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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探子
    等到了申时,三人如约来到了醉风楼,打算听听这章行健到底有何说辞。
    他们进门后便被小二引到了楼上的单间当中,大厅中有常来的熟客颇为好奇。他们几乎每日都会来,但还是第一次见有人上二楼。
    在几个好事的酒客撺掇下,他们中最为年长的那位走到了刚从楼上下来的伙计身边,递了一杯酒:“哎,小张你可不厚道啊,我这几年这么照顾你们酒楼生意。上次我媳妇把我赶出家门,我跑来问楼上有没有能借宿的单间,你再三跟我说没有,害得我大半夜流落街头。那刚刚三位这上楼是打算干什么?”
    这伙计后退半步避过了递来的酒,赶忙赔笑着答道:“嗐,我哪能骗您啊。刚刚上去这三位不是来住店的。”
    说着这伙计又朝楼上望了一眼,低声道:“这三位是我们老板娘的朋友,来帮她试酒的。楼上是真没有住宿的单间,只有我们老板娘平日里住的房间。酒我就不喝您的了,喝了脑子晕乎乎的,这离关店还有段时间呢。”
    这客人面上作恍然大悟状点了点头,转身又再度回到那些酒客们的边上,将事情的原委说了出来,几人又继续开始侃天说地,没人把这小插曲放在心上。
    然而在他身边的酒友们没注意到的是他只轻轻抿了一口,借由衣袖作了个掩护,向他的右侧比了个奇怪的手势。暗处的探子们瞧见这手势后,都出了门到一边的小巷子里用轻功悄悄地上了屋顶。
    他们是刘穷派来监视这醉风楼的,自然知道这客栈的老板娘跟李无为之前素昧平生,这伙计说的是谎话。此时上楼是想要查清李无为他们此行所为何事。
    不过等他们来到客栈楼顶,正打算伸手移开屋顶的瓦片时,却只觉自己被一股剑意困在原地,身上如有万钧重压,脚下的瓦片也随之发出不堪重负的悲鸣声。
    正在他们惊愕莫名之时,惊雷般的声音在耳边炸响。
    “不想死的话就滚。”
    这些探子的头领察觉到自己身上的压力有所放松,强撑着躬身施了一礼,毫不犹豫地转身跳下房顶。正当他想要调整身姿落地的时候,却又被那股剑意给牢牢锁住。
    路边的行人惊讶地看着这酒楼的屋顶上忽然掉下来三个黑衣人,仰面朝天地摔在了地上,慌忙爬起身来飞身消失在了街道的尽头。
    这些探子们逃离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以至于路边有不少行人揉了揉眼睛,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这本会在街头引发一场大笑的趣事也就这么无疾而终了。
    此时正在屋中的李无为对刚刚被自己伸手打断了话语的章行健说道:“好了,现在可以说了。”
    章行健不知李无为刚才为何要打断他,纠结了一番还是放弃发问,直言道:“还请三位勿要受那刘穷的蒙蔽,这柳州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与他脱不开干系。”
    苏鹤葵本来兴致勃勃以为他会有什么惊世之言,听到这句猛地垮下肩膀,无趣地撇了撇嘴:“这我们都知道。”
    章行健此前想过千百种回答,甚至想过如果李无为深受刘穷蒙骗,起身便走的可能,却唯独没想到眼下这种。
    他转过头看向李无为还有卫鸢,瞧见两人俱是点头,神情淡然地看着他,一时有些默然。
    一旁的老板娘发觉这气氛有些冷场,赶紧用肘尖轻轻推了推他的胳膊,想催他趁热打铁。自己也站起身来向门外走去:“我去给你们拿些水果来。”
    章行健轻呼了一口气,对三人说道:“我此前对过路的一些豪杰也说过这话,他们大多都把这当作无稽之谈,三位果然非同寻常。”
    卫鸢皱起眉头,这人先前给她留下的感官就算不上好,现在又迟迟不说重点,冷然道:“你今日寻我们来,若只是为了夸赞我们,那就不必继续说下去了。”
    章行健听见这话,只觉一股羞恼之意涌上心头。他自幼被一无名老者收为徒弟,远离家乡亲人,居于深山当中,钻研经商之道,出山后在商场上无往不利。他当年在柳州纵横睥睨之时,刘穷只不过是他的手下败将。
    可惜柳州实在是太小了,他打算将柳州作为跳板,将自己在柳州的商铺尽数换作了银两。
    可等他到了其他州府正欲大展宏图的时候,却被他师傅口中的那个怪才给轻易击溃。最终只能狼狈地回到柳州,此时却又发觉刘穷在他外出闯荡的这些年里已经彻底将柳州化作了自己的囊中之物,他纵使有通天手段也再无立足的余地。
    他忍辱负重假装自己甘于堕落,借酒消愁足足三年之久。现在好不容易见到了从刘穷手上夺回柳州的希望,却又被他所看重的援手三番五次的嫌弃。
    章行健暗自压下心中的火气,可面色却仍是涨得通红:“既然三位已经知晓刘穷本性,那我也就直言了,我这里有一份足够完整的,可以将刘穷在这柳州的势力击垮的计划。”
    此时正在书房中听顾城林描述药物研究进展的刘穷也已经收到了探子们的回报,他闭上眼睛沉思了片刻,轻轻晃了晃手中折扇,用扇骨敲了几下桌案,对那来报的探子说道:“从今天起,撤掉所有对李无为的监视。醉风楼那里只留一人。至于章行健嘛,一切照旧。”
    传话的黑衣人得令离开,顾城林却有些不放心,对刘穷劝道:“你就不怕自己看走了眼?那李无为假如是装出来的,那我们两人可就都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刘穷仰身躺倒在了摇椅上,舒舒服服地扭了扭身子:“你知道我这些年经商得来的最有用的教训是什么吗?”
    顾城林自然不知,也知晓刘穷只不过是想找个话茬,配合地问道:“什么?”
    刘穷缓缓展开自己手中的折扇,沉声道:“凡事下了判断,就不能再疑神疑鬼。那些想做好万全准备的,最终只会一无所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