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句实话,对孙老提出的借着迁都之便为自己多积累点财富的建议,李远方不是不动心,不管对谁来说,钱多一点总不会是坏事,只是因为陈老坚决反对,他才不得不放弃到南乡去炒地皮的打算。但以他的性格,得到了这个重要消息后,如果不做点什么的话,怎么都是很不甘心的,所以自从知道这个消息后,他一直都在琢磨自己怎么能在不违背师父的要求的前提下为自己谋取一些利益。
通过孙老等人和钱丰的分析,李远方心里也明白,迁都看来是势在必行的了,只要领导人能下得了这个决心,肯定能得到全国人民的支持。对现在京城的现状看不惯的人,在全国应该是占绝大多数吧,这就是民心所向,只要顺应民意的事情,在现在这个时代里肯定能成功。与别的城市相比,好像南乡是最没有竞争力的,但因为一些老领导对南乡有感情,让南乡“渔翁得利”就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从表面上看来,迁都的目的是因为现在的京城太过臃肿,已经成了全国各地的一个沉重的负担,但最深层次的原因,其实是从整个国家长治久安的角度去考虑。如果只是简单地把政治中心往北京的郊区移一移,是根本不能解决什么问题的,只会使得京城越来越臃肿,到最后形成“尾大不掉”的严重后果。所以要做就应该做得彻底一些,别搞那种拖泥带水、得过且过的事情。把都城迁到南乡这样的让人感到耳目一新的中等城市,无论对于法制化民主化的进程,还是促进中西部地区甚至全国的经济协调发展都是非常有利的。将都城迁到一个没有太多历史遗留下来的官场陋习的新地方后,各种利益团体和人际关系会重新被洗牌,如果控制得好,在中国传统的儒学政治和西方的民主政治之间找到一个最佳的平衡点的话,以后的中国,世界上将没有任何一个国家能与我们竞争。而且绝对不会像将英语作为官方第一语言的新加坡那样,让人产生“假洋鬼子”的感觉。这一点,既然连李远方这样的年轻人都能看明白,现在的领导人比较开明也很有长远的战略眼光,当然会看得更清楚了。
但是,在我们这个国度里,因为几千年传统文化的影响,人际关系永远都是非常重要的,将都城迁到南乡后,虽然各种关系将会被重新洗牌,但绝对不可能把“人情”二字完全洗掉,只是以一些新的人际关系来代替旧的人际关系,人情在政治、经济、生活中的重要性与以前相比将被大大地降低而已。李远方觉得,与趁迁都之机在南乡炒地皮大捞一把相比,在都城迁到南乡之前未雨绸缪、在南乡编织出一张自己的关系网才是上策。炒地皮大捞一把只是下策,而且很可能会触上霉头,尤其是他自己的身份比较敏感,比起别的人来多了许多顾虑,有些事情并不是想做就可以做的。炒地皮是短期行为,而编织关系网则是将目光放到长远,到最后所能得到的利益,要比炒地皮所能带来的大得多。
为了编织自己的关系网,李远方打算从两条路齐头并进走。第一条路,是把信息提供给自己那些武林同道,让他们去炒地皮或者干别的,在都城迁过去之前就控制住南乡及周边地区的一部分经济命脉。因为他自己的梅山集团和他个人与这些武林同道有着错综复杂的关系,除了能够与他们结成一个利益共同体外共进共退外,还能让那些武林同道事后对他非常感激,从而达到在幕后掌控一切的目的。
这个打算,李远方当然是和陈老商量过的,因为这是大事,怎么都要征求一下他那个政治斗争经验丰富的师父的意见。对此陈老比较赞同,而且感慨说:“你的手段,比那些真正搞政治的还要高明,我收你当徒弟,还让你以后千万不要涉足政治,看来是绑住你的手脚了,我现在都搞不明白我这样做算是保护了你还是害了你!”
