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你对她来说并非独一无二
云欲晚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我也希望你自由。”
她声音柔软似水,溢满满室卉的清香:“随时都可以回来,你到欧洲任何一家春欲晚,只要说你的名字,都可以借宿或躲避。”
“谢谢。”唐观棋忍不住道谢。
云欲晚松开她,眉眼带笑:“别客气,你们也是时候出发了,欧洲还有很多地方好玩,别浪费难得的好时光。”
“姐,我还会再回来见你的。”唐观棋莫名有了些牵挂,在这人生地不熟的西欧,还有旧人在等她。
云欲晚打趣她:“到时候记得多在我这儿做做免费苦力。”
唐观棋的不舍变成轻笑,她把包上挂着的两只核桃递给云欲晚:“我没什么东西送给你,就送你两个核桃吧。”
云欲晚接过,只一眼就知道是好东西,却调侃道:“认个姐姐,就这两个核桃就给我打发了?”
“下次来的时候一定给你带份大礼。”唐观棋心潮微涌地立地保证。
云欲晚嗤笑一声。
唐观棋终于接过那张黑卡,认真看0001号黑卡,第一次注意到卡上的画:“这卡上的小人真可爱。”
云欲晚看向那个小人,笑了笑:“那是他画的我。”
唐观棋有些讶异,但仔细看,卡面上的小人确实和云欲晚很像,圆圆眼小鼻子桃心唇,连眉毛弧度都一样,正托着脸卖萌:
“原来还可以这样,我以为银行的卡上就算有图案,也会是联动或节日特出。”
云欲晚只笑着,与卡上的小人几乎没有差别,只是脸型更清瘦成熟了一些:
“当年宣发这张卡的时候,上海所有地铁线路都是温氏银行的广告,很多大屏都是这张画。”
她垂眸轻笑:“但没有人知道,这是温仰之画的十六岁的我。”
唐观棋更是意外,哪怕没有看过那个场面,也能想到是多轰动又沉默,试着问:
“那为什么不回去,是温家的爸妈不同意你们吗?”
云欲晚眉眼之中没有自困,只有坦然,余光看着那张卡,所有的回忆都变成经历:
“相反,他妈妈天天给我打电话,希望我和他重修旧好,他爸爸和我母亲是旧识,是我和他不够好,我们还没有做好在一起的准备就在一起了。”
她抬眸看向唐观棋,意有所指:“所以,相爱的时候,时机合适也许比爱对方更重要,如果真的有缘分,等到更合适的时候再相爱也不晚。”
唐观棋轻轻摩挲着那张0001的黑卡,明知她说什么,但避而不谈,更尊重自己的新人生,笑着说:
“好,我会等到我足够独立自主,再考虑感情的事。”
“去吧,车已经到楼下了。”云欲晚嗤笑着,“还有,我教你那两句上海话别对人说,容易被打。”
“知道了。”唐观棋的声音逐渐发轻,“姐姐。”
香港。
安静得能听见电流声风声,让人心烦意乱的办公室内,助理尽量压低了声音:
“boss,有人找您。”
男人背对着助理,一个字都没有回复。
助理又试探着说:“来的是袁轲,说袁真临走前留了些话给您。”
办公室里的气息烦躁,阳光穿过空气,尘埃漂浮,明明有加湿器,却干燥得像是胸肺里全是干沙,让人躁动不安。
应铎有力的指节用力将烟蒂在烟灰缸里捻灭,才响起一声压着不耐烦的冷漠声音:“让他进来。”
袁轲在大厅等了足有一个半小时,才得应铎助理引上楼。
不过他不生气,心情甚至算得上很好,上了楼,被助理带进应铎的办公室。
办公室很宽阔,但有很淡的烟味,连站在门口的他都闻到,不必说办公室的主人到底抽多少烟去压要暴起的心绪。
袁轲很有分寸感的没有上前,只是站在离应铎很远的地方,起码有五六米,旁观对方的失控与沉愠。
他笑着:“应铎哥,第一次见面。”
