐,皎洁的月光如轻纱般笼住这片草地,山林,和小溪。
草地上两个人影仍亲密地拥在一起,低迷的呻吟在空旷的山林间异常地清晰。
树旁拴著乌云和叶飘骑的白马时而低鸣一声,却各自唤不回正贪欢迷醉的主人。
第四章
常醉侯一夜未归。
方鸿飞看著已冷了一夜的饭菜,下令撤下,随即带了几个人上马,准备前去寻找尚未回来的主人。
虽然离宵和叶飘的武功高强,但是山间野兽众多,万一遇到虎群或是狼群,便是大大不妙。
他现在唯一悔恨为什麽昨晚自己没当机立断地带人去寻找离宵,现在,方鸿飞心里只盼他的主子能平安无事。
他刚带人走出一段路,远远便看见一黑一白两匹马朝自己这边走开。
马上坐的赫然是衣冠不整的常醉侯和打著哈欠的叶飘。
“属下恭迎侯爷。”方鸿飞看见离宵的身影,立即下马,飞奔著跪到了道边。
离宵的神色看起来并不好,冠簪衣束也不整齐,一旁的叶飘亦是。
他倦意浓重地瞥了眼道边跪的方鸿飞,懒懒地挥了挥宽袖,“起来吧,你们怎麽来了?”
“属下见侯爷彻夜未归,这才贸然带人前来接应。”
方鸿飞上前替离宵牵住马缰,看见他平安无事,一颗心也终於放了下来。
离宵坐在马上,冲叶飘一笑,轻叹道,“不知不觉,你我竟是一晌贪欢,忘了归路。”
叶飘深感困乏,点点头,又催马快走,“拜侯爷所赐,昨晚真是累死我了,一会儿回去一定要先好好睡一觉才成。”
他这句话本说的漫不经心,但却听得方鸿飞心中一震。
离宵和叶飘衣冠不整又彻夜不归,明眼人,一看便知是发生了什麽事。
方鸿飞也看到了,但他只当不知道,可是叶飘这番听似戏谑的话,终於还是却深深刺痛了他的心。
离宵听见叶飘这番戏谑,轻轻笑出了声,接著便将目光落到了替自己牵马的方鸿飞身上。
他冷漠地注视著这个从小就陪在自己身边的男人,忽然觉得对方不知什麽时候变得这麽碍眼。
“鸿飞,你先回庄里,令人速速给我和叶兄准备好早饭和热水。”
“是,侯爷。”
方鸿飞面无表情地松开了乌云的缰绳,向离宵施礼过後,跨回了自己的马上。
他鞭马急行,很快就消失在了离宵的视线里。
其实常醉侯离宵也不是如外界所传的那样只知贪欢享乐。
至少,最近叶飘就发现常醉侯开始变忙了。
叶飘半夜或是清晨的时候听到离宵悄声起床的动静,好像庄里出了什麽事,必须他亲自处理。
凌云峰上面很冷,无醉山庄又在山顶,寒风一起,就冷得刺骨。
即使自己内力深厚,也不愿意在半夜或是清晨这最冷的时候从温暖的被窝里爬出来。
可娇生惯养的常醉侯却能在听到门外轻声的叩门声之後,立即翻身起床,没有半点踟躇。
一个被废的王爷,一个被禁足於小小一方天地的罪人,哪有那麽多事还要去忙呢?
叶飘总是迷糊地想了个开头,就困得不愿多想。
不知不觉,深秋已至。
满山的枫叶红了,象一片火海似的燃烧了整座凌云峰。
叶飘眺望著遥远的景色,心中又开始向往起自己以前四海漂泊的生活。
自由自在,真是天下最美好的事了。
叶飘感慨地叹了口气,几片枫叶被风吹落了下来,他伸手接在掌心里。
又一阵风刮过,把他掌间的枫叶带走了,飘向远方。
叶飘惆怅地望著飘飞的枫叶,想起了即将开始的武林大会。
这一界的武林大会就要开始了,也不知道热闹不热闹。或许,少了自己,还是热闹的。
离宵在书房见了几个替山庄打理外务的手下後,满面喜悦,他一出了屋门,便问叶飘在哪里。
他出了山庄,来到断崖边,果然看见了树下挺拔的熟悉身影。
“叶兄,崖间风大,你在这里做什麽?”