因为陈老是绿林出身,所以他倾向于将向勇那样的绿林好汉作为这次合作的首选对象,陈老说:“那些白道大佬比起我们绿林好汉来,心眼要多得多,待人没有绿林好汉来得诚,所用的手段也没有绿林好汉光明,我一直看他们很不顺眼。要是让他们控制了新首都的经济,就很难起到多少移风易俗的作用。而且那些白道上的人都是家大业大的,玩这一把只不过是锦上添花,就算从这件事里多赚了不少钱,对你也不会太感激。绿林好汉的家业要小许多,跟着你玩了这一把后,家业就可以翻番增加,家业变大了,他们在江湖上和社会上的地位也会比以前高上许多,所以参与这件事给他们带来的影响要更大一些。如果你经济上比较宽松的话,在个别的人钱不够的时候,你可以资助他们一下,借给他们点钱,而且没有任何交换条件,必要的时候甚至可以去找银行贷款后转借给他们,你自己倒贴利息。同时调动你公司里或者关系网里的那帮经济学家,多给他们出出主意,让他们的投资得到最大的收益。等到他们成功之后,因为他们能走到这一步都是你给他们帮助的结果,他们会对你特别感激,绿林好汉都特别讲义气,你以后想让他们干什么都很方便。另外,由于绿林好汉的家业小了许多,想办同样的事情,与那些家大业大的白道大佬相比,必须联合更多的绿林同道,秘密地搞个全村集资都说不定。这样的话,得到你恩惠的人的数量要多得多,很可能大半个新首都圈里的老百姓都会把你当恩人看,从民心角度来讲,你的收获也就要更大一些。有那么多老百姓都把你当恩人看,以后要是你遇到什么麻烦,就算我们这帮老家伙因为无职无权罩不住你的话,还是谁都不敢动你一根毫毛,哪怕你心血来潮了想玩玩政治,也都不用像现在这样提心吊胆。当然,除非万不得已,政治你还是别玩的好。”
听完陈老这番话,李远方有些哭笑不得,自己这个师父嘴里反复在说着让他别玩政治,但陈老这个建议绝对可以算是阴谋诡计,真要照他的建议去做,跟玩政治又有什么差别?还好现在的时代不同了,否则的话,自己这番行为看在有心人眼里,就跟趁机收买民心为以后的造反作准备似的。自己有陈老这帮以前的军方重臣作后盾,在江湖上的势力也够大的,在新首都圈里又有那么大的影响力,而且行星数据几乎可以获得所有存在于电脑里的国家机密,要是放在封建王朝里,自己想不死得很惨都不行。
不过陈老的建议确实很有建设性,对李远方而言也是一件非常有挑战性的事情,他觉得值得一试。当然,借钱给向勇他们可以,但贷款自己倒贴利息就免了。而且也不能只照顾绿林好汉而不照顾白道大佬们,自己梅山集团的那些合伙人,该通报的还是得通报一声的,免得他们到时候抱怨自己不够意思。
第一条道路走的是经济路线和民间的下层路线,李远方打算走的第二条道理则是走文化路线和中层路线。他准备过完年后马上加大行星数据以及梅山集团与南乡周围的那些高校的合作的力度。以前没有合作的,也要在李教授、杨教授等人的帮助下开始合作。找不到合作项目,干脆在这个经济相对落后地区的那些高校里搞上几个助学基金什么的,反正是要想方设法和学校以及学校里的学生拉上关系。在建助学基金的时候,要是自己的资金不够用,就鼓动自己的如簧之舌动员那些钱多得没地方花的武林同道跟自己一起干。哪怕自己只占了那些基金中的十分之一或者更少的份额,但毕竟有自己的一份,而且那些基金的建立都是自己所促成的,所有得到帮助的学校和学生最感激的人还是自己。
从学术地位还是别的方面来讲,目前南乡市附近的那些高校在全国范围内的地位并不高。但是,一旦首都迁到南乡去之后,和以前的京城一样,南乡范围内的高校的毕业生到国家各部委去就业的门槛就要比别的地方的低得多,将会有大批的南乡市周围各高校出来的人进入各个部门。虽然这些人刚去的时候的地位很低,大部分基本上只是打打杂,但用不了多久就会成为分管各个方面的举足轻重的人物。就算是打杂的,因为具体的事务都是这些打杂的人去做的,所以这些人所能起到的作用也绝对不容忽视。
如果李远方现在就和南乡市的这些高校展开合作,那些曾经帮他做过项目或者受过他的资助的学生不用说,就算是那些从来没有与他发生过直接联系的学生,也是怎么都要给自己母校的师长和同学几分面子的,所以,自己想让他们帮忙办什么事,只要是不违反大原则要求得到公平竞争待遇的事情,谁能好意思一点忙都不帮?这样的话,他就能轻松地在所有国家机关里建立一张属于自己的庞大的关系网。
如果不是因为现在梅山集团正在搞基建,行星数据正要展开盘古计划,两个公司的资金都比较紧张的话,李远方都打算自己投资在南乡市建个民办大学或者买一个大学自己经营。在自己的大学里,最大限度地给那些学生提供种种资助,而且从他们一入学开始就给他们灌输与梅山集团有关的种种理念,让他们根深蒂固地把梅山集团当成他们的恩人和娘家。等这些学生毕业后,通过自己的种种关系把一部分人送到各个部门去工作。而且因为有自己的关系网给他们作后盾,这些人到各部门以后,升得肯定要比一般的人快得多。有了这一大帮自己人在各部门里面,以后办什么事不方便?
