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她伸手摸着自己震颤的声带部位,镜子里的她看上去比刚才更茫然,却又有点恐惧,“那也是你原本打算之后告诉我的事吗?”
厄庇墨透斯噎了噎,淡淡道:“不。我没什么可以告诉你的。”
撒谎。
潘多拉闭眼:“好吧。总之圣诞节我会回来,你别想搪塞我。”
对方无可奈何地叹气,但放松了一些:“知道了,知道了。”
“那么就这样,你也小心,拜拜。”
挂断电话,潘多拉捧起冷水拍在脸上。关掉水龙头,她打开手机浏览器。顿了顿,她关掉了wifi连接,反而打开移动数据网络,而后开启浏览器。
搜索引擎的输入框像狭长的白抽屉,不知道拉开后会看到什么。
她都惊异于自己疑心之重。这种时候她才察觉,与普罗米修斯相伴度过的那七年在她身上留下了极深的烙印。青春期前的记忆其实大都模糊不清,但她还记得普罗米修斯会在意想不到的时刻,突然蹲下|身,与还年幼的她平视,温和却也严肃地教导她:不要跟陌生人走,不要轻易接受他人的礼物,不能轻信,要相信他人的善意、但也要对他们心怀警惕……
“那么我也要怀疑爸爸你是不是坏人吗?”升入中学后,潘多拉有一次反问。
普罗米修斯微笑了一下,深邃的眼睛眨了眨:“当然。”
“可是怀疑亲爱的人是不对的。”
“有什么不对?怀疑和亲爱之情并不互相违背,”普罗米修斯不顾潘多拉抗议,揉了揉她的头发,“如果我真的是坏人,我对你来说就不再是亲爱的人了吗?”
“……”那时她答不上来。
回想起来,这可能是潘多拉与养父之间最后一次的严肃谈话。
“潘多拉,你的心会给你答案,但在那之前,你必须用自己的眼睛、自己的耳朵去确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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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74章 番外
闷热了好几天,傍晚终于开始打雷下雨。到了午夜时分,风暴势头减缓,但没有停歇的迹象,潘多拉走下楼梯时最先听到的便是后院的水声,仿佛这栋房子挨在清而湍急的溪流边。
客厅角落的落地灯孤零零地亮着,阿波罗伏案书写,听到脚步声抬头:“晚上好。睡不着?”
“嗯,有点,”潘多拉打开冰箱,从酒精饮料堆中扒拉出一罐气泡水,拉环打开那瞬间气泡的嘶鸣让这个夏夜更显清凉潮湿,她随口道,“雨下得好大。”
“雨声能让我集中注意力,所以我还挺喜欢下雨的。”阿波罗这么说着,用自来水笔末端敲了敲额角,苦恼地在草稿纸上又划掉一段文字。
奥林波伊议员如今也处于暴风雨中心,阿波罗却依旧在这气定神闲地写东西。不可思议地,这副景象竟然略微抚平了她心头的烦躁情绪。她不禁站在原地,眼神放空地看着阿波罗映在墙上的影子。
阿波罗叹了口气,盖上笔盖。
潘多拉以为她杵在那里打扰了诗人先生搞创作,便打算上楼。他却站起来:“我已经在同一个地方卡顿很久了。和你说说话也许能获得新想法。如果你不急着去睡的话?”
“当然。”
阿波罗先接了杯直饮水,直接灌了半杯下去,那姿态豪爽得像在喝烈酒。
“你在写什么?新诗?”
金发青年摇头:“写信。”
“给之前买信纸写信的那位……?”
“对。”
潘多拉不由弯唇。
阿波罗挑眉:“怎么?”
“我直说的话,你可能会生气。”
“我哪有那么小心眼。”
“今天房子里一直低气压,说句话感觉都要小心翼翼,但这种时候你还在写情书,忽然就觉得……还挺好的。”
阿波罗不仅没生气,还抬了抬下巴:“就是这种时候才更要秉持自我,和往常一样生活。”
听上去挺有道理。
“你给那位女士写信有多久了?”
阿波罗明显地怔楞须臾,淡色的眼睫眨动,心算着年份,颇为惊讶地答道:“已经五年了。”就好似在她提问之前,他从来没细数过年月。
“五年……”潘多拉佩服地瞪大眼睛,“这年代能维持五年通信,还是纸质的,真厉害。”
阿波罗摸了摸鼻子,声音低下去:“与其说是通信……不如说是我单方面给她写信。她没有回过信。”
先生,这种行为很容易被当作变态……
“你的信真的寄到她那里了?”
正常人都会改换住址吧。
“她都收到了。我一直寄到我们共同的朋友那里再转交。”
大概又是一段内情重重的豪门爱情故事。潘多拉没再追问,喝了口气泡水,而后看向易拉罐身。她来阿格拉大道1212号的第一个晚上,赫尔墨斯给她倒的也是这一款。其实她并不算特别喜欢果味气泡水,但刚才面对整整一冰箱的饮料,她还是自然而然地选了这个口味这个品牌。她捏紧罐身,垂下视线。
“你真的不会追问我们的私事。”阿波罗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感叹。
“啊?”
“赫尔墨斯之前和我提过,你会在开始探究私生活的前一问就停下,准确得就像事先知道下个路口有测速仪所以减速的老手司机。”
潘多拉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他这么说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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