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当然可以提问。”
“米能先生,我听说您是一位脑力进化者,这是非常稀有的……嗯,按照您的说法,二类进化者。按照您的逻辑,您虽然不如一类进化者……”景泽留神看了米能的反应,这句话果然令他微微皱了眉头。
“但比三类进化者应该受欢迎得多,那么我想问问,当您处于低阶的时候,九天公会或是您加入的行业协会有没有在您遇到瓶颈的时候帮您解决问题,有没有在您被人上门寻仇的时候保护您,有没有投入大量资源帮助您顺利完成高级任务?”景泽顿了顿,“哦,在您低阶的时候,应该是接触不到高级任务的,那么最后一个问题我改一下,他们有没有提供您足够的支持,以帮助您不卡级,顺利成长到可以执行高级任务呢?”
米能被景泽这一串问题砸得哑口无言,跟着是面红耳赤,显然景泽的话冒犯到他了。
“景会长,虽然你的问题很不礼貌,但我还是可以回答你,我的答案是,我目前没遇到过瓶颈,我没有需要动用公会力量来解决的仇敌,我也不需要别人帮助就能独立成长到完成高级任务,请听好,不是九天不给我帮助,只是我本人觉得没必要而已。”米能说完,身体一动,显然是打算送客了。
景泽却抓紧时间又说了一句:“那么您对您的付出和现在的收获满意吗?”
米能重新又坐了回去,他死死盯着景泽:“景会长,如果我没听错的话,你刚才是在挑拨离间?”
景泽笑了笑:“这是您的理解,我只是顺着您的思路解释我对红色工农联盟的规划。”
米能看着景泽,尽管脑子转得飞快,但却第一次在一个普通进化者,还是一个三类进化者面前产生了疑问。
他到底想说什么?米能想,为什么他推测不出景泽的意图呢?而且奇怪的是,尽管这么想,米能却迟迟没有开口让景泽滚。
景泽说:“人是一种利己型的生物,当然其他动物也一样,不过我们把动物的利己称作本能,而人类,因为拥有智慧,发明了道德,建立了社会规则,利己的表现就会更复杂一些。但是归根结底,所有生物的天性都是趋利避害,也就是说,我们都倾向于’得到‘大于’付出‘的结果。事实上,没有一个人不需要帮助……”
米能张嘴:“我不……”
这一次换景泽打断他:“抱歉,请让我把话说完。”
米能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把反驳的话咽了回去,做了个“请”的手势。他翘起二郎腿,双手抱胸,身体往后一靠,这是个明显的戒备姿势。
景泽说:“我认为,没有人不需要得到帮助,当我们遇到困难的时候,他人的帮助即便没有实质结果,也有助于我们减轻焦虑,而辅助系、后勤系进化者一直在做的正是帮助别人。我们帮助战斗系进化者锻造更好的武器、防具,开发更厉害的道具,做出更美味的食物,建造更坚固的建筑,种出更多能结果的粮食,甚至是帮助他们出谋划策等等……与战斗系进化者相比,我们的成长往往是缓慢的,回报也不是直观作用于我们自己身上的。战斗系进化者每成长一级,他能清楚知道自己多了一份活下去的机会,而我们这种进化者成长一级的结果,只是帮助别人的能力更强一点……”
景泽做了多年主播,口齿清楚,讲话也很有节奏感,米能不知不觉就听入了神。
“如果在和平年代,大家从事职业不同,一类二类三类其实没什么区别,但这是末日世界,是不成长就可能死的末日世界,没有什么比保住自己的命更重要,现在你知道问题在哪里了对吗?
“我们努力成长,但我们的成长并不等于我们生存几率的成长。同样都在付出劳动,战斗系的劳动可以换来资源和地位,而我们付出劳动不仅得不到与我们的劳动付出成正比的资源,甚至就连要活命还要另想办法,同时我们也得不到尊重。”
景泽说:“我相信很多辅助系、后勤系进化者一定都吃过战斗系进化者的亏吧,付出远小于收获,生存带来巨大的压力,同时还得不到尊重,谁能觉得这公平呢?”
“可这是天生的……”
“您想说是命吗?”景泽说,“凭什么别人能变成战斗系而我不能?凭什么同样成长了一级,战斗系能得到比我多得多的资源,而我拿到的少得可怜甚至没有?凭什么我要一面忍受职业歧视挣扎求生,一面还要为那些战斗系提供服务?凭什么就因为这个人是战斗系就能轻易升到公会高层,而我要付出比他多得多的努力却被无形的天花板挡在高层之外?”
米能烦躁地松了松领带,他忽然觉得屋子里有点闷,于是起身打开了窗户。
“米先生,没有人是只讲付出,不论回报的。即便短期可以,长此以往,进化者之间的隔阂也必定会越来越深。”
米能看向窗外,鲲鹏城人来人往,九天的巡逻队在沿街巡逻,途经商铺都会有人出来毕恭毕敬地给他们行礼并递上一个小红包,而当巡逻队的人离开,那些商贾脸上的表情就变得不那么好看了。
“人生而不平等,又有什么办法呢?”
“在我老家有句话,叫从来如此,那就是对的吗?”景泽说,“我老家的人就一直致力于建立一个基于公众利益进行管理和分配的社会制度,我们叫它社会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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