甚至于,李远方连这个大学的名字都想好了,就叫“梅山大学”办成一个侧重于经济类的综合性的大学。在南乡办这个大学的理由他也想好了,就是为了照顾李欣雨这个妹妹。因为自己这个既当妹妹看又当女儿养的妹妹现在住在南乡,所以他要在南乡为她办一所大学。
坐在从北京到宁波的飞机上想到这里,李远方不由自主地笑出声来,搞得坐在他身边的钱乐敏莫名其妙的,推了他一下道:“哥你怎么了,看你睁着眼睛也不像是做梦娶媳妇,一个劲地傻笑算是什么名堂?”
钱乐敏这一推把李远方从梦想拉回了现实,于是对钱乐敏讪讪地笑了笑说:“我想起最近一件非常好笑的事。”钱乐敏不相信地看着他说:“不会吧,我觉得你过的那些日子好像都挺闷的,你说实话,是想到了叶黄姐呢还是想到丽姐了?”李远方不高兴地说:“你尽瞎说什么,我想她们干什么?”钱乐敏不依不饶地说:“那你想到谁了,我可跟你说,你要是不想娶叶黄姐,以后娶了丽姐还马马虎虎,要是你再找个别的女孩子,我以后可就不认你这个哥了哦!”见钱乐敏绕来绕去总是在这个问题上绕,李远方觉得自己一个脑袋有两个大,没好气地说:“你怎么一天到晚总想着情呀爱呀的,是不是这两天跟文龙在一起还没呆够,要不要我等会下飞机后就给他打个电话,让他马上到梅山镇去陪你过年?”这下是李远方抓到了钱乐敏的痛处,脸马上红了起来,扭扭捏捏地摆了摆身体说:“哥你乱说什么,我跟他只是普通朋友的。”
为了防止钱乐敏以后再在自己感情方面的事情上啰嗦,李远方想干脆一次把钱乐敏刺激够,给她一个深刻的教训,于是继续说道:“还说是普通朋友,要是普通朋友,你会连老爸都不要了跟着他跑到峨嵋山去?要是普通朋友,你们两个有必要每天晚上都在星星索上没话找话地聊上两个多小时?我以前和你梦遥姐都准备结婚了,也只是每天通上几分钟电话的,我看你就承认了吧!你爸和他爸算是同行,你们两个门当户对的,而且你爸每次请客什么的都要让我把他带上,早就把他当成女婿了。”
钱乐敏可能意识到了李远方说这番话的目的,气呼呼地把头转了过去说:“不理你了,以后我不跟你提叶黄姐了还不行吗?你想娶谁娶谁去,关我什么事!”达到了自己的目的,李远方干笑了几声,眼睛盯着窗外继续织起自己的关系网来。
到机场接李远方的是隋丽,另外还有杨家智和李庆元,见到隋丽后,钱乐敏笑着摆了摆手说:“丽姐你好!”不过显然只是客套,对隋丽并不是太热情,对另外两个人的兴趣反而特别高。
李远方给钱乐敏介绍了杨家智,并说明杨家智是他中学同学和战友后,她围着杨家智转了一圈,然后赞叹说:“你就是杨大哥啊,我听文龙说你是个情圣,为你女朋友在成都那边打了一年多的工,吃了不少苦是不是?”钱乐敏这话说得也太直接了,杨家智只有苦笑着望了李远方一眼没有说话。
钱乐敏根本没有意识到杨家智的尴尬,凑近他问道:“你现在被我哥调到这里来了,你女朋友有没有跟过来?”也不知道杨家智女朋友的弟弟从什么地方听说杨家智被调回梅山镇是被贬职,而且杨家智前脚刚走他就被新调过去的罗峻松解雇了,所以在自己父母面前说了杨家智不少坏话。因此,在父母的坚决反对下,杨家智的女朋友终于没有跟他到梅山镇来,杨家智正在为这件事发愁,钱乐敏这一问,等于是揭到了他的痛处,搞得他更是傻在那里了。
见钱乐敏偏偏提起这个问题刺激到了杨家智,李远方瞪了她一眼说:“你有完没完,赶紧上车去!”钱乐敏向李远方吐了吐舌头不再找杨家智的麻烦了,但却转过去对李庆元说:“李庆元,你别总躲在杨大哥后面,过来让姐姐好好看一看!”
李庆元从来没有见过钱乐敏这样的人,只得从杨家智身后转了出来站到钱乐敏面前。钱乐敏走到他身边仔细打量了一番说:“欣雨说你是个特别好的人,武功也不错,没想到长得还挺潇洒的,有女朋友没有,要不要姐姐帮你在北京找一个?”说着还捏起粉拳打了李庆元一下。李庆元表情古怪地看了李远方一眼,而隋丽看到钱乐敏对李庆元这样子却忍不住笑了,对她说:“好了,小敏,有什么问题回去再问吧,别让你爷爷奶奶等着急了!”