到底是否第一次见,两人其实都清楚,或是在其他地方早已用自己能调动的所有能力把对方查了个底朝天。
袁轲从大衣内袋拿出一个白色信封:“大哥临走前留了封信件,是专登留给你的。”
同样的白色信封跃入眼底时,似一把利刃的刀,重新暴现在眼前,要刺激人为数不多还振作的神经。
又是一只白色信封。
袁轲笑着,青年身上洋溢着一股还未散去的青春活力,张力如同一棵长得刚好的白杨,笔直干净又高傲,手上夹着那封信:
“大哥应该很早就写好这封信了,只等给你,但很久都没有和你接触的机会,你从不去看他。”
他穿着骑士风衣,单手插着牛仔裤的兜,恣意又轻松,似乎从里到外透出愉悦。
应铎只是淡漠看了他一眼,不轻不重,说不上恨也说不上亲近,只能说是骨子里寒凉的上位感带来的体面,哪怕面对再不喜的来客,从小到大都不会明面和任何人起冲突。
如果不熟的人,还会以为是谦和有礼,对这么高位的人和自己平和交流感到受宠若惊。
应铎只淡淡说一句:“辛苦了,烦请交给我的秘书。”
袁轲却没有听他的话,反而上前几步,笑着:“信可以交给秘书,有些东西太私密,可能不好交给秘书。”
应铎平静盯着他,而袁轲将那封信放在他办公桌上,片刻,抽出插在牛仔裤袋里的手。
无名指处明晃晃的一枚银戒,朴素又简单,当着应铎的面,他取下那枚戒指,慢悠悠摩挲着:
“说起来,阿嫂之前给我的这枚戒指还冇来得及还给她,我思来想去揾不到合适的回礼,礼的确轻但情义太重,我还年轻不懂这些人情世故。”
应铎的视线瞬间似乎被冷水激缩,定在那枚廉价的银戒上。
袁轲似乎心情很好一直笑着,将“hannah爱你”那枚戒指放到他面前的桌面上。
那行字在阳光之下如此清晰可见,每一个字都清晰可见得无可辩驳,没有婉转的余地。
只用这么零点零一秒,便明明白白告诉所有人,所有的一切都不是独一无二的。
从来都不是。
真正被利用的对象蠢钝不自知,仍然自愿上钩。
拿到这真情信物的所有人其实都是一样的。袁轲看见应铎表情平静,像是什么波动都无,这戒指根本刺激不到他。
其实也正常,应铎坐到这个位置什么没见过?
但即使如此,袁轲还是心情颇好地笑着:
“没办法,只好把这戒指又还给阿嫂,烦请应铎哥代为转交。”
应铎面色淡淡,毫无波澜:“知道了。”
“回见。”袁轲终于愿意抬步离开,独留下那枚hannahu的戒指在阳光下泛着银光。
清晰到让人胆寒,和那行“kku”一样,它们之间几乎没有差别,甚至hannah爱你的刻艺更成熟,标准得如机刻,不似kk爱你那样歪歪扭扭,似在他这里练够手感,觉得有用便重出江湖。
难以让人猜测都是真心,或都是假意。
总之这爱意不是特别,kk爱你是谁都能享有的甜言蜜语。
应铎握紧手里的文件,合作方刚递上来的战略文件被控到起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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助理不放心袁轲说些什么,小心翼翼进来,看见应铎又开始点烟,忍不住低声提醒:
“…您刚做过手术不久,还是少抽烟为好。”
但对方似乎没有听见他的劝告,烟头的红点在日光中急剧往里缩,燃出一长段灰烬。
像一种自残的暴虐,唯有让所有地方都痛苦才能把对心脏剧痛的注意力转移到其他地方,抽烟只是微不足道的其一,有更痛苦的时刻,也会用更痛苦的手段镇压,才能短暂忘却些无情的恶人。
助理等了很久,应铎才终于发话:“清掉明天开始的所有日程,无法避免的日程后延。”
助理不敢擅自做主:“日程从明天清到何时?”