“随便看看。”
叶飘语气淡淡地笑了笑,回身就看见了心情似乎很好的常醉侯。
离宵负手走到叶飘身边,望著远方,目光深邃。
“我知道你在想什麽?”
“你知道?”叶飘斜起眼看了看稍稍露出几分傲慢之色的常醉侯,想到底,让自己觉得苦闷的是这个人,让自己觉得快活的,还是这个人。
“飘零剑叶大侠,名满江湖,每次武林大会上必出风头的人物,今年却去不成,岂不郁闷?”
离宵瞧见对方一副拿自己没辙的样子,更是得意。
他转头一笑,几分笃定几分戏谑,而叶飘却只抱手叹了口气,对他说道,“你说的不错,但也不全对。去不成武林大会固然遗憾,但更遗憾的是看不见你在武林大会上向天下英雄认错伏罪的场面,实在可惜。真想看看你这样的人,乖乖低头的模样。”
“我乖乖低头的模样,你不是见过很多次了吗?”
离宵仰头一笑,眼角一缕暧昧的余光正好落在叶飘的脸上。
“你那是装给我看的,别以为我真不知道。”叶飘冷哼一声,但神色却多了几分舒缓。
他探手过去摸了摸离宵的颈侧,又顺势轻轻拍了拍他的脸。
“侯爷,您还欠我五十鞭呢。”
离宵一把抓住叶飘抚在自己脸上的手,眼里的暧昧之色反倒愈加浓厚了。
他咄咄逼人般地以这样的目光望著叶飘,缠著叶飘。
“那就先让我欠著,日後走到别处,只要记得常醉侯还欠著你便可。”
叶飘对於离宵这样近乎偏执的反映有些吃惊,但他很快就明白了。
他抽回自己的手,爽朗地大笑,“你以为我是不守信诺的小人吗?叶飘说过今生会陪在常醉侯身边,便绝不会食言。”
“如果让你闷闷不乐地陪在常醉侯身边,常醉侯也会闷闷不乐的。”
离宵侧身看了看眼前这广阔的天地,笑著松开了叶飘的手,“叶飘,你应该飘荡在天地之间,而非困於一山之巅。”
“怎麽,想赶我走了?想不再提供免费吃住给我了?”
叶飘明知离宵所思所想,却装出副不知道的模样来,他上前揽了离宵的腰,手又不规矩地攀抚到了对方柔软的唇上,“还是说,你想把你的吻留给别的人了?”
离宵不语,只是明亮的目光稍稍有些异样,好像搀进了一丝狡黠。
“我可不答应!”叶飘忽然把离宵拽过来,狠狠地吻住了对方的唇。
而此时,无醉山庄的总管方鸿飞一脸落寞的在山庄门口望著断崖边相拥的二人,慢慢地转了身。
“侯爷,您叫属下有什麽吩咐?”
天色已晚,方鸿飞本已回屋休息,却忽然听到奴仆请他去常醉侯的书房,说是侯爷要见他。
自己已经很久没和常醉侯单独相处过了,方鸿飞一边穿衣服,一边感到心情忐忑复杂。
他知道常醉侯叫他去为了什麽事,一件他不希望发生却又阻止不了的事。
“来了,坐。”
离宵穿著银丝绣制的中衣,只披著外袍坐在书桌边,暗淡的油灯光映著他略显苍白的脸,说不出的阴冷。
方鸿飞点点头,规矩地坐到一边,揖手问道,“不知这麽晚侯爷有什麽吩咐。”
离宵推开椅子走到方鸿飞身边,笑道:“当然是为了我们的大事。事在眉睫,我不希望叶飘知道这事,好不容易才把他灌醉了,这才有机会和你好好谈谈。”
方鸿飞站起来,压低声音对离宵道:“侯爷放心,隋相爷,刘将军,秦将军,陈将军以及定国公方面,属下已打点妥当,只要皇上一到常州府,他们就照计划行事。一旦皇上被拿下,诸位大人就会里应外合,起兵造反,到时,属下也会率调训多时的白水军突袭京师,为您夺下王都。”
“不愧是方总管,只要把事交给你,本侯就高枕无忧了。刘、秦、陈三位将军乃是我远征刹木时的旧部,而隋相之女则一心想嫁给本侯,本侯已许他,若我能登帝位,就迎娶他的女儿做皇後,而定国公更是本侯从小玩到大的老友……哈哈……事成之後,各自封赏,不在话下。当然,首功还是鸿飞你的。”
离宵满意地点了点头,扯了扯往下滑落的外袍,又问道,“对了,我的皇帝侄儿这次南巡确定是住秦将军府中,确认不会改变了?”
