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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三章 我们……来成亲吧
    呵……
    梅濯雪阖上眼,眼前似还能浮现出母后拽住父皇衣袍,苦苦哀求的样子,他那时年幼,什么都不懂,跑过去也拽着父皇,却被桓帝一脚踹翻地上,让服侍他的嬷嬷把他拽走。
    散乱着头发,猩红的眼,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母后被人拖走,犹如一只待宰的羔羊,可不久,他便听闻了母后在冷宫自尽的消息,以及……她产下了妹妹……
    似乎真的是‘失去了才懂得珍惜’,他那位父皇也是一夜间沧桑许多,让皇姑母照顾若月,又突然送他去治病,治病……
    梅濯雪抚摸上自己的左眼,哪怕看不见,他也知晓这只眼睛有多么阴森可怖,异于常人。
    “好了。”花醉漓拽下他捂住眼睛的手“都过去了。”
    那只手冰凉极了,她握在掌心似乎怎么都捂不暖。
    “都过去了……”梅濯雪感受掌心传来的暖意,一点点顺着脉络流淌到心底,眼底的阴鸷消散下去很多,他似有些疲惫地靠到花醉漓的肩膀。
    “我也想就那么过去,可某些人却不愿意。”
    “终究坐着太子之位,朝堂上又少显威望,至此,有不少人想把我拉下马,可孤又不愿意败在那种愚钝之人手里,一来二去,孤活着,便成了一种罪过。”
    七年前的‘荧惑之乱’,便是那群人为他设下的局。
    “所谓荧惑,便是寓意死亡,煞帝星,观星台的人便以此为由使得父皇差遣孤前往观星一探究竟,孤独自去了上台,才发现这只不过是个局,周围早已布满强兵。”
    那一日的月确实很圆,无数的恨意恶意都在这一刻释放最大,一步踏入,就感觉走进炼狱,大地是红的,枝叶是红的,湖水是红的,人也是红的,强烈的杀戮足以麻痹人的良知,梅濯雪说这番话的时候,眼睛暗得令人悚然。
    能被载入史册的战役历来是惨烈的,花醉漓听他只说寥寥数语,并不深入,但从刚才宫外的尸山血海里踏出来,她又怎么能心平气和地听他所说。
    “醉醉,你说我是不是生来有罪?”
    “要不然怎么所有人都想着要杀我?”
    梅濯雪靠花醉漓肩头,幽暗的眼眸里闪烁不易察觉的迷茫,长袍喜服上还沾染着鲜血,便是看不清可浓郁血气也在提醒着他刚刚经历了什么,所有人都恨他,所有人都想杀之而后快,甚至拿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威胁。
    “不是的。”花醉漓抬手顺着他的发“稚子无辜,哪有什么原罪,不过是外人因自己的贪婪强加上去罢了。”
    她张了张嘴,只感觉喉咙滚动,她听见自己缓缓唤了一声:“阿濯……”
    倚靠她肩头的身形猛地一颤,暗牢里依然潮湿阴冷,可那相互依偎的二人周围,却若隐若现展露出缠绵缱绻。
    “你刚才……叫我什么?”
    梅濯雪没有动作,声音也是温柔至极,可紧紧依偎他身侧的花醉漓又岂会不知他的无措与僵硬?怀里的人跟个大型猫咪一样蜷缩着,可能有些紧张,那状似无意地缠绕发丝的手实则紧紧攥住不让她躲避。
    “阿濯。”
    第二次开口远比第一次要顺畅许多,花醉漓感觉怀里人更加无措,眉梢弯起的弧度深了又深,没想到仅一个称呼,就让他如此慌乱无措,那要是让他知晓她接下来要做的事,还不知是怎么样的呢。
    这么想着,她心里也隐隐有些期待,伸出手扶正他,让他能够直视自己的眼睛,“阿濯,我们成亲吧。”
    少女的眼睛亮亮的,像一汪纯净澄澈的泉水,梅濯雪呆愣许久,喑哑着声音才呢喃出话来,“我们……成亲?”
    “对啊。”花醉漓看着他呆萌的样子有些失笑“莫不成忘了,今日可是你我大喜之日,八抬大轿绕了京城三圈,就差对拜天地了,你该不会要耍赖吧?”
    “可……”
    梅濯雪抬头扫一眼四周,昏暗的光线照射出飞扬的尘土,潮湿阴冷,枯萎干草堆上还有霉菌,他缓缓垂下眸遮住眼底的嘲讽和悲切。
    他是很想娶她,做梦都想,但不是在这样的情景下,她应该美艳夺目,应该十里红装,受万人敬仰浩浩荡荡地嫁与他为妻,而不是缩在一个狭小闭塞的地牢里,跟一个或许一辈子都出不去的‘阶下囚’成婚。
    “醉醉……等我出去了我们再……”
    “你反悔了?”
    花醉漓挑眉看他,梅濯雪垂眸不语,双手握拳暴露出青筋,他怎会反悔,可如今情形来拜堂成亲着实太委屈她!蠕动薄唇想着要怎么样才能不让她误会,哪知花醉漓一抬手,直接捧着他的脸,认真道:
    “梅濯雪,你听着,我嫁你只因为那个人是你,不是你的身份,不是你的权贵,我不在乎什么的环境,我只知晓,今日是我和我夫君拜堂成亲的日子,一个头磕地上,便生生世世永不分离,你明白了吗?”
    梅濯雪眼底有些酸涩,他伸手揽过她的脖颈,低头埋进她的胸口听着那里缓慢而坚定的跳动,良久,才嗓音沙哑道:“明白了。”
    他慢慢直起身,在整个人完全脱离倚靠时忍不住低咳几声,花醉漓担忧地想搀扶他,却被他摆摆手拒绝掉了。
    “大婚之时,哪有新郎倚靠新娘的道理,放心,我无碍。”
    花醉漓看他苍白的脸色,眉梢上却隐隐显露出青涩的愉悦,她也不再多言,直接双膝弯曲,与他跪齐。
    “一拜天地。”
    冰冷的铁链子相互碰撞,他们齐齐对着高墙上的铁窗户重重磕地上。
    “二拜高堂。”
    周围昏暗,潮湿的墙壁还散发着淡淡的霉味,他们对着旭日东方,又重重磕地上。
    “夫妻对拜。”
    大红喜服早已褶皱不堪,金丝珠宝娟绣点缀的纹样也被血污染得一片模糊,他们跪下看着对方,头上没有带花钗玉冠,身上没有束翡翠宝佩,明明狼狈得惹人发笑,却依然是他们眼中最为艳丽动人的彼此。
    三拜。
    “礼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