钱乐敏看到隋丽的笑容呆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说:“好的,丽姐你前面带路!”于是隋丽走在最前面带路,杨家智与李庆元分别提着李远方和钱乐敏的行李跟在后面,钱乐敏则挽着李远方的手臂,凑近他小声地说:“哥,丽姐确实很会打扮,笑起来也挺好看的,难怪把你迷得神魂颠倒的,要是叶黄姐也像她那样会打扮就好了。”李远方怕她到时候真的去做叶黄的工作让叶黄去学习怎么打扮,一本正经地对她说道:“叶黄是天生丽质,过分修饰了反而会适得其反,各人有各人的特点,不能强求。”钱乐敏“哦”了一声不再说话,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看到钱乐敏对隋丽的态度,李远方不由得又发起愁来,除了戴逢春等少数人之外,好像自己身边的人和亲戚朋友等都反对自己与隋丽在一起,要是自己真的打算跟隋丽结婚,阻力肯定会特别大。但他这个人偏偏是个牛脾气,越是别人不让他做的事情就越是不服输,心里决定无论遇到多大的阻力,自己都不能抛弃隋丽,哪怕是遇神杀神越佛杀佛都无所谓。
一回到梅山集团,连脸都没洗一下,李远方就把钱老请到自己的办公室里,将他在北京听到的迁都的消息和自己的一些打算跟钱老说了出来。
神色凝重地听李远方说完,钱老叹了口气说:“你那个师父的确不是个简单的人物,连这么大胆的主意都想得出来,这也只有他这种搞政治的人想得到,换成我这样的,怎么都没有他那个气魄。既然他给你提了这样一个建议,肯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你照着去办就行了,不会有什么问题的。我想,到了那些关键时刻,他绝对不会坐视不管的,你放心去做吧!至于和南乡的院校开展合作,我没有任何意见。就算不是出于这个目的,开展基础研究方面的合作是行星数据的基本方针,而出资助学则是我们回报社会的一条重要途径。与办中学相比,出资帮助大学生的意义要更大一些,因为从为社会创造的价值来论,大学生要比中学生大得多。你说想自己办个大学的想法,等明天李教授来了,我们跟他商量商量,据我说知,并不是不可能的。”
李远方奇怪地问道:“舅公你的意思是说现在我们有实力自己投资办一个大学?”
钱老摇了摇头说:“我们自己投资办学,只要初步的规模别办得太大,以我们梅山集团的实力并不是做不到,如果你坚决要做,我可以给你挤出点资金来,实在不行的话可以再拍卖一部分梅山古酿。但是我想,如果新建一个学校,想形成一定的规模至少要三五年之后,时间上来不及。而且既然是自己新办的学校就要完全贯彻我们自己的办学理念,目前我们梅山集团的经济实力还不足以那样做,勉强做了,可能会影响到我们公司的全面建设,有些得不偿失,既然做不到最好,不如暂时不做。因为准备到我们这里,这段时间我和李教授联系了好几次,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所以说的话不少。据他说,他那个财经大学一直在摸索与社会联合办学的形式,但因为学校的领导铜钱味太浓等方面的原因,目前搞得不伦不类的,让李教授他们这些老教授很看不过去。所以我想,如果你有意和人联合办学的话,可以考虑与他们学校合作。虽然因为他们学校性质的问题整个买下来不可能,但只要我们出的价钱合适,就可以成为他们学校的股东。就算产权我们没占多少,但因为学校的运营经费是我们出的,学校怎么办我们就可以说了算。你以前跟我说过,像古城的鲁仲明这些人,因为自己出身草莽,所以一直都想往知识分子堆里凑吗?如果你告诉他们说打算在新首都联合办大学,他们肯定有兴趣,就算明知这是赔钱的买卖,也都会争着干的。有他们这些人一起干,我们需要的投资就更少了,而且凭着我和李教授这样的教授身份,就算我们出的钱最少,学校怎么办还是我们说了算。”
于是李远方心中又一次冒起“老奸巨猾”这个名词,照钱老所说的去做,实际上又一次把鲁仲明等人算计了进去,不过自己确实是用不了花多少钱就可以完全达到目的。李远方心里清楚,自己真要向鲁仲明提出这个建议的话,鲁仲明肯定比他自己还要积极,只要到时候给鲁仲明安个名誉校长名誉教授名誉学位什么的,让鲁仲明掏多少钱都好说,何况还有“新首都”这个最诱人的称谓在他们眼前闪烁?而且,就算是办一个大学,凭他李远方和鲁仲明等亿万富翁的经济实力,也是能够轻松地负担得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