稍长的一段烟灰落下,才听见男人低哑冷漠的声音:“一个月。”
唐观棋当夜到了荷兰,本来四个人是想去法国的,但由法国再去瑞典实在不顺路,不如回程的时候再去,四个人都有很多时间。
小李为了攒学费到处打工,保留学籍gap一年。
多一事威廉和唐观棋都是港大的,要四月中旬才毕业论文答辩,处理毕业的事情,论文也早已定稿,无所事事。
越往北越冷,四个人坐了三小时火车,在外面的广场凑在一起喝一壶热水,一点五升的保温杯还是从云欲晚那里白嫖的,幸好从布鲁塞尔到阿姆斯特丹才三个小时,热水还滚烫。
其余还在箱子里给每个人都塞了八百欧零钱,真的像唐观棋的姐姐一样。
四个人齐齐在行李里掏出一个厚厚的牛皮信封,其他三个人要她转达感谢时,唐观棋莫名心里发暖。
小李满眼星星:“想到很快就可以去瑞典看到极光了就好开心。”
威廉一直查手机:“是啊,我看预警,说是很有可能到九级极光,低于八级只有相机才能拍出来,人眼看不见,但九级就是肉眼可见的绚烂,我们四个一定要在极光下拍张合照。”
唐观棋只是想到,就觉得惬意满足。
其实也不一定去看极光,只要和朋友们一起看好风景,她就已经满足。
不知不觉已经对这四个人的小团体产生安全感和归属感。
威廉刷着刷着ins,忽然道:“诶,文教授也发了极光。”
多一事不是同一个系的,但知道文教授这个人,毕竟在金融上太过出名,长相英俊又年轻,很多人都会提及这个期末必捞又温柔的男老师。
他凑过去看:“文教授的文案是瑞典的第五日极光,他也在瑞典?这么巧?”
小李不知道什么文教授不文教授,她只惊喜:“所以我们是真的能在瑞典看见极光,太好了。”
三个人围着一台手机看,欣赏文教授拍下来的绚烂极光,甚至都不只是森绿色,照片里的极光白色紫色蓝色,天幕云雾迷离,而地面斯京临水,海面上倒映着建筑的灯火和天际的绚烂,不似人间。
没去过瑞典的小李都由心赞叹:“斯京好漂亮。”
“文教授这个时候在斯京,真是太好了,我想打扰文教授给他送点礼物,刚好我本来就买了要带回香港给他的。”威廉只觉得世事太巧,巧得让人开心。
原来教授也放不下这个时间的极光,记得教授曾经说过瑞典的极光很漂亮,他在瑞典住的半年安宁惬意。
威廉就是因为这个,才很想去瑞典看一看,此刻能和师长一齐在梦幻之地相遇,发自内心愉悦。
但又激动紧张于怕导师问起实习和论文细节,难免露怯。
同一个论文小组,威廉当然也是文唯序指导的。
但文唯序的另一个学生只是捧着热水杯,轻轻看着他,静静看他们为即将要看见的风景而雀跃。
她知他为何在瑞典,也知他和谁说瑞典的极光已上演五日,绚烂只等来客,便可将旧事重提。
她抬头望向阿姆斯特丹的天空,心境很平静,见雪落枯枝,飞鸟夜月,王宫尖顶肃立。
斯京冬令时的雪落得如重絮,行在王宫老街都会深一脚浅一脚,士兵夜间扛枪换班,白色军靴踩在雪地里,都分不清是地面是人履。
瑞典对汽车限速很严,哪怕外面冰天雪地,人们想赶回家吹暖气,也只能慢悠悠开二十迈。
文唯序落塌在历史稍悠的一间公寓,开车回家,拿钥匙打开门,室内的暖气扑面,清长的手指解下深灰色羊绒围巾,递给女佣。
对方用瑞典语问一句:“您等的客人还没到吗?”
文唯序只温雅道:“不急,斯京的极光还有很久,或哪怕没有极光,客人来赏雪也好。”
女佣笑着说您真有耐心。
瑞典语像打鼓的前奏,字字清晰,也像是一种即将发生什么的预兆,比斯京这漫天飘雪落地要重,更似夏日巨大雨滴落地。
或者是有某种夏天要到来,准备与着斯京的冰天雪地相融。