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仙花是给她做玉灵膏用的,这东西极为珍贵,当年他师父留下的都给鱼璇玑用了。先前他叹息说没有梦仙花就做不成玉灵膏,鱼璇玑听后就问他在什么地方能找到这个花。他也就随口说在梨山后山可能找得着,还说自己炼丹还缺了一味灵蓟草。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她就是在他的意料之外把事情给办妥了。
不过,看她那模样肯定吃了不少苦,黑衣上满是尘土的,真狼狈。
给你三天时间把玉灵膏弄出来。半年过去了,她有些等不及了,生怕自己错过了什么。
沉浸在喜悦中的逍遥子不假思索道:哪用得了三天,一天半就好了,老道的医术虽然比不上我师父,但这制药还是挺快的。他满是得意地炫耀了两声,忽然觉得鱼璇玑的话有别的意思,忽地抬起头盯着她,问道:丫头,你要干嘛?
我该走了,玉灵膏我是带上路上用的。鱼璇玑也没有隐瞒,将头上的黑纱取下来。
逍遥子忽然不说话了,脸上带着丝舍不得,叹气着朝她脸上瞧了去。昏淡灯光下那张已经成型的脸上左右脸侧高高红肿着,似乎还有什么小红点在长出来,这脸可以说比先前毁了的半张都难看。唯一能看出好的地方则是那下颌和额头,莹白的光泽就是比月色清辉还有晶透几分。
啧啧,反应是有些大了,但愈合的很好,消肿后配上玉灵膏用就没事了。逍遥子恹恹地说了两句,似乎没有再说话的心情了。
她端起茶壶里凉了的茶给自己倒了杯,慢慢饮下,屋中一片沉默。逍遥子再次叹息一声,拿着梦仙花和灵蓟草垂头丧气地走了出去。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何况他们并没有培养出深厚的感情,复加她那性子冷成那样,要她留下感情比杀了她还难。
罢了罢了,聚是缘;散亦是缘。
寒露来时晴朗的大半个月的天便阴沉起来,淅沥沥的小雨一下就没有个停的时间。
撩开头上戴着的黑色纱斗坠幕抬眸望去,淡淡的云雾缭绕在这座经历了千年风霜的古城上空,绵绵秋雨戴着霜秋的冷寒迎面而来,虽不是迎人痛面却让人忍不住地泛起了哆嗦。街面上路人行色匆匆,街边店肆亦是人烟稀少,跟往日的繁华热闹完全不同。鱼璇玑淡淡地看了眼桥下划过的小舟,轻身走进了一家客栈。
贵客进门,姑娘请。因生意冷清百无聊赖中的店小二看见有人进来,立即热情地招呼起来。
鱼璇玑选了一个僻静的角落坐着,这边店小二已经将热茶送上来,笑道:天冷寒重,姑娘喝杯茶暖暖身。她点了点头,伸手把杯子拿在手中却又不喝下去。小二见状以为她嫌自己倒的茶不干净,话未问出口便听她说道:随便来几个菜,在准备一间清净的上房。
好咧,姑娘稍等。她没有找自己的茬儿,小二立即喜笑颜开地忙开去。扭头,隔着黑色垂纱淡漠的眸光扫过客栈的店堂,除了几个客人之外也没什么特别的人这才放心来。她得了玉灵膏离开梨山后就发觉有人在跟着她,猜想过是谁的人,除了在梨山后山偶遇的盘羽,她还真想不出其他人来。
这个来头不小的男人想让她做枪头鸟,她会让他明白什么事捕鹰的反被鹰啄了眼!
她抿着樱唇,眸中带着深沉的凝思。发白的手指紧紧地捏着杯盏,看着茶水中倒映出来的熟悉而陌生的面孔,嘴角不经意地勾出一个冷笑来。手腕一动泼了杯中的茶水兀自倒了一杯,低头呷了一口,感觉甚好。
姑娘,饭菜来了。小二端着大大的托盘,有条不紊逐一将菜肴放好。她拿起筷子正想夹东西时,客栈门外立即传来一阵嘈噪声。抬眸看去,只见无数的官差面带厉色挥舞着手中的长鞭朝着一群丫鬟仆役打扮的人抽打去,那些人被铐上了手镣像是被吓着了般只敢嘤嘤哭泣却不敢反抗一二。她粗略地晃了一眼,心头已经明了。那些犯人的衣裳布料非一般家仆所能穿的,想必是什么世族大家吃了官非累及家中的下人。
这样的事她见过太多便也不甚在意,倒是给她上菜的小二在看了那群人之后,面有不忍地道:简直飞来横祸啊,好好的白家就给这么没落毁了。
你说什么?正欲动筷的鱼璇玑蓦地眉头一挑,一双闪着隼利之光的墨玉眼立刻盯上了小二。
虽没瞧见她真容,可身上释放出来的冷气却不是骗人的,小二情不自禁地抖了下,讪讪道:听姑娘的口音不像是雒邑的人也难怪不知道这事儿,白家乃是天诀国首富,在雒邑更是大善之家。一年多前皇上下了圣旨让白家和工部的常大人一起在雒邑建南行宫,本来是大好事儿啊,可谁知道行宫马上要建好的头天晚上突然走水,大火冲天没法去救行宫便那么毁了。白家为此落下了重罪,再过几天就要全家问斩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她敛着眸子,声音中透出冷冻后的平静。
小二抓耳挠腮,想了想道:前前后后也就半个月的样子。末了他又感叹起来,听说白家大爷的夫人还怀中身孕,家里面还有个五六岁的小女娃,全家几百口子人都要一起下黄泉了,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全家都被抓了?早先在炎京的时候她曾提醒过白逍,她不相信这个在商海中混迹久了的男子会一点准备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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