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血顿时明白了,太子殿下当真对赵决明青睐有加。
他心情复杂,回神侯府后将此事对诸葛太傅提起,年长者捋了捋胡须,有些欣慰:“太子殿下久病未愈,纵然面上不显,难免心有郁结。决明少侠为人豁达大方,是位好朋友。”
诸葛正我将太子这数年来的变化看在眼里,在他眼中,太子除了太过直率之外并没有别的缺点,他自然希望太子殿下即使身体不好,也能一如既往的高高兴兴。
他又问冷血:“你既见他二人同处,可还有那种感觉?”
冷血顿了顿,道:“殿下和赵决明行为毫无相似之处,连那些细小的习惯也不同。可他们站在我面前时……”
年轻人皱起眉,并不知道该如何描述那独特的感觉。
冷血于森林中由狼群养大,对人情世故不太理解,却有野兽般敏锐的直觉。
他既然这么说了,自然有这么说的理由。
诸葛太傅若有所思,他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忽视了什么,却想不通是遗漏了何处。
太子殿下与赵决明一见如故是真,冷血的独特感觉亦是真,两者似乎有矛盾之处,但再如何矛盾,却也不是一件大得不得了的事。
此事暂且搁下,当前仍有十分重要的事情。
——太子确实中了毒。
审问张近侍时,这贪生怕死的太监痛哭流涕地招供,将南王如何收买他,又如何将毒药传到他手中吩咐他下毒的事尽数说出。在张近侍口中,他是在太子病发后有机会下毒。
毒确实下了,但太子殿下的病也是真的。
而南王手中并没有能够彻底解“醉梦浮生”的解药。
叶孤城听闻此事后并未有太大心情波动,南王只给他短期解药,定期缓解白云城民的病状,道事成之后会给他真正的解药——
可如今,南王说他并没有解药。
他面上并未显露太多,毕竟叶孤城早从方应看口中知晓此事。
方应看因在太子寝宫制住南王世子与张近侍,官家便默许让方应看参与此事之中。
他自然也听说了南王的招供。
叶孤城与方应看偶遇,年轻的神通候对前者露出了笑容,真诚而又稚嫩,他道:“叶城主,你的选择并没有错。”
叶孤城不说话。
南王不可信,却能看出他在想些什么;可方应看年纪轻轻,纵然这般天真无邪的微笑着,仍旧让与其深谈过的叶孤城感到城府极深。
方应看未得到回应,并不恼,心情愉快地向他拱手道:“城主不日便要启程,本侯祝城主一路顺风,得偿所愿。”
叶孤城明白他所说之语不仅仅是祝福,更是一个隐晦的承诺,微微颔首,同方应看擦肩而过。
方应看步入天牢,寻到张近侍所在。对方匍匐在地,形容狼狈,呼吸粗重。
张近侍余光中闯入一片精致的衣角,他顺着衣角向上望,神通候眼带悲悯,垂首与他相望。
他心中不由升出一丝期望。
“小侯爷……!”
方应看幽幽道:“你千不该万不该,生了谋反的心思。”
张近侍匍匐前进,试图抓住方应看的衣角,却因牢缝过窄,只能扒着栏杆急切道:“是小的做了错事!还请小侯爷救我一命……看在米总管的份上!”
方应看朝四周看了看,罪人们分开关押,天牢中罪人不多,他来时也确认过,这周围并没有人。
他复又低首,对着张近侍摇头道:“米总管是个好人……你收他银子时,可曾想过你这般行事会拖累他?”
张近侍因米苍穹提拔而有天子近侍的地位,他这般行事,确实对不住米苍穹。
张近侍想起来当日米苍穹曾问过他的问题,眼睛骤亮,慌忙道:“是我不好!我已记起了米总管所问之事!决明!赵决明!”
方应看眸色微深,追问道:“赵决明如何?”
张近侍几乎意识不清,只想着能活下去,听到他追问,立刻道:“对!是官家……官家五年前曾说过决明二字!”
方应看微微挑眉,没有开口,张近侍颠三倒四地道:“雷雨夜……官家做了噩梦,醒后忽然问决明安在,可又立刻改口,问定王在何处……!”
五年来张近侍本已忘的差不多,可今年赵佶数次提起赵决明——五年前的雷雨夜发生的事太过突然,又似乎与立太子一事有关,张近侍便隐隐约约有点印象,此刻被方应看一激,他便彻彻底底地回忆了起来。
方应看因这收获满意地微笑,对张近侍温和道:“看在米总管的份上,本侯会想办法为你找个替死鬼……你莫要将本侯今日问你的事情告诉任何人。”
张近侍忙不迭地点头应下,目送着神通候远去,心中升起了一丝丝希望。
他等啊等,直到问斩之日,也未等到方应看所说的替死鬼。期间还因吃错了菜,受凉发烧而变哑,再也没有机会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告诉任何人。
第80章 一见如故(二)
自南王的谋划被揭穿之后,石观音在宫中的处境便显得微妙起来。
南王招供道李姑娘倾心叶孤城,他便想着以叶孤城为把柄,威胁李姑娘入宫,当那吹枕头风的祸国妖姬。
论姿色,李姑娘确实有这份资格。
奈何赵佶不配合。
石观音在宫中既不是妃嫔,又不是寻常的客人,“南王所献”这一标签让她处境不至于十分艰难,却也让宫中之人对她的态度十分微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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