“是的,秦将军已传信於属下,宫里已经有太监先一步前去他府中视察了,皇上届时肯定会住那里。”
“那就好。”离宵露出一抹冷笑,目光沈凝得有些可怕。
这一次,他不仅要夺回久违的自由,更要夺回那高高在上的帝位。
身为宁王时,他就意图谋反过,只可惜那次谋反大计刚有个雏形便被他那聪明的皇兄有所察觉,借故褫夺了自己的王爵,还降封他为歌淄侯,下旨禁锢在白水镇的凌云峰上。
而如今,他英明神武的皇兄一死,新皇稚嫩单纯,怎麽能让离宵不野心再起?
这七年的时光,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足够让一个人的野心再度滋长。
方鸿飞小心谨慎地抬头看了一眼离宵,垂手站定,不敢多话。
他自幼跟随在离宵身边,看他起落浮沈,知道这位心存高远的王爷,温和平静的外表之下,野心勃勃的心总来就没有平息的一刻。
只可惜,他却不是那个可以让离宵尽诉衷肠的人。
离宵走到沈默的方鸿飞背後,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声音异常的温和。
“鸿飞,这些年辛苦你了,待大功告成之後,我一定重重赏你。”
方鸿飞一听,立即跪下说道,“属下愿为侯爷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岂敢有所贪图!”
“哈哈……鸿飞,我知道你不是贪恋名利的人。你对本侯如何,本侯很清楚。平日,本侯对你有些苛责,还望你不要放在心上。待天下平定之後,本侯一定会好好补偿你这些年跟著我受的委屈。”说罢,离宵弯腰扶起了方鸿飞。
方鸿飞受宠若惊地望著离宵,心中要千言万语想对他说,可是话到嘴边,却又无可奈何地咽了回去。
补偿?还不是高官厚禄,金银珠宝罢了。
可这些,他根本就不想要。
他想要的,或许永远都得不到了。
离宵似乎没有看见方鸿飞眼里对自己纠结的情绪,他轻叹著笑了一声,语重心长地对方鸿飞道:“一切本侯就交托给你了……好了,我得回他身边去了,叶飘若是一会醒了,见我不在身边,准得又问东问西,你也早些休息吧。”
方鸿飞听见他这麽说,目光一暗。
他明白自己所有的希望其实早在常醉侯遇到叶飘那一刻起就该是灰飞烟灭,可自己竟还痴心妄想,妄想离宵哪怕能分出一丝情给自己。
方鸿飞终於黯淡地离开了离宵的书房,他感到自己的脚步前所未有的沈重,也感到自己的心痛得难以言表。
山上的气候总比山下来得更冷,山下还只是副初冬的气息,不时飘些小雪,而凌云峰上的雪已经积厚了。
叶飘和离宵在炉火旺盛,暖意浓浓的屋里呆著,倒不觉得有多冷,只是抑郁苦闷却多了不少,山里是去不了了,雪那麽大,不知什麽时候就会埋了人;下山去也是件麻烦事,叶飘又想离宵恐怕也不会轻易答应,干脆作罢。
两人品著温酒,有一句没一句地聊著天,聊江湖,聊朝廷,聊往事,聊武功,无所不谈。
离宵的手里拿著一只前日才由手下从外面搜集回来的夜光杯,杯身呈现出碧玉的颜色,若周遭光线一暗便会发出荧光。
叶飘对这种珍玩没什麽兴趣,他只对杯里面盛的酒有兴趣。
听说今天喝这一壶是距此千里的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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