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低处边缘, 黎的洞窟,反倒是唯一还存在的哪个。
但也仅仅是存在了。原先就不大的洞窟看起来摇摇欲坠, 好像多来一个人在外面靠一下,就能步其他兽人之家的后尘。
而黎作为洞窟主人,此刻也没心情庆幸。他无知无觉地躺在烟尘之中,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被人记起
一片混乱之中,争吵声不时传来。
除了赭以外, 绝大多数亚兽都被排除在兽人们留下神使的计划之外。到此刻, 他们受伤也相对轻些, 很多都只是喉咙腥甜。呸呸呸地把飘到嘴巴里的土吐出来之后, 就能挺起腰杆, 骂自家得陇望蜀的兽人:我就说了,神使一定是兽神的亚兽!你们之前那么贪婪,现在遭报应了!
就算兽人社会里没有婚姻制度,但在神使出现之前, 自家兽人眼睛里可都是自己。偏偏最近几天, 兽人们满脑子都是如果能得到神使,我一定会,不少亚兽深深受其苦。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兽人们断腿的断腿, 吐血不止的吐血不止, 这会儿完全处于下风。心头郁闷苦涩不算, 还不能像之前那样随手拿旁边的亚兽发泄。这么一想, 连苦闷都更多了一重。哇一声,又吐了一口血出来。
也有人在找寻:彤呢?
不知道
啊,在这里!
还能活动的兽人、亚兽们听到动静,本能地朝声音传出的方向聚拢过去。但是当看到他们曾经的领袖时,所有兽人、亚兽都陷入沉默了。
彤这会儿还昏迷着。他和青、玄等兽人,包括不远处的殷,应该是受到冲击最大的一波。兽人们哪怕不懂得现代医学,也能凭借常识判断。彤被一块巨石压住了腰部以下的地方,就算还能睁眼,以后恐怕也很难站立。
原先还有底气骂人的亚兽不说话了。他们茫然地看着身边一切,慢慢意识到:这会是一个前所未有的艰难冬天。
观澜自上而下,看着岩狮部落的一切。
人心浮动,已经有亚兽垂下眼睛,思索可否带着家里的亚兽孩子投奔附近其他部落。
就像是岩狮部落兽人们的想法一样:亚兽嘛,只要来到部落、成为兽人的伴侣,那就是自己人了他们从来都是生活在这个逻辑之下,未见过超出这个逻辑的存在。哪怕对于神使的认知,也是建立在易卓一定是一个亚兽之下只要是亚兽,又不是兽神本人的伴侣,那他们占有神使、拥有神使,不都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这么一来,兽人们前面做出的决定,加上亚兽们此刻做出的决定,好像都变得可以想见了。
哪怕后来懊恼后悔,他们也仅仅是觉得:前面想错了,神使大概真的是兽神的伴侣,不容其他人侵犯。
片刻后,观澜一挥袖子,灵舟重新往前。
他已经看过部落中的所有因果。除了年幼的孩子、零星几个亚兽,岩狮部落似乎很难存有无辜者。至于那些相对清白的存在,在接下来的一个冬天,也会找到自己的出路。
似乎不用他插手太多。
须臾之后,他在一条大河旁边停下。
河水汹涌奔腾,丝毫不因为冬天即将到来而显得瑟缩。
一个青年坐在岸边,旁边漂浮着拍摄设备,手上则拿着的一个鱼竿。
正是在钓鱼的易卓。
他已经在这儿坐了很久了。前面自己一怒之下,灵气炸裂。别说兽人、亚兽们,就连易卓本人也有些被吓到。
好在观澜很快联系了他。在通过鳞符查看过易卓身侧的情况之后,龙神很轻描淡写:没事。
没事?
嗯,那就没事吧。
脑子一片空白的易卓接受了这个说法。不过,观澜原本以为他会直接回家。没想到,漫长沉默之后,易卓迈开腿,缓缓朝着部落之外走去。
他其实也没想好自己究竟要做什么,仅仅是不想像是前面那样一味地在原地站着。
脑子太乱了。平常时候,遇到类似心境,易卓的选择都是运动。他会在健身房里消耗整整一个下午,也会去城郊的几座小山挥洒汗水。当身体动起来以后,所有的烦恼好像都会慢慢退去。
那会儿也是一样的。不过,既然身在原始世界,易卓的运动就也入乡随俗,变成跑步。
他跑啊跑,感受到吹在自己面颊上的风。按理来说应该很冷,但跑着跑着,易卓竟然慢慢出了汗。
和他之前的每一次经验一样,汗水流淌,带着他的烦恼也跟着远去。等到看到那条熟悉的河流,易卓恍然:哦,我竟然已经离开了这么长时候。
河边的景色已经完全变化了。草叶枯黄,呈现出一种与易卓印象中截然不同的萧瑟。但要说仅仅是萧瑟也不尽然,在河流的奔腾之中,易卓感受到一种生命的强大律动。
他看着河水,看着河岸旁边的各种动物。他们或快或慢地在水岸上活动,有的只是在慢吞吞吃草,有的却已经潜伏着,伺机而动
在易卓发现的时候,他已经在微笑了。
他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忽然觉得很想加入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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